依旧是破晓时分,城下再次传来阵阵谩骂。守城的将士们被吵醒,纷纷骂娘。不用说,自然是韩炜又来了。
就在此时,张温衣甲整齐,头戴雁翎盔,盔缨宛若一团火焰,随风飘散。手中提着一杆马槊,腰悬利剑,一脸肃容站在了城门前。身后三千精锐骑士,也是兵刃烁烁放光,铠甲鲜明,旌旗林立,气势汹汹。
守城的将士们看明白了,车骑将军这是要反击了,大家再也不用受这鸟气了。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张温一声令下:“开城,迎敌。”随着话音刚落,城门开启,张温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喊杀声四起。
眨眼的功夫,三千人就把韩炜、赵云、马超团团围住,看样子是要一举将其歼灭。而他们三人相视点头,表情陡然严肃起来,各持兵刃准备突围。
张温得意一笑,执槊遥指三人:“九曲儿,本将不信凭你等三人,还能以一当千?将士们,给我格杀勿论。只要死韩炜,不要活九曲!”
韩炜定睛一看,心中惊道:这是长铩军吗?
长铩,巨大的矛,极富杀伤力。由古兵器铍,演变而成,与铍的区别是铩在茎与刃之间加有两端上翘呈锐尖状的、具有格架功能的镡。铩,以一当千,千当一。运用长铩的人,从一千把之中任意挑选,它的尺寸、重量、锋利程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可见组建长铩军并不容易。
长铩,往往都比其他长兵器要尺寸要长。可刺,可劈,可砍,可削,成可谓:一寸长一寸强。而其十分轻便,且易于掌握,运用于马战之中,无往而不利。
韩炜面对长铩军的冲刺顿时觉得头疼,颇有些奈何不得。挥动天龙破城戟虽然可以斩断其柄,但斩断一根,另一根便再次刺向自己。
再看赵云、马超二人,皆是揽过四五柄长铩,夹在腋下,而后抽出腰间佩剑,一剑斩下,失去兵器的骑士一脸茫然,丢弃手中的长杆,纷纷拿出环首刀杀向二人。可二人剑术怎生了得,一个云龙乘风,一个惊鸿掠影,这些长铩军岂是他们的对手?
韩炜就尴尬了,他可没什么短兵刃,也不会刀法剑术。不过,他也是有样学样,照猫画虎。用腋下夹住刺来长铩,一用蛮力,生生折断。气势上确实骇人,但他咯吱窝都被震的生疼,衣服还被弄得破烂不堪。比起人家赵云、马超要狼狈的太多了。
韩炜腋下生疼,呲牙咧嘴可也无暇去看一眼。抖手之间,一招横扫千军,逼退围杀之敌,墨狮子长啸一声,撞翻面前敌军的坐骑,往赵云、马超处靠拢。
三人再次汇合,战力也陡然暴涨。
长铩军虽然再次将他们合围,可也无法伤及三人性命。赵云、韩炜自然是配合默契,一人防守,一人进攻。铁戟将赵云保护的很周到,银枪攻势凌厉,丝毫没有后顾之忧。
长铩军的骑士们也不傻,见在这二人手里讨不到便宜,便把目标转向了马超。
可他们想错了!三名长铩骑士攻向马超,须臾之间便被刺落马下。
想那马超出手快准狠,也不给人喘息之机。别看那大铁枪锈迹斑斑,却是先祖伏波将军掌中宝枪,当年也是冠绝西凉的神兵利器。即使生锈了,却也丝毫不影响它的锋利程度,挨上一记依旧是命丧黄泉。
不过长铩军虽然占不到便宜,但韩炜三人着实不轻松。纷纷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再不似先前那般神态自若,游刃有余,只剩下了保全性命。
张温观战许久,战圈之内的情况他也了若指掌,冷笑的点了点头,说道:“弓来!”
身旁部将马上送上弓箭,但见张温开弓搭箭,弓弦如满月,雕翎赛流星。“嗖”的一声,雕翎离弦,直奔阵中韩炜而去。
韩炜直觉身后一凉,下意识一错身。顿时左臂处一阵钻心的疼,蓦然回首,只见张温正望着他,那表情很失落。看那意思是可惜没射死韩炜。
韩炜火冒三丈,怒挥铁戟斩向面前骑士,那骑士的整个肩头便被斩落在地,鲜血迸现,旋即毙命。他吐出一口黏痰,破口大骂道:“张温,我操你娘!”
可惜厮杀声太大,张温是听不到了。伴随骂声,韩炜一咬牙,将箭支折断。
赵云跟马超同时看到了韩炜中箭,也是怒火中烧。赵云呼唤道:“不可恋战,快随我突围。”
这场戏可算做足了,韩炜都中箭了!
从起初便可杀出杀出重围,是想他们的实力,都是凝气境界,区区三千人是无法困住三人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韩炜受伤。
张温见三人不再纠缠,堪堪冲出重围。心中自然有些焦虑,绝不能让这三人走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思量间,立即下令道:“全军追敌,不可走了韩炜!杀韩炜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这封赏并不是空口无凭,若是真的有人能拿下韩炜,那就不是张温奖赏了,是直接面对天子的恩赐。赏金封侯,自不必言。而且还会成为天子倚重之人,只因为如今朝中武将渐渐老龄化,需要鲜血的血液注入,最好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这斩将立功便成为了天子拉拢人才的首选。
这长铩军可谓天子授意张温一手组建,抽调了大汉诸营的精锐,天子刘宏说的虎狼之师,实则是指长铩军。
赵云、马超一左一右抱着韩炜往外冲,恰好墨狮子飞快,二人坐骑勉强能跟上。恰好长铩军的目标就是韩炜,也让赵云马超二人有了很大的喘息之机。如此你追我赶的僵持几乎半个时辰,三人终于冲了出来。死在三人手里不知多少人,只看三人坐骑,墨狮子都成了深紫色了,他们二人的白马也是污浊不堪,成了红白相间的花马。
张温眼见三人进了山野小路,心中一阵悸动,生怕中了埋伏。可前队人马足有一千多骑已然冲杀过去,想再下令停止追击,也不太现实。
沉吟片刻的张温最终没有下令穷寇莫追,他一咬牙,自言自语轻声嘀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后高声喊道:“继续前进,今番势必要手刃韩炜小儿!”
马槊用力往前一挥,带领人马杀向韩炜逃窜的小路。
大队人马穿过一处密林,惊起飞鸟阵阵。张温屏气凝神,紧张的打量四周,生怕有伏兵出现。待全部人马从林中出来,他才把心间大石放下,长舒一口气。
又行一段路,视野开阔,前方是一片洼地,四面高岗。洼地中央正是韩炜三人,看他们那模样,显然人困马乏。
张温大喜过望,大功告成,近在咫尺。他丝毫没有犹豫,下令全军冲锋。身后长铩军也是呐喊助威,阵阵放肆的咆哮,彷佛再提前庆祝胜利。
可现实往往很残酷,冲在最前方的长铩骑士们,竟然一个个马失前蹄,纷纷落马,激起尘土漫天。张温中军与后军顿时人仰马嘶,紧张的望着前方的异样。待尘土散去,赫然是一条数十丈长的壕沟映入眼帘。
张温反应极快,立即下令:“撤,快撤!”
在他下令的同时,韩炜三人仰天大笑,而张温身后的密林之中,也传来一声洪亮喊喝,好似铜钟大吕一般:“车骑将军,何不早降?”
来人正是庞德,面容奇雄,虎背熊腰,一身镔铁铠甲,手中长柄的斩马大刀,立马横刀,率领几部湟中义从杀出密林,拦住张温退路。
张温眉头紧锁,调转马头想冲上另一面的高岗。马匹刚行几步,岗上便传来阵阵桀桀怪叫。
少时,旌旗林立,为首一杆黑色大纛旗,上绣九曲黄河蜿蜒不绝,镶金丝,走银线。正中央一个斗大的韩字,旗下一员大将,头上扎着豹尾,赤膊上阵,精壮的肌肉凸显,下半身却穿着腿裆铠。手中赫然是羌胡惯用的铁蒺藜骨朵,来者正是湟中义从的军司马,小氐王杨驹。
杨驹扯着喉咙叫道:“张温老匹夫,你可认识你家这些义从爷爷们?”
此话一出,身后义从们哄堂大笑。
张温可顾不得跟杨驹口舌之争,老脸气的通红,再次往另一面败退。
只可惜韩炜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好不容易请君入瓮,岂能放走他?
果然不出张温所料,又是一支人马呼啸而来,为首一员小将,也是锦衣银盔甲,剑枪左右持,活脱脱一个锦公子的翻版。他兴奋的喊到:“张车骑,尔可识得西凉马岱乎?”
四面合围,八方埋伏。张温想要杀死韩炜的想法,此刻烟消云散。唯一想到的是如何慷慨就义,死的更加壮烈一些而已。
他仰天长啸:“为何那一箭没有射杀九曲儿?天不助我,助尔韩啊!”
韩炜此时也听到了张温的唉声叹息,便知道这顽固的老家伙恐怕要引颈就戮,立刻喊道:“张公且听我一言,莫要自戕,一切皆可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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