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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自那日晚上周成跃归还令牌来过他房间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林昱放下粥碗和筷子,与李掌柜一道去周成跃的住所。
    周成跃住的也是带有独立庭院的天字一号房,林昱一行人赶到那里,只见大门虚掩着,门锁有动过的痕迹,里面的周成跃仰面躺在地上,双目圆瞪。
    林昱对掌柜道:“速去京兆府报案,所有人都出去,我要勘察现场。”
    李掌柜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正没了主心骨,听他这么一说,就赶紧吩咐道:“快,听林公子的,我们出去报案。”
    众人走后,林昱将房间仔细搜查了一遍,房中值钱的财物都在,凶手不是为了谋财。
    周成跃会些拳脚,所以房中有打斗的痕迹。他身上没有流血,也没有明显的伤口,难道又是?
    他用手拨开周成跃头顶的头发,指腹在卤门附近揉按,有凹痕。果然,又是铁针杀人,凶手或许跟杀死庄辞的是同一个人。
    用此法杀人,凶手身上不会溅到血迹,行凶之后便于逃离现场。
    咦,这是什么?
    他伸开周成跃的拳头,拿出他握着的一撮黑色丝线,放在亮处看了看,那上面十分老旧粗糙,似在哪里见过。
    他在房中踱步沉思,眉头轻锁,努力思考着这两起杀人案件,一帧一幕在他脑中回想,仿佛有什么跃跃欲出。
    若是凶手的目标是自己,他不知道他与庄辞换了居所,从而找错了房间误杀了庄辞,那他杀周成跃又是为了什么?
    撇开这两者的关联不论,若小宁说的是真的,她装神弄鬼只是为了让庄辞落榜,她在省试的前三天的晚上都去窗户外面喊庄辞的名字。
    若是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庄辞,而那天晚上他与庄辞换了房间,凶手理应去杀他才对。
    是了,林昱一拍脑门,心里懊恼道,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如果凶手想杀庄辞,一定是早早知晓他住在状元客栈的哪个房间,庄辞被杀的那天晚上他们互换了房间,凶手肯定会来他原先住的房间行凶,可是凶手却没有出现,而是去了那座庭院准确无误地杀掉了庄辞。
    这么说,凶手就很有可能原本就藏在这家客栈里。他与庄辞换房间的事,只有李掌柜和一两个收拾行李的伙计知道。
    小宁也知道。
    也就是说,凶手跟着小宁就能找到庄辞住的地方。又或许,小宁在客栈有帮凶。
    他急匆匆地赶到大堂,李掌柜正老泪纵横地呜咽哭泣,旁边站着的几个伙计也都耷拉着脑袋。
    李掌柜边哭边拍着桌子,痛心疾首。“现在又出了一条人命,让我这状元客栈怎么经营得下去啊。”
    林昱拿着那一撮丝线放到掌柜眼前,“掌柜的,快别哭了,赶紧帮在下看看这丝线是不是店里的伙计的。”
    李掌柜拿起丝线瞪眼瞧了瞧,又指着旁边一个小二道:“我这后堂的伙计穿的衣裳都是用这丝线纺的粗布做的。”
    “劳烦掌柜把店里的伙计都叫出来,我有事情要询问他们。”
    李掌柜点头应下,招呼了一个伙计去后堂叫人。
    林昱走到一个小二旁边,拿着丝线对比着看了一下,放下心道:“请问掌柜,那个小宁的远房亲戚是谁,他现在何处?”
    “他?”李掌柜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提起他我就来气,那人叫陈老三,来我这里做活也不久。他把那个叫小宁的介绍进店里做工,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昨天把他痛骂了一顿。若不是外面被官差把守,老朽肯定二话不说把他赶出客栈。”
    先前那个小二回来,禀报道:“掌柜的,店里的伙计都在,唯独不见柴房的管事陈老三,我去他房里找过,也没见人。”
    林昱面色徒然一肃,他快步走到客栈外面,从腰间解下京兆尹的令牌,扬在手中大声道:“尔等听我命令,速去搜捕一个名叫陈老三的人。”
    “是。”众衙役向他拱了拱手,四散离去。
    第42章 牡丹坊
    状元客栈接连死了两个试子,凶犯却逃之夭夭,坊间流传凶手专挑文采出众的试子下手,传言甚嚣尘上,试子们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陆府尹顶着刑部施加的巨大压力,纠集了黑白两道上的能人异士,全力调查起案情来。
    客栈众人和所有住店的试子被挨个叫去京兆府衙问话,朝廷又增派了几拨衙差把守客栈。李掌柜负手站在门内,望着外头的惨淡日光,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林昱有京兆尹的令牌,客栈里外来去自如。这日,林昱走出客栈大门,恰有一辆镶金嵌银的华贵马车停在他面前,他上了马车,与廷泽并排坐在座位上。
    林昱瞥了他一眼,道:“慕容兄怎知我要出去?”
    廷泽摸着嘴唇上方贴着的两撇小胡子,笑道:“我不但知道林兄要出去,还知道林兄要去向何处。”
    “唔?说来听听。”
    廷泽从旁边的盒子里摸出一柄镀金龙纹镜,拿在手中,左右照着。“被杀的庄辞和周成跃都是今科试子,他们死前都去过同一个地方,所以我猜林兄会去——牡丹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平稳停下,二人下了车,抬眼望去,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牡丹坊。
    外头装饰倒是没什么新奇,也没有庸脂俗粉挥舞着五颜六色的小手绢当街揽客,步入里面,才觉别有洞天。殿宇楼阁,凉亭水榭,雕梁画栋,白玉铺地,极近富丽奢靡。
    朝里走去,两旁笙箫鼓奏,器乐声声,中间的台上有一薄衣红纱的女子正在跳舞,楚腰纤柔,酥胸绵绵半露,眼角一抹嫣红勾勒上挑,衬得一双妖艳大眼涟涟如波,勾魂摄魄。
    那女子背身回眸灿烂一笑,四周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其中也不乏书生模样的清俊男子。
    许是他二人样貌太过出众,不断有姑娘走上前来向他俩抛媚眼、甩手帕,更有甚着,竟挽起他二人的胳膊,身子紧贴过来。林昱尴尬拂袖避过,廷泽倒是乐在其中,由得她们造次。
    廷泽侧目道:“林兄没有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句话吗,人生在世就当纵情欢乐,莫负这良辰美景,佳人如玉。”
    “好一个莫负良辰美景,佳人如玉。”一位眼角含春风韵犹存的绝色美妇慵懒地打着扇子,娇笑着向这边走来,在她身后跟着一排瑰姿冶丽扭腰摆臀的莺莺燕燕。
    那妇人率领众美人向他二人见了礼,林昱和廷泽拱手见礼回去。妇人开口道:“我是这儿的妈妈君姨,二位公子看起来面生的很,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吧。”说罢高声呵呵笑得花枝乱颤。
    林昱脸上浮现绯色,廷泽唇角一扬,假胡子牵扯得有些肉疼。他收住笑,向那妇人道:“妈妈真是眼力独到,我二人初到京城,听人说牡丹坊乃京城第一风花雪月之地,特慕名前来。”
    君姨掩唇轻笑两声,眨着眼睛道:“二位公子生得风流俊俏,方才刚进门就有姑娘过来告诉我要伺候二位呢,就是不知道人大不大方……”
    廷泽从怀里掏出几支金叶片,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即将手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