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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看了半天风景的桃夭夭,在李从璟正纠结的时候,忽然迎过来。李从璟只觉得一阵清香扑面,接着就感到胸前被两团柔软顶了顶,随即,脸上传来一阵温热,一触即分。
    再看桃夭夭时,对方已经面如红果,低着头,声若蚊蝇道:“一码归一码,这是对你来接我的奖励。”
    李从璟喜上眉梢,腹中涌起一股邪火,然后他问了一句让桃夭夭瞬间火冒三丈的话,“这是你的初吻么?”
    桃夭夭狠狠盯着李从璟,目中杀意爆闪,咬牙切齿道:“你说呢?”
    李从璟啊了一声,感叹道:“那你还真是有勇气啊!”
    桃夭夭脸黑如墨,先前的迤逦气氛一扫而光,她手向背后伸去,冷风中飘舞的长发,恍若激荡的杀气。
    军情处的人,身上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把刀。
    然而不等桃夭夭将藏在背后的刀拔出来,李从璟忽然一把将她抓到怀里,低头封住了她的双唇。
    桃夭夭双眼顿时瞪得老大,耳边嗡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
    ……
    李从璟松开桃夭夭的时候,快要窒息的她已是满面绯红,也不知是给气憋的,还是因为羞涩。桃夭夭这幅模样,楚楚动人,李从璟好歹忍住再次祸害她的冲动,舔了舔嘴唇,满是回味道:“果然香甜可口,不枉我朝思暮想。”
    桃夭夭瞪了李从璟一眼,在李从璟尚在自我陶醉的时候,一拳狠狠击中对方小腹。
    这一拳力道不小,李从璟立即弯腰如虾米,“桃夭夭,你……”
    桃夭夭潇洒的一甩长发,得意满满的走开,留下此时也一张脸憋得通红的李从璟。
    众人终于再度踏上归途。
    第349章 来日取城馈送别,他乡何曾遇故知(二)
    李从璟带领千骑出扁关,过营州而与莫离、桃夭夭等人会和,如此动静,不可能一直瞒过营州守将,此时,营州的契丹守将,就得知了李从璟的行动。
    如今坐镇营州的契丹守将,说起来身份也是显赫异常,虽然不是契丹八大将,但论起功劳来,却也只比那八大将稍逊一筹而已,在契丹军中,那也是名扬一方的重将。之前,营州被李从璟攻占,耶律敌刺率数万契丹大军前来,却未能收复,之后还是在耶律倍及时增援的情况下,以绝对优势兵力,才让李从璟“不战而退”,营州这才又重归契丹控制。
    平州已失,营州的地位便突出了起来,而经由此役,耶律阿保机也不会再派遣一个才能不足的人,来镇守营州,时刻提防平州、扁关的唐军。
    作为契丹国内难得的异姓大将,忽赤也速儿在契丹军中以谨慎持重闻名,相比之那些部卒侵略如火的大将,他的部落战士在锐气上似乎显得不足,向来不以善攻闻名,而是擅长防守。这在契丹国中,不能不说算个异数。
    忽赤也速儿得知李从璟行踪的第一个消息,是李从璟于数日前率领千骑,出扁关,向北而行。听到这个消息,忽赤也速儿大惊,他连忙找来自己的谋主赵钟定,商议对策。
    “李从璟忽然北上,难道是想攻打我营州?”忽赤也速儿脑海中首先冒出来的,便是这个疑问,那是他最为担心的问题,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能,他对赵钟定道:“先生,我听闻,李从璟自去年被耶律敌刺和耶律倍殿下,率领数万大军逼迫,不得不退出营州时,曾今告诉留在营州的百姓,他日后还会回来的!这话说明了什么?说明李从璟虽然在我大契丹数万勇士军威面前,被迫屈服,只能从营州撤军,但实际上他内心是不服气的!他既然不服气,时过一年,再度出兵营州,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赵钟定示意忽赤也速儿莫要着急,他稳住心神,沉声道:“我听闻李从璟这一年来,在卢龙有颇多大举措,精兵强军,屯田蓄粮,前不久又招募士卒,提升边军俸禄,他这一系列举措,用意很明显,那就是积蓄自身实力。而李从璟积蓄实力为了什么?显而易见,以他初北上便迫不及待对契丹开战,先攻平州,再攻营州的举动来看,他是唐朝中最为坚定的主战派!我又听闻,李从璟还是李存审的学生,李存审在离开幽州之前,明确表示要李从璟来节度卢龙,如此他才能放心南归。本身是主战派,又有李存审这层关系在,李从璟要擅起刀兵,倒并不是不可能!”
    听赵钟定如此说,忽赤也速儿心中的担忧更甚了,他忧虑道:“我倒并非是怕了他李从璟,只是如今营州兵少,又要支援辽东战场,辽东战事胶着,眼看一时片刻不能结束战事,李从璟在这个时候出兵营州,对我营州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的确如此。”赵钟定道。
    忽赤也速儿叹息道:“如今我大契丹国精锐大军,皆在西线,能投入到东线的战力很少,一旦李从璟大举来犯,单凭我营州,恐怕守不住也!李从璟手握百战、卢龙两军,可以随时用于征战的兵力,本就不下三万,且战力悍勇,如今他又招募了许多新卒,若是倾力而出,我营州这点守军,怎么看都免不了一场恶战。”
    说着说着,忽赤也速儿渐渐已经认定了李从璟要举兵来犯的事实,他道:“况且李从璟之前攻打过营州,对营州城防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虽说我这些时日,已经大大加固了各种防御工事,但也远未达到高枕无忧的地步!”说罢,狠狠击节,“李从璟这小儿,在卢龙折腾那么多事,本以为他小小年纪,定难事成,我也做好了看他笑话的准备,却不曾想,这些事竟然都叫他做成了!如今,他养精蓄锐多时,以其征战风格,不动则已,动若雷霆,营州堪忧啊!”
    赵钟定见忽赤也速儿越说越严重,忍不住提醒道:“可李从璟只带了千骑北上,这点兵力,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攻城的!”
    忽赤也速儿道:“我闻李从璟麾下,有一支百战军精骑,号为君子都,每临阵,攻无不克,虽只千骑,亦不可小觑。况且,焉知李从璟不是先派遣这千骑,来我营州探路,以为大军先驱?”
    赵钟定也觉得此言有理,他严肃道:“即便如此,但将军素来擅守,那李从璟要来攻下营州,却也不是轻易能够得逞的事。”
    “我虽擅守,奈何李从璟善攻?”忽赤也速儿道,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李从璟前些时候跑到了应天,和北院夷离堇耶律敌烈大战了一场,那场大战,不仅让耶律敌烈丢了胜州,更让应天军损失惨重,听说伤亡不下万人!连耶律敌烈都不能奈何李从璟,我等岂能掉以轻心?耶律敌刺、耶律倍、耶律德光、耶律敌烈,哪一个不是我大契丹国声威赫赫的大将,但在李从璟面前,为何屡屡受挫?我不是耶律敌刺,没有他那样的狂妄,我征战这些年,之所以屡有胜绩,所重者,唯在两个字,那就是谨慎!”
    赵钟定也觉得忽赤也速儿说得对,他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动,对忽赤也速儿说道:“这段时间,不是有支两三百人的骑兵,从渤海国到了辽东,近日又到了我营州边界?”
    “的确如此,为剿灭这支骑兵,我还派遣了许多人手,只不过说来奇怪,就他们这么点军力,我围追堵截多时,竟然都未能将其彻底歼灭。不过那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与李从璟有什么关系?”忽赤也速儿问。
    赵钟定寻思着道:“若是这支骑兵,并非一支寻常骑兵,而是其中有着某些重要的东西,或者某些重要的人,那李从璟此番北上,只带千骑,会不会是为此而来?”
    忽赤也速儿闻听此言,振奋道:“先生的意思是,这千骑很有可能不是为了图谋我营州而来?”
    赵钟定心中叹息,暗想即便是对方真就是为营州而来,可你据有雄城,又手握重兵,何必失态至此?“这并非没有可能!”
    “如是果真如此,那便甚好!”忽赤也速儿松了口气,“若是这千骑果真为图谋我营州而来,那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要将其留下,不使其一人得以南归!但若是这千骑不是为营州而来,只是为接应那两三百骑,我却是不必擅动刀兵,与李从璟结怨了!”
    赵钟定点头称是,心中却道你与李从璟结怨不结怨,区别又有多大?李从璟若是果真要图谋营州,即便是你对他示好,他也会提兵北上的。不过这话他却不会说出口,“如今辽东战事胶着,作为我大契丹国最靠近辽东的城池,营州肩负支援辽东战场的大任,这也是皇上派遣将军来营州坐镇的重要原因,辽东重要,不容有失,至于其他,则可暂时不用考虑了。”
    忽赤也速儿连连点头:“正该如此。只不过,这千骑既然来了,却也不能不防,且待我盯紧他们,若是他们没有异动尚可,若有异动,我必亲提大军,前往击之!”
    “将军英明!”赵钟定称赞道,心想忽赤也速儿虽然方才表现的过于焦急了些,但应对之举并无不妥,也有与李从璟一战的雄心,倒不负他善战善守的声名。
    ……
    临近营州时,有游骑回来向李从璟禀报,有一支契丹马军,出现在远处,远远遥望之,意图不明。
    “只是远远相望,没有靠近的意思?”李从璟问这名游骑。
    游骑肯定的回答:“没有!”
    李从璟点点头,招手叫来从幽州带来的随行军情处锐士,“营州守将现为何人?其人如何?”
    一名军情处锐士奔上前来,答道:“契丹如今的营州守将,是在辽东战事陷入胶着后,方才换防到此地不久的忽赤也速儿,此人心性沉稳,以善守闻名。”
    “善守?”李从璟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倒是有些意思。”
    “善守不能善攻,这不就是胆小么,有什么好顾忌的。”桃夭夭表示不屑。
    李从璟笑而摇头,“善守并非就是胆小,胆小者不善攻,可也未必善守,防守作战,也是需要大勇气的,尤其是局面不利的时候,能够坚守不退,也是一种大能耐。”
    莫离上前来问:“既然忽赤也速儿出招了,李哥儿意欲如何应对?”
    李从璟想了想,道:“既然契丹蛮子不动手,连靠近也不靠近,我等不理会他们便是。”
    莫离点头道:“以不变应万变,此举正当其时。”
    计议已定,众人果真没有理会这支契丹蛮子,继续前行。所谓不理会,便是一切如常,该赶路的时候赶路,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扎营的时候扎营,全当对方不存在一般。
    而无论君子都、军情处是阵型严密的行军,还是防御相对松懈的歇息,这支人数不小于他们的契丹马军,却连靠近十里之内都没有过,一直都是远远掉在后面。李从璟停下他们也停下,李从璟走他们也走,这样的做派,让莫离调笑道:“这些契丹蛮子,倒像是陪玩的。”
    “有几分护卫的意思。”李从璟笑道。
    就这样,最后李从璟等人出离了营州的控制范围,正式踏上南归的大道时,这支契丹马军也就在道上彻底停了下来,远远望着李从璟等人,目送他们离去。
    莫离起了嘲弄对方的心思,在离开之前,让郭威过去给他们射去一封信。
    看到郭威等人忽然调转马头,相向而来,那支契丹马军立即有些骚动,整个阵型也变成了交战阵型,刀出鞘箭上弦,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如临大敌。
    郭威行到距离对方两百步的位置,施施然拿起长弓,将信件挂在箭头上,弯弓如满月,将铁箭射出。两百步的距离,利箭在空过滑过一道弧线,转瞬而至,稳稳插进契丹马军最先一骑马蹄前不到三尺的位置。
    那名契丹骑士,惊得将战马拉得直立而起。
    郭威仅是露这一手,就已经小展其威。
    郭威撇嘴轻笑一声,策马而归,融入到南行阵中。
    不久之后,那封信摆在了忽赤也速儿面前,他将信件拆看,看了一眼,立即脸色铁青,满眼怒火。
    赵钟定不明所以,凑上前来看,就见信中写道:“承蒙一路护卫,让我等得以平安南归,此情本帅应了。你且看到营州,来日,本帅必定偿还这份人情,夺下你的城池!”
    ……
    第350章 来日取城馈送别,他乡何曾遇故知(三)
    在距离幽州数千里之外的中原,某处风景甚佳的小城中,近日流传着一个剑客的传说。
    这座名为柳城小城虽然不大,但却名声颇盛,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城中却有两个武学世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这两个武学世家,一个绝学为刀,一个绝学为剑,成为江湖一流武学圣地,已经近百年。
    用刀的武学世家为孙姓,用剑武学世家为吴姓。在此之前,两家实力相当,虽然彼此之间多有切磋,但到底谁才是柳城武学第一,却是一直没有答案。在最近十数年来几次引人注目的比武中,两家都是伯仲之间,谁也不能压谁一头。两家鼎立的局面,也一直保持着,一时传为武林佳话。
    但到近日,一切都有了变化,两家到底谁更强,也有了答案。这个答案,便是源自那名剑客。
    不久前,这名剑客单骑入城,一袭青衫,一柄古剑。
    他先去了用刀的孙家。没有人知道,这名用剑的剑客,为何会先选择用刀的孙家,而不是同样用剑的吴家。但也正是这个不解的谜题,铸就了今日柳城刀剑高下相分的格局。
    作为江湖一流的武学之地,孙家不仅有许多慕名前来学艺的刀客,同样,每年也有无数自以为武艺非凡,前来挑战,想要一战扬名的各种武人。但是无论来人抱有怎样的目的,最终的结局都是甘愿拜在孙家门下,宁做人仆。为的,就是一窥孙家绝学。
    这回,这名剑客到孙家挑战,依照规矩,他要先签生死状,再挑战外门弟子,再内门弟子,最后才是孙家子孙。然则,这名剑客却没有遵循这样的规矩。这也正是让柳城人津津乐道的地方。
    话说当日,北风呼啸,大雪漫天,这名剑客到了孙家门外,抬头看了一眼孙家牌匾,沉默少顷。在孙家门子就要上前时,他忽然一跃而起,直接踏上了孙家门楼。大雪中,一袭青衫的剑客,跃入院中,竟然是一路直接冲进孙家。
    一路上,无数孙家外门仆役,内门弟子出来阻拦,但在这名剑客面前,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的脚步片刻。
    据目睹当时情景的孙家人言,那青衫剑客,出手实在是太快,身法实在是太迅捷,他们冲出来,却都来不及出手,但凡挡在青衫剑客面前的人,全都被其击倒。
    更令人叫绝的是,从始至终,青衫剑客手中的剑,都没有出鞘。
    青衫剑客就这样一路前奔,让孙家上下的人震惊不已,那一刻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一个念头,这人要“杀”穿孙家!
    孙家当代子孙纷纷迎出来,但又自持身份,不肯围攻这名剑客,最后,竟然被这名剑客一一击破。
    到最后,青衫剑客到了孙家现任家主院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在青衫剑客越墙而入的时候,孙家家主从房中冲出,大喝一声“来人休得放肆!”提刀迎上青衫剑客。正是在那一瞬间,剑客手中的剑,出鞘。
    一刀一剑相遇,两人相会仅一个照面,便擦身而过。
    很少有人看清两人是怎样交手的。众人只记得最后那个画面:孙家现任家主,伫立在积雪深厚的院中,而那名青衫剑客,越过屋顶,身影消失在纷飞大雪中。
    孙家家主,竟然也没能拦住那名青衫剑客。
    这名剑客,以这样一种方式,打破了孙家十数年来不可战胜的神话。
    他疾风骤雨的来,风轻云淡的走,没有人能拦住他。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事后听孙家的刀客们讲起,只是说那名剑客面容沉静,眼神深邃而沧桑。有的人说他已年过五十,而有的人说他最多不会超过而立之年。
    孙家落败之后,柳城所有武者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吴家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名剑客,下一步必定会挑战吴家。这件事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觉得理应如此,也一定会如此。
    传闻,那日夜,吴家现任家主,亲自到了孙家家中,直到夜半才离去。
    那天,整个柳城,因为他一人而地动山摇。
    翌日,几乎整个柳城的全部武者,都聚集到了吴家府外,等候这名青衫剑客出现。
    不出众人所望,午时,青衫剑客踏马而来。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看清了对方的容貌。但是人们议论纷纷,却都拿不定主意,这名剑客,到底是多大年纪。说他只有二三十岁,但他的眼神太沧桑了些,也太平静了些,完全不像是一个二三十岁的人,会拥有的气度。说他已有五六十岁,那就更加不可能,因为他的面容,并没有那么苍老,他的身板,挺直的如同傲立的寒梅,如同笔直的刀枪。
    有人说,这个人绝对出自军中,因为他身上有股军人的凌冽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