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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起豪赌
    距离已然不远,少帅军靠着偷袭拿下峣关的消息,当天下午日落时就被送到了秦都咸阳。
    也是好老师赵高的运气,恰好就在这一天的早上,秦二世胡亥听信了他的忽悠,到咸阳北面的泾水去祭祀泾水之神,也顺便暂时移居到了泾水河畔的望夷宫,咸阳最后屏障峣关失守的消息,才没在第一时间被报告到胡亥的面前,连武关沦陷都没敢向胡亥奏报的赵高这才躲过一次大劫,没有被肯定要暴跳如雷的胡亥抽筋剥皮,车裂处死。
    然而即便如此,峣关失守的噩耗,还是马上在秦廷百官和咸阳军民之中引发了巨大的轰动与恐慌,无数军民百姓和文武官员心惊胆裂,纷纷互相打听,“关外贼军是长翅膀飞来的?怎么此前没有半点征兆,就突然打下了峣关?武关呢?我们守武关的大秦军队到那里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秦廷官员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赵高的丞相府,向赵高打听事情的原委,峣关失守消息的真假,然而赵高却谁都不见,仅仅只是命令统领咸阳中尉军的秦廷中尉奚腾连夜做好率军出征的准备,同时派人晓谕秦廷百官,说是峣关失守的消息还真假不知,让秦廷百官继续各司其职,不得随意散播谣言,耐心等候自己派人查证峣关情况。
    只有赵高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从后门进到丞相府内院,获得了赵高见面的机会,结果让阎乐大吃一惊时,见面时,赵高的书房里不但洒满了一地的竹简和笔墨砚台,他的太监岳父赵高还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表情更是阴沉青黑得可怕。阎乐心中惴惴,忙一边行礼,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外舅(岳父),难道峣关真的已经被贼军攻破了?”
    “还能有假?”赵高声音沙哑的反问。
    虽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终于确认了这个噩耗后,阎乐还是有一种如同晴天霹雳的感觉,吃惊问道:“这么快?项康贼军十几天前才拿下武关,怎么这么快就又拿下了峣关?”
    “守峣关的陈求匹夫贪财,收受了项康小儿的贿赂,叛变投敌,里应外合帮着贼军拿下了峣关,所以峣关才丢得这么快。”赵高语气冰冷的回答道。
    “那咸阳岂不是危险了?”阎乐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说道:“峣关丢了,咸阳再没有天险关隘可守,如果咸阳中尉军再挡不住项康贼军,咸阳可就肯定完了啊。”
    “现在我们最需要担心的,已经不是咸阳能不能保得住了,而是我们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赵高缓缓说道:“皇帝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就算咸阳中尉军还能象上次在戏水一样,暂时挡住项康贼军,就凭我们故意封锁了武关失守的消息这一点,皇帝也一定会杀了我们,不会有半点的手软。”
    和赵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听到这话,阎乐难免颤抖得更是厉害,忙问道:“外舅,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贤婿,你想死还是想活?”赵高不答反问。
    “小婿当然想活,世人谁不想活?”阎乐赶紧答道。
    “只要你想活就行,只要你想活,我们就还有活命的希望。”赵高的声音开始阴冷,说道:“现在我们如果想活,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一边派咸阳中尉军增援蓝田,暂时挡住项康贼军,给我们争取时间,一边派人和项康贼军谈判,以命令咸阳中尉军放下武器投降为交换条件,让项康小儿答应和我们在关中裂土称王。”
    “这个时候,项康小儿或许很难再答应和我们裂土称王。”赵高又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们尽量争取,实在争取不到,只要项康小儿答应给你和我,还有你的叔父赵成封侯,让我们可以保住性命财产,我们也可以考虑接受。”
    “那皇帝怎么办?”阎乐忙问道:“我们投降,皇帝绝不可能答应啊?”
    “事情到了这步,皇帝绝对不能留了,只能是赶紧动手,把他杀掉,然后我才可以放心的以丞相身份,统领朝廷百官和咸阳军队向项康小儿投降。”
    赵高轻描淡写的回答差点没把阎乐吓得当场瘫倒,吃惊问道:“外舅,你要弑君?”
    “不是我要弑君,是你要去弑君。”赵高冷冷说道:“办法我已经想到了,你是咸阳县令,有权调遣指挥咸阳县兵,明天你就捏造消息,说是咸阳境内发现盗贼,然后以抓捕盗贼为名,带着咸阳县兵去望夷宫,到时候赵成会在里面接应你,你们联手把望夷宫拿下,杀了皇帝永除后患。”
    赵高还没有把话说完,阎乐就已经面白如纸,全身汗出如浆,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赵高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怕了?如果你没有这个胆量也行,明天我带着你去望夷宫见皇帝,把事情向他和盘托出,然后由他发落,你可愿意?”
    阎乐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说道:“外舅,这么做,还不是死路一条么?”
    “既然你知道是死路一条,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赵高厉声说道:“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你为什么就不敢去拼上一把?!只要事情成功,我们不但可以活命,还可以保住我们的财产土地,满门老小,荣华富贵!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
    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和赵高确实已经无路可走,为了争取最后的活命希望,阎乐一咬牙一横心,还是大力点了点头,说道:“外舅所言极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是只能赌一把了,小婿愿听外舅安排。”
    “这就对了。”赵高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说道:“来,我们仔细商量一下具体如何行事,尽量争取一举成功。”
    都是窝里斗打横拳的专家,赵高和阎乐当然很快就商量出了政变弑君的具体计划,又决定派遣赵高的侄子赵卷为使,连夜赶赴峣关与项康谈判有条件投降,然后在阎乐告辞回去准备的时候,赵高又突然说道:“贤婿,你的母亲年纪大了,怕是经不住惊吓,谨慎起见,你明天就早上就派人把她送来我这里暂时住几天,我会安排人好生照顾她的。”
    “外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怀疑小婿……。”阎乐本想直接指出赵高这是在扣押人质,可是话说了半截,阎乐还是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很是无奈的改口说道:“多谢外舅,明天一早,小婿就把母亲送来请外舅照顾。”
    第二天一早,阎乐在已经彻底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果然派人把自己的母亲送来交给赵高当人质软禁,同时公布消息,说是咸阳境内发现了盗贼,紧急集结咸阳县兵侯命,同时下令戒严。而与此同时,听从赵高的调遣,秦廷中尉奚腾也匆匆率领剩下的两万多咸阳中尉南下蓝田,与之前开赴蓝田的咸阳中尉军会合,联手抵御少帅军的进攻。
    咸阳中尉军走后,咸阳境内也就只剩下郎中令军、卫尉军和咸阳县兵三支军队,其中郎中令军和咸阳县兵分别由赵高的弟弟赵成和女婿阎乐掌握,只有数量在万人左右的卫尉军没有被赵高直接控制,还只是负责宫城的防卫,没有权利擅自进宫,极大的方便了赵高发起政变。
    这个时候,匆匆打扫了峣关战场后,项康也带着少帅军主力越过了峣关,开始向关中平原进发,并顺利在当天下午就走出了秦岭山区,正式踏足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之前赶来蓝田的两万咸阳中尉军则因为峣关有多条道路可以通往蓝田,无法将少帅军堵在山区,只能是继续守卫建立在蓝田城外的营垒,没敢冒险出战,任由少帅军在霸水河畔建立营地,小心翼翼的等待后军赶来增援。
    少帅军将士立营的同时,项康也按照习惯,亲自带着一队骑兵到蓝田城下勘探敌情,然后项康也很快发现,咸阳中尉军果然是名不虚传,士卒的装备之精良,远非寻常的秦军县兵和郡兵可比,甚至还在少帅军的精锐部队之上,营垒的布置也有章有度,错落有序,一看就明白营中驻军是经过十分严格的训练,正面敲打的话,肯定还是难以直接攻破。
    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咸阳中尉军的具体情况,项康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这支军队虽然装备精良,训练严格,比较擅长阵战,弱点却是实战经验严重不足,戏水之战即便面对二秆子司令周文麾下的乌合之众,也只是采取守势,暂时挡住周文给章邯争取到了组建刑徒军的时间,最后还是靠章邯才打跑了周文,是很典型的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话虽如此,性格谨慎的项康还是没有轻敌大意,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秦军营地布置后,项康很快就向同来的周叔说道:“虽然正面强攻,我们也有希望拿下暴秦军队的营地,但是为了减少我们士卒的伤亡,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把暴秦军队诱出营垒决战,创造野战的机会,这样我们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干掉这支暴秦军队。”
    “这点容易。”周叔颇是自信的回答道:“暴秦朝廷朝中无人,调兵遣将一步棋比一步棋走得更臭,竟然把他们最后的关中主力咸阳中尉军一分为二,分兵投入蓝田战场,我们只要迅速摸清楚敌情,或是围点打援,或是各个击破,创造野战的机会肯定不难。”
    项康点头,正打算回营休息的时候,不料营地那边却抢先派来了一匹快马,说是秦相赵高派遣侄子赵卷为使,前来与项康谈判投降条件,项康听了大喜,忙拍马赶回营地,立即召见赵高昨天晚上连夜派出的谈判使者。同时多派斥候细作,探察秦军的调动情况。
    被带到了项康的面前后,赵高的侄子赵卷先是恭维了项康一番,然后马上就拿出了赵高亲笔写给项康的书信,证明自己是代表赵高前来谈判投降条件,项康见了赵高的亲笔书信却是一楞,仔细一看发现赵高竟然还在书信上盖上了他的丞相印章,项康更是吃惊说道:“赵相这次可真是诚意十足啊,竟然还在信上盖了他的丞相大印,就这么庄重?”
    “在下的伯父他是诚意请降,对右将军当然要尽量庄重。”赵卷满脸谄媚的回答道。
    项康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问道:“赵公子,既然你的伯父是诚意请降,那他为什么还要派咸阳中尉军屯兵蓝田,阻拦我军进兵咸阳?为什么不等我们兵临咸阳,再谈判签订城下之盟?”
    “右将军莫怪,我伯父他也是没办法,必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所以才把派了一支军队来蓝田驻扎。”赵卷忙替赵高解释,又说道:“不过右将军放心,只要你能答应我伯父提出的小小条件,我伯父担保可以让所有的关中军队全部放下武器投降。”
    “赵相有这个把握?”项康好奇问道:“赵相就不怕暴秦的二世皇帝胡亥不肯答应,不许暴秦军队放下武器投降?”
    “这个……。”不知道内情的赵卷无法回答,只能是这么说道:“请右将军放心,在下的伯父既然许下了这个承诺,自然就有把握做到,如果我伯父言而无信,当然可以听凭右将军发落。”
    项康又眨巴眨巴了三角眼,然后才微笑说道:“好吧,那我们开始吧,赵相他希望如何有条件投降?”
    赵卷松了一口气,忙将赵高想和项康在关中裂土称王的无耻条件说出,然后小心观察项康的反应,结果让赵卷喜出望外的是,项康稍一盘算后,竟然这么说道:“赵相提出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不过这事太大,我还得和众人商量一下,请赵公子先下去休息,等我们商量出了结果,再给公子你答复。”
    还道项康真的可以答应和赵高在关中裂土称王,赵卷慌忙向项康行礼道谢,欢天喜地的随着少帅军士卒去帐休息。结果赵卷刚走,在一旁陪同谈判的周曾和陈平等人马上就无比奇怪的向项康问道:“右将军,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赵高老贼提出要和你在关中裂土称王,摆明了是在漫天要价,你怎么马上就答应可以考虑?”
    “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项康摇头,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咸阳城里马上就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动,我们必须得乘着现在还有时间,提前做好应变准备,然后才能借着这个机会捞到最多的利益。”
    “咸阳就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动?什么变动?”周曾忙追问道。
    “赵高老贼要发起政变,直接干掉暴秦的皇帝胡亥。”项康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毕竟不是穿越者,听到项康这话,少帅军帐中当然马上就是一片大哗,足智多谋如陈平都忍不住惊讶问道:“右将军,你怎么知道赵高老贼要这么做?”
    “两点可以证明赵高要这么做。”项康竖起两个指头,说道:“第一,赵高老贼写给我的书信,不但是他的亲笔,还盖上了他的丞相印章,这点清楚说明他已经不在乎后路,不担心我们会把他的书信捅给胡亥,借胡亥的手要了他的脑袋。”
    “第二,赵高保证他能让关中军队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项康又说道:“假如没有下定决心干掉胡亥,他肯定不敢许下这个承诺,既然他敢夸这个海口,那就说明他准备干掉胡亥,所以才不用担心胡亥会反对。”
    毕竟是聪明人,听项康指出了两点重要关节后,陈平马上就醒悟过来,拍案说道:“右将军英明!没错,赵高既然敢一点后路都不给他自己留,又明确答应会让暴秦军队放下武器投降,就足以说明他准备发起政变,把胡亥直接干掉,或者是囚禁起来,然后以暴秦丞相的身份率领暴秦朝廷向我们投降。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解释!”
    周曾、郦食其和周叔等人也先后醒悟,全都认同项康的判断,然后郦食其还无比激动的说道:“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形势就对我们太有利了,我们只要耐心等上几天,等赵高老贼杀了暴君胡亥,暴秦朝廷大乱,即便暴秦的关中军队不肯听从他的命令向我们放下武器投降,也一定会军心大乱,我们再想破敌更是易如反掌。”
    周曾比较冷静,稍微盘算后就说道:“右将军,我们是否有些一厢情愿?毕竟胡亥是君,赵高是臣,以臣弑君大逆不道,未必就有成功的把握,如果赵高失手了怎么办?”
    考虑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造成的蝴蝶反应,项康也不敢排除这个可能,点头说道:“亚叔的话也有道理,我们也必须得防着赵高政变失败,得提前做好一定准备。”
    “右将军,要不这样。”陈平提议道:“我们暂时不给赵高任何答复,耐心等待咸阳的局势发展,倘若赵高政变得手,我们就乘着暴秦军队军心大乱的机会,先把蓝田的咸阳中尉军击败,让赵高再没有本钱和我们讨价还价,逼着他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向我们投降。如果赵高政变失手,我们就一边按照原订的计划灭秦,一边联络赵高的朝中党羽,劝说他们给我们充当内应,他们害怕被赵高牵连,肯定不会拒绝,如此我们同样可以抓住机会乘乱灭秦。”
    项康一听正中下怀,当即点头同意采纳,然后又在心里说道:“赵高,千万别让我失望,你最好还是象历史上一样,直接一刀干掉胡亥,这样才对我最有利。”
    嘀咕间,项康还突然想起了反杀赵高的最后一位秦王子婴,也突然发现,倘若是子婴以秦王身份率领秦廷百官向自己投降,肯定可以名正言顺许多,传檄而定关中平原都大有可能,然而考虑到时间仓促,变数太大,项康也只能是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没有去过于贪图这样的好事。
    真正考虑项康决策能力的还在后面,虽说采纳了陈平提出的静观其变建议,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少帅军斥候突然飞马回营向项康报告,说是秦廷中尉奚腾率领两万多中尉军正在向蓝田赶来,准备与之前来到蓝田的秦军会师一处。结果听到这个消息,包括周叔都力劝项康立即出兵,乘着秦军还没来得及会师的机会发起决战,以免秦军成功会师,号令统一,增加少帅军决战获胜的难度。
    艰难的选择放到了项康的面前,一边是乘机决战的诱惑,一边是赵高政变得手秦军即将大乱的可能,即便是杀伐果断的项康也难免瞻前顾后,犹豫难决。最后,项康在迟疑不定之下,还拿出了一枚秦半两,准备对天买卦,请鬼神决定自己的战术,可是秦半两抛到了天空后,项康却又一把打飞了铜钱,吼道:“去他娘的对天买卦!反正是赌,我自己决定怎么赌!不出兵!让暴秦军队会师!等赵高那边的消息!”
    “右将军,你考虑清楚了?”周叔提醒道:“如果这一把赌输了,我们再想打败暴秦的中尉军难度就要变大了。”
    “但我们如果赌赢了,暴秦的中尉军就和土鸡瓦犬没有任何区别了。”项康恶狠狠的回答道:“赌输了也没多大关系,反正都是要打仗,只是容易点和难点的区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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