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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节
    越地十三州,百姓总过才多少?
    吴国三十余州,掩有江淮富足之地,数十年来无数中原百姓南渡,至今也不过五百万人丁而已。
    安史之乱、黄巢之乱、中原战乱,都是对洛阳造成过莫大打击的,宫殿屋舍焚毁损坏无数,城中百姓十不余一,眼下洛阳即便还没有恢复鼎盛之象,却也血肉充实,钱元瓘如何能不暗暗心惊?
    钱元瓘收拾了所有傲慢心思,礼仪严整的向李从璟走去。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都比不过不战而屈人之兵。
    身着明光甲的持刀卫士,穿红带绯的一众官员前头,是众星拱月般的大唐太子。
    趁着走近的时机,钱元瓘暗暗打量这位太子。
    身着盘龙异文袍的太子,身姿挺拔,贵气之外亦有一股英气,对方面上虽然含着微笑,但钱元瓘还是感受到了那股不容触犯的威严,若说出城相迎的苏逢吉身上最明显的气息是自信,这位太子身上的标志则是王者之气,钱元瓘知道这有众官陪衬和对方那身煊赫衣袍的关系,但本质上这仍旧是经年累月逐渐养成的。
    若是钱元瓘先前对李从璟没有过了解,他不会知道对方是多大年纪,仅从面向气度上看,这位太子既有及冠之龄的锐气,三十而立的进取之色,又有四十不惑的稳重磅礴,那副棱角分明的五官如同铁笔勾勒,不曾油光满面也未生出皱纹,虽然金冕博带,但鬓角的一缕白发仍是显眼,平添几分妖异。
    钱元瓘神色一凛,因为他触碰到了对方那双眸子,说不上锋芒毕露,也不能描述为深不可测,不蛰人,但也让人轻易不敢与之对视,像是隐藏着漩涡的平静江面,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陷进去。
    “臣,镇东节度使钱元瓘,拜见太子殿下!”钱元瓘躬身行礼。
    钱铧等钱塘官员,一起随之见礼。
    “钱节使总算来了,本宫候之久矣!”钱元瓘听到一个中正浑厚的声音,如钱塘江大潮时海水对堤坝的拍打,紧接着一双苍劲有力的手从下向上扶上自己的臂膀,“久闻节使之名,如今一见,节使果然英姿不凡,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钱元瓘抬起头,入目是一张亲和的面孔,微笑恰到好处,不曾过分虚伪,也不会让人觉得疏远,能让人感受到热情,钱元瓘连忙道:“有劳殿下等候,臣愧不敢当。”顿了顿,及时补充道:“殿下之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颜,实是三生有幸,殿下风采旷古烁今,让人心折。”
    面前有无数光环在身的太子欢快而笑,“节使是当世人杰,能得节使此等褒奖,本宫亦是荣幸。”
    钱元瓘忙道不敢当。
    钱元瓘察觉到太子的目光挪向自己身后,忙微微侧身,不等他介绍,就听见太子开口道:“想必这位就是钱国公?”
    钱铧受宠若惊的表情落入钱元瓘的余光,自己这位伯父声音有些微微发颤,身子弓的更低了些,“不才之人,实在入不得殿下法眼。”
    “国公辅佐吴越王治理钱塘多年,劳苦功高,不必过分自谦。”太子的话,落在钱元瓘耳中,让他心头微惊,一句话无疑说明这位太子和他背后的朝廷,对钱塘深浅了解得很,“诸位都是国之栋梁,若使四海之臣皆如公等贤良,何愁江山不治?”
    后面一句话让备受嘉奖的钱铧神色激动,钱元瓘暗自叹息,心想这位太子还真是名不虚传,没有半分盛气凌人之态,为人处世滴水不漏,但他同时也想起时人对这位太子的另一番评价:温和如春风,一怒胜雷霆。
    一言以蔽之,你千万别惹他。
    虽然眼下这位太子态度亲和,但想到这里,钱元瓘也不敢半分拿捏姿态,虽然对方的话句句都暗指越地是中原之臣,要恪守臣子本分,钱元瓘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满之色。
    寒暄两句,钱元瓘等人被招呼进驿馆,太子拉着他的手邀他叙话,钱元瓘自然没有回绝之理,入住杂事自然有下面的官员接洽,他也乐得多与这位太子多多相处,好多了解一些对方的脾性。
    随着谈话深入,钱元瓘心头震惊越来越甚,对越地风俗人物,这位太子堪称了如指掌,越地那些成名已久的有才之士与年轻俊彦,对方如数家珍,甚至还诵读了几首诗词,说及楚地粮食特产,对方更是侃侃而谈,这让钱元瓘很是怀疑,对方是否连越地每年的财赋都知道,若非这位太子态度始终亲和,两人相处气氛融洽,他都要怀疑对方是否要图谋越地了。
    钱元瓘不敢在民事上与眼前的太子多言,生怕一不小心被他套出甚么话来,随即将话题转移到诗书学问上,而后钱元瓘对眼前这位笑容不减的太子愈发敬畏,隐隐生出一股忌惮之情,背后更是隐有冷汗溢出,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位常年征伐忙于军政大事的贤王,竟然对诗书经义和佛道之学也有精深见解,不谈民事改谈杂学的太子,仿佛瞬间从一个皇子转变为一代学问大家,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这时候,钱元瓘心里就不仅是忌惮了,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无力感,与自愧不如心理下的丝丝自卑。想他也是钱塘年轻一辈才子中的执牛耳者,神童、天子骄子的标签早就习惯,平日里备受吹捧,这些年也没曾丢下学问,但跟眼前的太子一比,正是印证了那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数十年来,难道我都只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钱元瓘心中五味杂陈,再看这位大唐太子时,怎么都觉得对方的笑容有些神秘莫测。
    “诸位远道而来,今日且先歇息一番,明日再进宫面圣。不过本宫已在东宫备下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等下榻之事安排好,钱元瓘又被邀请去东宫赴宴。
    跟着太子来到皇城,进皇城的门时,钱元瓘尽量不去仰望高大雄伟的城墙与城楼,以免生出自我渺小之感,但皇城甲士还是不免闯进视线,对方甲胄兵刃的品质,身高马大的气派,无疑又让钱元瓘心头不是滋味。
    好在宴席过程中那位太子没有再彰显学识,也没有安排让他下不来台的“娱乐”节目,到得后来,宴席时刻成为钱元瓘今日最舒坦的时候,因为他终于有了可以找到自信的地方,东宫的艺伎无论是歌舞水平还是本身姿色,莫说与吴越王相比,就是比之他府中的都要差了一大截,而且在跟太子谈及风花雪月、丝竹音乐之道时,他发现太子这方面的见识实在匮乏得紧,这让他心中大为舒畅,好生卖弄了一番平日里就颇自引以为傲的士子风流。
    到得宴席后半段,精神紧绷了一日,且北上以来心智数变的钱元瓘,就要忍不住好生卖弄一番文采、吟诗作赋,毕竟自打宴席进入状态,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都只能含笑看着他卖弄风流、唾沫横飞,鲜有能插进话的时候,这让钱元瓘终于有了压过太子一头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在钱塘被众星捧月的时候,但是被钱铧给拉住。
    虽谈不上乘兴而来,但绝对是兴尽而归,钱元瓘被扶进马车的时候,都觉得太子那张面孔和蔼了许多。
    回到驿馆,精力不济的钱元瓘就要休息,但却被钱铧强行灌了醒酒汤,这位性子向来温和的老者,此时态度却是强硬的不容置疑,钱元瓘也不好向钱铧发怒,毕竟对方是长辈,只得耐住性子,看钱铧有甚么话想说。
    钱铧让人煮了茶,坐在钱元瓘面前慢悠悠的品,眉头紧锁,就在钱元瓘要忍不住发作的时候,钱铧放下茶碗,叹息一声,郑重望着眼前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与太子相处一日,公如何评价此人?”
    见钱铧神色严肃,钱元瓘稍稍清醒了些,甩甩头驱散酒意,“固是人杰也。”
    钱铧盯着钱元瓘,“就只有如此几字?”
    钱元瓘有些愠怒,“难道定要我说他威武不凡,乃是人中龙凤才行?”
    钱铧半分不让,一针见血道:“宴饮时,公见太子不善音乐歌舞之道,是否就此对太子起了轻视之意?”
    钱元瓘板着脸不说话,今日让对方卖弄了一整日学识见闻,让他生出自惭形愧之心,之后想起难免恼羞成怒,他好不容易在宴饮时找回些许场面,此时听钱铧这样说,自然心中不快,“一路上都直呼其名,缘何才见了大半日,就字字不离‘太子’二字?”
    “公此言,是有与太子争雄之心也,此志固然豪壮,只是公难道不觉得,不通音律的太子,才更值得忌惮?”钱铧一语中的。
    钱元瓘怔了怔。
    钱铧继续道:“各地风俗人物,古今诗书经义,便是佛道之学,但凡涉及江山社稷的,太子无一不通,偏偏那丝竹音律,太子无话可说,是他不能学乎?是他不屑学也!”
    “不知士子风流,可耻乎?未必。”钱铧眼神凝重,这时才真有辅佐钱谬平定、治理越地的风采,“天下事,君王不敢不知,但天下事,君王也不是全知。人生数十年,精力有限,不事小道,方能尽心于治国大道,公岂能不明白?”
    钱元瓘额头渗出细细汗水。
    钱铧喟然而叹,“李嗣源初入宫廷,即遣散官妓宫女,只留年长者二三十人侍候左右,其人简朴至此,本已可畏,却不曾想,这太子竟是与之一脉相承,如今之中原早已不同过往,太子犹能不事享乐,非其不能,是其不愿也!何以不愿?唯其有惊人大志耳!”
    说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下来,房中一时落针可闻。
    钱铧端起茶碗,递到嘴边,却没了要品的心境,他看了一眼发怔的钱元瓘,只觉心头如有山岳,放下茶碗,看向窗外灯火辉煌的洛阳城,半晌,摇头长叹,语调倍显复杂:“这天下,终归是要一统的……”
    后半句话到了嘴边,钱铧硬生生咽下去,叮嘱了一声让钱元瓘早些歇息,他沉重起身,缓缓走出房门。来到阁楼廊道,走了没几步,停下步子,负手静立,临栏仰望,看见月明星稀,这夜空有繁星千万,各有点点光芒,但即便是合聚众星之光,也比不得皓月之明亮。
    钱铧低声喃喃:“为臣的,何必与为君的争光?”
    ……
    东宫。
    撤了宴席之后,李从璟到东书房处理了些日常事务,又回到内书房读了近一个时辰的书,这才踱着没有半分酒意的步子到卧房休息,任婉如也在烛火前读一本书,看到李从璟进屋,连忙放下书籍起身来服侍他宽衣。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时辰晚了便早些休息,不必等我。”李从璟有些责怪的对任婉如道,声音却是轻柔。
    任婉如将李从璟的衣裳放到架子上,回眸笑道:“为人妻者,相夫教子是本分,若不能在你归来之时,替你打水宽衣,我岂不是太没用了?”
    李从璟走过来将任婉如揽在怀里,低头浅嗅她头发的清香,辛劳一日的疲惫在温香软玉里消散大半,“就是怕你太累了些。”
    任婉如靠在李从璟胸前,幸福像个被宠溺的小猫咪,“这是我的福气,怎会觉得累呢?”
    她心想,等以后宫里莺莺燕燕多了,还指不定几日才能见你一回呢,眼下这种时候不珍惜,日后岂非是要后悔死?
    服侍李从璟躺下,任婉如枕着他粗壮的手臂,趴在他身上问:“今日见的钱元瓘,其人如何?”
    李从璟嘴角笑意浅淡,“倒也算个人物,不过阅历有限,快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任婉如轻轻嗯了一声,紧紧抱住这个天下间最英雄的人物,心头甜蜜而又自豪,如饮一整坛蜜饯。
    第802章 势来天地皆同力,久负盛名于天下(三)
    寻常百姓经历过一回战事,都可以拿来作为一生吹嘘的资本,多年来钱元瓘也曾领兵征战,有胜有负,作为钱谬的接班人,想必政事也没少参与,也只有李从璟才能将钱元瓘阅历有限这句话说的理所应当,并且旁人无法反驳。
    翌日,钱元瓘等人觐见李嗣源,献上携带的珍宝珠玩、钱塘特产,不得不说,吴越王的态度还是颇为让李嗣源满意,因为礼物很够分量,按照李嗣源私下跟李从璟的说法,够一军一年军费了。
    李嗣源免不得在宫中设宴,让百官也沾了光,第一日觐见就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中过去,随后没两日,钱元瓘又再度进宫,这回才是跟李嗣源商讨要事。要事无非两件,但真正需要商讨的其实就是吴越王发兵攻打吴国而已。
    钱元瓘转达钱谬的意思,态度很明确,朝廷若是要吴越王发兵,吴越王肯定会发兵,但是有两个条件,其一是钱谬死后由钱元瓘直接承袭王位,朝廷册封他为吴越王,其二则是吴越王发兵的军费得朝廷来出,这就是跟朝廷要粮草要军械了。
    对吴越王发兵之事,李嗣源也有腹稿,在这之前他跟李从璟和诸位宰相都有过商讨。
    “钱塘地处大江之南,而我军在大江之北,故而两军只能各自为战,彼此声援,无法合军也不用合军。”李从璟彼时曾如此说道,“吴越王出兵,战术可以自行拟定,但战略必须要能配合江北战事,且兵马不能太少。”
    之所以不让吴越王增援扬州,是不想对方染指江北,免得留下后患,唐军之所以不渡江南下,原因有三,一是扬州还未攻克,二是朝廷并非完全信任吴越王,三是大唐暂无灭吴国的计划与实力。
    若是唐军没有在江北取得大势,亦或是吴越王此时没有处于新旧交替期,那么只要吴越王肯出兵,朝廷就会答应并且给予支持,但如今形势大好,朝廷也就不想再付出甚么,并且在不付出的基础上,还对吴越王的出力大小有要求。
    钱元瓘听罢李嗣源的要求,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狼山一战后,钱塘与金陵不曾再有战事,两地互释仇怨,休养生息,已是十余年矣,如今军民乐享太平,人心思安。况且两地当日定有协议,约定互不侵犯,如今贸然动兵,是我背弃盟约也,国中不免多有异议,我要发兵西征,亦有诸多麻烦……”
    钱元瓘向李嗣源大倒苦水,说吴越很为难,西征之事也不好办。
    李嗣源不冷不热道:“狼山一战,公等先胜后败,徐温火烧芦苇荡,使得吴越水师十去七八,逾万将士葬身鱼腹,尸骨无存,当日之和,乃不得已而为之,难道吴越王没有雪耻之心?”
    钱元瓘咬紧牙关,“雪耻之心常有,但盟约却早已签订,吴越王乃守信之人,怎好背弃誓约,失信于天下?”
    李嗣源脸色一变,忽的怒喝一声,“吴越王不敢背弃盟约,失信于淮南,难道就敢不遵朝廷之令,蔑视我大唐威严吗?!”
    “臣等不敢!”钱元瓘身子一颤,连忙下拜。
    李嗣源站起身,怒气不减,“身为臣子,当知君王号令,重于泰山。昔年两川孟知祥、李绍斌也曾不遵诏令,但结果如何,公等难道不知?今日朕令吴越王西征,非是与尔等商量,而是命令尔等!尔等如若不从,欲沽名钓誉于天下,而对朝廷阴奉阳违,朕倒想问问,尔等意欲何为?”
    李嗣源一席话说完,目光落在钱元瓘身上,如有千钧。
    钱元瓘趴在地上不敢起身,额头细汗密布,“陛下息怒,臣等万万不敢忤逆朝廷……”
    李嗣源一挥手,打断钱元瓘的话,“朕治理万里江山,无暇听尔等多言,该如何回答朕,你等下去好生思量,想清楚了,再来回答朕!”言罢,拂袖而去。
    “陛下……”钱元瓘没想到李嗣源态度如此强硬,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望着李嗣源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李从璟笑呵呵的走过来,将钱元瓘扶起,“天冷,地上凉,节使请起。”
    钱元瓘惊惶不定,“太子殿下,这……”
    李从璟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惆怅,“节使可能不知,陛下向来最重忠义二字,所以最恨不忠不义之辈,节使方才的态度,不禁让人想起两川旧事,当年洛阳修缮祭坛,让李绍斌出缗百万,可此人却讨价还价,最终只向朝廷纳缗五十万,惹得陛下震怒不已,这才有后来王师雷霆出征两川之事。”
    钱元瓘闻言虽然心寒,但也不是容易被忽悠的人,“可是钱塘……”
    李从璟摆摆手,打断他,语重心长道:“陛下一直以为吴越王乃是忠义之臣……唉……公等太让陛下失望了。”
    说罢,不由分说,带着钱元瓘出宫。
    出宫之后,李从璟没有相送,让钱元瓘自行回去驿馆。
    钱铧等钱元瓘回到驿馆,听罢对方对今日之行的描述,也是沉默下来,半晌一言不发。
    钱元瓘闷坐着说道:“临行前父亲交代过,朝廷可以不出钱粮,但起码得保证那件事,如今朝廷不给钱粮也就罢了,还要求钱塘发兵不得少于五万,这不是要钱塘甲士倾巢而出么,这已经大大超出父亲给予的底线,我如何能够答应?”
    钱铧摇摇头,心中暗自叹息:如今只是求一个王位,又不是求吴越王世袭罔替,怎生就这样难?果真是世道不同了啊!
    接下来许多日,都没人再来理会钱元瓘,钱元瓘数次请求进宫,也没有得到回复,他们这些使者一下子成为闲人,好似被遗忘在偌大的洛阳城里了一般。
    钱元瓘和钱铧知道李嗣源这是在磨他们,起初也没太在意,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重新传唤,但直到十日过去,宫里依然没传来动静,两人再也坐不住了,钱元瓘连忙去找李从璟。
    但到了东宫外,却被告知李从璟因事外出了,并不在宫中,让他们隔日再来。
    钱元瓘气不过,恼火的回到驿馆,后来在钱铧的劝导下,又去了东宫一回,仍旧得到太子不在东宫的消息,这回钱元瓘忍不住了,回到驿馆向钱铧发火:“他们真以为没有他们承认,吴越王就不是吴越王了?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与吴国联手,一起到江淮找他们的麻烦?”
    这话一说出来,钱元瓘就叫钱铧捂住了嘴。
    就在钱元瓘和钱铧急不可耐之时,李从璟终于现身,而且是亲自到驿馆来,在用诸事繁忙的借口,跟两人不痛不痒的赔罪一番后,就邀请两人跟他一道去演武院参观。
    钱元瓘和钱铧一听被邀请去演武院参观,相视错愕,他们也早就听闻洛阳演武院很是了不得,时人谈及唐军骁勇善战、纪律严明,都要称赞演武院一番,将唐军战力之强一半的原因都归结于演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