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瑟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福玻斯犹豫地直视着格兰瑟的眼睛,那对金眸中此时冰寒一片,闪着与深扎进墙壁的匕首一样冷质的光。
他不由有些可怜床上躺着的少女以及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这个孩子啊,的确来得很不是适合啊而且他真的难以想象格兰瑟做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上一秒笑眯眯地哄着孩子,下一秒就因为不耐烦而直接把孩子掐死,感觉这的确是格兰瑟能做出来的事。
格兰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少女的腹部似弹钢琴般跳跃。
不知怎么,福玻斯的心脏就和那跳跃的手指般,忽上忽下。
“你考虑清楚啊,虽然这个女的捅了你一刀,但烈女怕缠郎,你只要努力努力她总会死心塌地跟着你的。但你打了她的孩子,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好不容易看上个人,不要”
“福玻斯,你好吵。“说完这句话格兰瑟怔愣了一下,这句话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说过很多次
“知道啦知道啦你以后后悔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知道莉娅和赫菲斯塔斯就是因为”
“我没有想打掉这个孩子。“
“啊”
格兰瑟起身,古旧的木板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蓝月花纹的长靴跨过一地的玻璃碎片,灰褐的窗棂外被迷雾笼罩,呈现灰蒙的枯败感。
“这个孩子的确打乱了我的一些计划。”
福玻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期待他的回答。
但是没有预想中的回答,却收获了难以言喻的
绚烂的金光宛如睡火莲陡长张开的金色触角,又像是鎏金的浪潮,从他那抚住窗棂的手开始疯狂地向外蔓延。灰色的雾被碾压,朦胧的草露出了它碧绿的本貌。而那些被阴暗积压多年的花籽啊,在最纯粹圣光的洗礼下,红的蓝的紫的开成一片。
金色的潮水还在蔓延,最终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停滞,竖起一道金色的围墙。流动的光质陡然向天际爬升,在很高的地方逆转了方向交接。而那严密的交接处,被重重地涂抹成更亮的圆形,宛如一个悬于半空的太阳。
不,它就是太阳,人为创造的太阳。
疯了吧
要不是要不是福玻斯真的很想把格兰瑟一刀捅死
这可是自己牺牲掉的十分之一圣光力啊,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光明本源啊,竟然被用来
真的疯了
格兰瑟转过头来,精致的面庞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哪怕他并不是绝对的光法师,但把圣光力近乎完全抽离的感觉依旧很糟糕,更何况他还有尚未完全恢复的伤痕。
修长的手打开了房门,门廊下的林纳德和小红呆楞地回头看着他,而在他们身后,生机勃勃的绿地,姹紫嫣红的小花招展生姿,送与清风熏人的芬芳。
“你们两个随我出去。”他冰冷地命令,隶属于魔兽之渊四大族之一狐族的气势压得小红只能臣服着点头。
“你要去哪里”福玻斯大喊。
格兰瑟步履未停:“我去问问精灵树如何照顾孕妇,至于你,帮我守着安娜吧。”
末了,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下,话语中带着罕见的犹疑:“孕妇需要多晒晒太阳。”
看着格兰瑟的背影,福玻斯忍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
真是疯子。
第二十二次。
玻璃屋顶设计的酒店,秉承着建造者亲近自然的设计理念。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中,墙壁勾连绿色的枝蔓,空气中好似飘荡着野生玫瑰、茉莉和栀子花的淡淡清香。
此时玻璃天花板被手动开启,蔚蓝的天幕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头顶。
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红毯、气球与花束镀上了柔美的光。
圣洁的婚纱垂地,宽阔的裙摆翻飞,晶紫的耳环摇坠,球形的玫瑰手捧花的花语是“深爱着你”。
“下面让我们用掌声迎接美丽的新娘。”
高台下的人群熙攘,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安娜知道,那一张张脸上一定带着喜悦的祝福的笑。
婚礼进行曲隆重而美好,铺天盖地的掌声逐渐消匿。
她被一股力量推着往前走,不能挣脱,也无法挣脱地走着第二十二次的红毯。
那日,在她用锋利的匕首刺向格兰瑟后,猩红的血如同悲壮的烟火,从天而降的火花依旧拥有着巨大的威力。
她的眼睛被大片大片的红吞噬,她害怕极了,心脏剧烈地跳动,双手剧烈地颤栗,那上面还流淌着温热的鲜血。
但是她又是冷静的,她的灵魂好像被分离为两半,一半是恐惧的灵魂,而另一半灵魂却在预言着林洛的未来。
这个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人,这个属于李佳茵世界的人。
她想知道他的未来。
预言一经启动就无法回转,然后她便来到了这里。
这个婚礼的起点,这个红毯的起点,也是这个预言的起点。
但是,她变成了个局中人,而且这是她第二十二次身陷在这个一模一样的局中。
她在心里默念:让我们祝李佳茵女士和林洛先生相知年年岁岁,相爱岁岁年年,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下一秒,台上的司仪神采飞扬地说道:“让我们祝李佳茵女士和林洛先生相知年年岁岁,相爱岁岁年年,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这真的是预言的结果吗
安娜很怀疑,但是上一场景就是在拍婚纱照,预言到结婚也是理所应当的,可这预言也太鸡肋了吧,都是注定的结果了。
只是...
林洛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替她轻轻地带上简洁又美好的钻戒。他琥珀色的眼中蕴着漫天星光,缱绻地宛如望着三生三世的爱人。
这样惑人的眼,这样惑人的深情,尽管是第二十二次,依旧让安娜迷醉。
只是他...
觥筹交错,末了酒尽人散,夕阳傍照,橙红色的光点亮了水晶高跟鞋的鞋尖。
酒香四溢催人醉,搂住她的男人伸手按在了新房的门把手上。
安娜知道,进了这间屋子她就不再受未知力量的束缚,她能自由地跑,自由地叫
“啪嗒”,门开了,绿色的清香扑鼻。
那又有什么用呢,第二十二次,她被命运的藤蔓缠住手腕与脚腕,身后的男人发出满足的低笑。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