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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节
    冯子昂则是从上山以后都默不作声,就盯着远处发呆。
    陈曦现在特别怕这人突然想不开,往山下一跳怎么办。即使他就是随便跳跳,后面的事情可随便不起来啊。
    他们上山后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远处开始有红霞现出了身影。看着大海,看着海天交接处的红线,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
    此时夏天山间的清风吹拂在脸上,莫名有股说不出的清新温柔。清风带着草木与花朵的香气,还没有经过骄阳的暴晒,气味清淡,沁人心脾。
    许多看着太阳渐渐露出脸来,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陈曦的手。陈曦就势将女友揽进了怀里,两人不用说任何话,单看着红日冉冉升起就足以感动莫名。
    冯子昂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心情复杂莫名。是啊,只有像陈曦这样家庭简单生性开朗的人,才能够给别人带来阳光与希望。
    他微微阖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等到太阳完全跃出了海面,他们才在鸟鸣声中下了山去吃早饭。陈曦邀请李师兄一起,一直有劳他照顾多多了。
    李师兄表示不必了,他住宿的民宿家里包早饭,味道还不错。
    许多又邀请李师兄吃过早饭以后跟他们一起玩儿,中午吃海鲜去。人多热闹啊。
    李师兄还是摇头,他跟其他人约好了,吃过早饭就回市区。他们还有其他安排。
    许多等人再三再四地邀请,他始终微笑着摇头。
    最后大家觉得不好勉强,估计李师兄跟他的同伴们都不想带他们这群中学生玩,于是也没有再坚持。
    下山以后,陈曦找了家看上去清爽干净的店点了当地的早茶。众人吃完结账的时候,有个瘦高个子的金发碧眼的男孩子带着惊喜的笑容跑进店里。他扬着手里的一只水晶发卡对许多迅速地说了句粤语。
    龚晓惊讶地问许多:“你有戴发卡吗?我都没有注意到。”
    许多则是疑惑地摇摇头,她没有戴什么发卡啊。
    小食店的店主笑着用粤语说金发男孩子,笑他又认错人了。
    他帮着解围,这个男孩子的父母在岛上开民宿,不过老外眼中的中国人都好像。只要穿着差不多衣服,体型相接近的人,他都觉得是一个人。上次他还认错了来岛上拍宣传片的明星,搞得人家好尴尬。
    男孩子相当不服气,强调他是万绮雯的粉丝,她长得这么像万绮雯,他才不会认错呢。
    店主摊手,用粤语强调,一半以上的亚洲人都是单眼皮呢,不是看到单眼皮的靓女就是万绮雯啦。
    然后店主开始夸许多靓女,跟他们感慨万绮雯的《万家灯火》拍了一半就约满走人了,气得他后面的剧没有再看。
    许多笑着谢过他的赞美,用英文表达了对外国小帅哥的感谢。这个发卡看上去还挺贵的,真不是她的,她不能拿走。
    沮丧的小帅哥耸了耸肩,转头走了。
    小食店店主笑道,靓女就是好啦。丢了东西都有帅哥追着要还回来。
    众人嬉笑了一回,跟店主道谢告辞了。
    他们订了晚上七点钟的机票飞回家,今天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玩。按照旅游攻略,他们去了著名的南丫岛大风车,结果等爬上山去一看,都是大失所望。因为所谓的大风车就是风力发动机,孤零零地杵在那儿,没有什么特别的。
    上山都上山了。大家觉得不能白来一遭,开始各种拍照。江冠南尿急,跑到草木深处去滋养大地。龚晓跟许多都骂他不要脸,赶紧避开。
    可怜的江小爷估计体质特殊,他解决个三急问题,竟然招来了好几条旺财。当时陈曦等人都准备下山了,跟他隔了差不多有三四十米远的样子。
    江冠南吓得差点儿裤子没捋好,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南丫岛是汪星人的天下,这里汪星人从来就没有怕双足兽这一说。对江小爷产生兴趣的汪星人明显属于不好惹品种,围着他虎视眈眈。
    许多回头一看,赶紧喊:“快跑啊!”
    江冠南都快哭了,这什么世道。他不是一贯跟汪星人关系良好么。小黑黑打不过楼下的二哈的时候,还是他一力调解的。咳咳,和平为上。他的调节方式就是抱着过来搬救兵的黑黑小姑娘溜之大吉。他也很辛苦的,黑黑可是个胖丫头。
    江小爷瑟瑟发抖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这群汪星人。龚晓看他那怂样实在是看不下去,大步跑过去,拿出背包边上的水杯在手上拍了两下,开始模仿刚才这群汪星人的咆哮声。
    江冠南目瞪口呆,完全忘了自己还需要这位女侠救助,相当二缺地冒了一句:“古有鸡鸣狗盗之徒,女侠威武,这是狗吠鸡贼?”
    龚晓作势要撤退,吓得江冠南一把抱上她的背包:“女侠救命啊,看在咱们好歹也是一个考场上待过,一个饭桌上吃过的交情,您不能丢下小的不管。”
    龚晓一脚踹开这个没用的怂货,催促道:“快滚!”
    江小爷关键时刻冒出了身为男子汉的自觉性,表示身为一个24k纯爷儿们,他不能置女同胞于不顾,他要跟她共存亡。他还朝陈曦喊:“是个爷儿们不,你居然好意思让女生上!”
    陈曦不为所动,他的任务是保护好他家多多。江冠南被狗咬两口最多打几针狂犬疫苗呗。再说,狗这种生物,你弱它就强,怂成这样,不是送到他们嘴边的肉包子还是什么。
    龚晓嫌弃道:“要死自己死去,别拉上我,我丢不起这个人。白白污了本姑娘的名声。”
    最后还是一直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冯子昂直接抽出瑞士军刀,割了旁边的树枝,挥舞着树枝将这几条穷极无聊的汪星人给赶跑了。
    一直关注事态进展的许多觉得,这些感觉敏锐的汪星人不是被冯子昂手上的瑞士军刀以及挥舞的树枝给吓跑的。而是作为感觉敏锐的生物,它们及时捕捉到了冯子昂身上的肃杀之气,识相地溜走了。
    汪爷就是逗那怂货玩玩儿,不想要死要活的。
    许多偷偷问陈曦,冯子昂到底怎么了?用个不恰当的成语形容,那就是如丧考妣,翻译成通俗的现代话来讲叫死了爹妈,相当惨烈的事情。
    陈曦无奈地摇摇头,冯子昂情绪之低沉,是他前所未见的。照他以往对冯子昂的认知,这人感情相当淡漠,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触动他。以前上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时,那位实习老师还大着胆子拿冯子昂打过比方,开玩笑说他是老僧入定。
    就为了场奖金还不到两万港币的比赛,冯子昂至于表现的这样萧索么。上次他拿到世界冠军百万巨奖,也没见他有多高兴啊。
    陈曦不好继续追问冯子昂。朋友归朋友,大家都这么大了,各有各的隐私。冯子昂愿意跟他说,他就高兴听着,必要时帮他出出主意。冯子昂要是打定主意当闷嘴葫芦,那么谁也不能勉强他。
    许多左想右想都觉得不放心,回到市区以后,她给冯峰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知不知情。
    冯峰从他家弟弟拿了世界冠军以后,尤其关注这臭小子的比赛情况,已经知道了他昨天比赛输了的消息。听了许多的话,他赶紧拜托许多帮忙,一定要让陈曦好好劝劝冯子昂。
    他苦笑道:“哎呀,让你们看笑话了。我们家情况特殊,比较复杂,冯子昂这臭小子不喜欢我们。我们说的话加在一起还没有陈曦这么个朋友有分量。拜托拜托,许多,你一定帮帮忙。下次我拍电影,还找你写剧本。”
    许多翻白眼:“关键是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低落啊。就为着一场比赛?我觉得不至于吧。”
    冯峰听了许多对冯子昂状况的描述,惊讶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我擦,这臭小子还学人买醉了,还醉宿。这么孤身一人在外面这么不检点,他怎么不怕被女流氓劫了色啊。啧啧,这已经丧失了处男之身的人,果然越发没下限了。
    许多警惕起来,这话怎么说。陈曦可是信誓旦旦跟她保证过,冯子昂可这正经可老实了,没交过女朋友,连人家漂亮姑娘都不多看一眼。
    冯峰相当没有兄弟情谊地跟许多八卦他家弟弟:“我也惊讶啊。我一直怀疑这小子是个性冷感来着。真的,我珍藏的小电影他都不屑一顾。正直地说,许多,你也是学过生物学的人,这个年纪的男人对这些不感兴趣,绝对不是他洁身自好,多少要么生理要么心理,肯定有点儿毛病。”
    许多一下子还真没找出理由立时反驳回头。据说很多男同发现自己性向跟周围人不同,开始产生怀疑,都是因为看劲爆的片子时,对里头的美女毫无性趣。
    冯峰绘声绘色地说了下去:“结果那臭小子说他夜夜都搂着个大姑娘睡觉。咳咳,那个,多多啊,你听过了就过去了啊。小姑娘家,听这些不好。”
    许多直接挂了电话。这个王八犊子,还敢问她姐好不好!她姐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王八蛋,不要脸的下三滥。她管他去死!他死了刚好不能祸害她姐!
    冯峰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哎哎哎,你怎么就把电话给挂了啊。你这还没说,他身边到底有没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
    许多阴沉着脸,走到陈曦身边。她要让她家小男友离这人远点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初二还跑到他们家送鹿肉撩拨她姐,车屁股一转,呵,好了,去搂人家大姑娘鏖战到天明了。难怪打输了比赛,他怎么不肾虚啊!
    陈曦看自家多多脸上不好看,以为她是没能从冯峰嘴里找出蛛丝马迹,还在担心冯子昂的情况。他安慰道:“算了吧,反正我们尽力了。天助自助者,他要这样,谁也拦不住他。”
    刚好冯子昂的手机响了,他所在的电竞战队的领队正在满世界找他。冯子昂明天还要去韩国参加另一场比赛。
    陈曦说了地址,等交接完冯子昂后,他又冲满脸颓唐的老友吼了一句:“是个男人不?是男人就拼出自己的世界来。是男人就别把羡慕别人挂在嘴边。你羡慕,你自己不会去争取啊!”
    江冠南在边上喝鸳鸯奶茶,闻言鄙夷道:“你这水平实在太差了,哪有这样给人做思想工作的。你听我说,那个,冯子昂,你是我看中的男人。绝对不能怂,你知道不?”
    冯子昂终于发话了:“我对男人没兴趣。”
    许多心道,你当然没兴趣,你都搂着人家大姑娘夜夜笙箫了。
    江冠南跳脚:“你怎么能这么肤浅呢?男人之间的友谊,你懂不懂?竟然如此的浅薄狭隘。”
    领队总算带走了冯子昂。
    陈曦看许多脸色还是不好,又劝了两句,大意是估计冯子昂一时间从世界冠军的位置上跌下来,情绪可能有点儿受不了,后面慢慢的,应该就好了。
    从香港回来后,许多还是余怒未消。她觉得冯子昂这人实在太过分了。
    她一开始就不想这人接近她姐的最大原因不是他复杂的家庭,而是这人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清。暧昧总让人受尽委屈。这样黏黏糊糊的,所有人,包括陈曦跟陈曦的妈妈以及她父母都以为冯子昂对她姐有意思时,他却来这么一出。她简直活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因为姐姐上辈子感情不顺,婚姻也不圆满,许多尤其担心她姐的感情问题。她姐长得漂亮,个性温柔,容易招惹男人的追逐。可这些追逐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玩弄,谁又知道?
    男人对朋友跟对女人的态度可以截然不同。
    许多上辈子有个同事,没有人说他不好,平常也不见他故意撩拨年轻漂亮的实习生或者小护士。可这人结婚生孩子了,在外面居然还有好几个女朋友,最后因为聚众斗殴罪被警察抓了,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况且,物质的本质就是运动。哪有人能够随着环境变化地位改变始终纹丝不动。倘若真有人从底层走到高位,还始终单纯淳朴。你该想的不是他(她)始终如一,而是这人的心机之深沉,之可怕。因为生物面对不同刺激做出不同反应是生物的本能。
    冯子昂也许以前跟陈曦同学时,的确如陈曦所言是个真诚的人。可已经好几年过去了,经历过社会摸爬滚打的人是否还能保持初心。有些人的淳朴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灯红酒绿。
    许多一直琢磨着,要怎样不动声色地给她姐提个醒呢。人的感情从来都不能收放自如,它随心。万一她姐动心了,那必须得及时止损。花心是一种性格表现,指望花心的人突然间洗净浮华,专一深情,那比登天还难。他是能专一,但这种专一有时限性。等他找到下一个真爱,前者就弃若敝履了。
    第522章 夏令营
    母性膨胀的许多同学还在各种旁敲侧击, 想把话题往冯子昂这个人身上靠。比如说,哎哟,这种人得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之类的。晚上吃饭的时候,许宁吃着海螺, 突然间冒出一句:“冯子昂比赛好像打输了。”
    今晚家里就三姐弟一起吃饭, 陈曦父亲有个应酬脱不开身,上阵父子兵去了。
    许多小心翼翼觑着她姐的神色, 看她姐是个什么反应, 也好随机应变。谁知道她姐就是扯了扯唇角, 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用不着我们费心,人家女朋友安慰就好了。”
    许多跟许宁都震惊。前者是惊讶她姐居然知道了, 知道了竟然还这样风轻云淡。后者则是在愤怒, 这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自己有女朋友还跑到他们家来蹭吃蹭住,大过年的上他们家的门。这简直禽兽不如!
    许婧笑了一下:“你们干嘛这幅表情。他就是曾经想让我帮他当私人营养师啊, 后来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不想干这份工作。都说清楚了。人家没有必要跟我们交代他的感情情况吧。”
    许多心里头却是“咯噔”一下,按照冯峰的说法, 冯子昂是大年初二过后遁了, 然后跟个大姑娘夜夜到天明。大年初二那天晚上,她姐送冯子昂出的门,从时间上看, 应该就是那时候跟人摊牌的。
    她姐那样直接拒绝掉私人营养师的工作,应该是当时父母闹离婚的事情,她不放心自己跟宁宁吧。
    一时间, 许多心中的愧疚如海浪般拍打着她的心。他们任性愤怒怼天怼地的时候,才十九岁的姐姐却决定留在他们身边,为他们充当后盾了。
    冯子昂是渣没错儿。哪有前脚还含情脉脉,后脚直接转头找别人的道理。但许多更关注的是她姐为他们做出的牺牲。
    她抱住姐姐,像是老鹰抱母鸡一样,一个劲儿往她姐身上蹭,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姐,我不要你为了我们折断翅膀。不要,不然我会恨我自己的。”
    她不要任何人为了她牺牲前程,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只属于自己。
    许宁也想到了这一茬,暂时忘却了对冯子昂无耻行径的愤恨。他站起身,有点儿不知所措。二姐高中毕业去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大姐卫校毕业的时候。其实真正连累大姐的人是他,因为那时候他刚上完高一。
    许婧笑着将一双弟妹搂到自己面前。他们都已经比她高了,许宁最小,现在却是他们当中个子最高的人。
    她摸了摸弟弟妹妹的脑袋,柔声道:“你们不用想这么多。我就喜欢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这样踏实舒服。跟着冯子昂满世界跑表面上看是挺风光挺有趣的。可你们想想,倒时差,适应水土气候,这些是不是都是隐形存在的风险。整天飞来飞去,脑袋都是晕晕的。几年的时间下来,我考护师考主管的时间都被浪费了。冯子昂输一次就会输两次,完了他不打游戏了,我也就失业了。把我的未来跟他绑在一起,我觉得不值得。”
    这一回许多没有再说任何劝她姐的话。上辈子她姐曾经因为爱情跑出过家门几年,结果相当不尽如人意。不同的人适应不同的生活,她姐就是温柔贤惠的小女人,最宜室宜家的那种。她也不想她姐再经历一回颠沛流离。
    许婧微微笑了,拍拍手道:“好了,别人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许多感觉心中的巨石落了地,但同时心里头却又空空落落起来。看着她姐平淡的面容,她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同床共枕来了十几年朝夕相对的姐姐,她凭着直觉都能感受到她姐起码曾经是有一点点动心的。
    她宁可她姐痛痛快快哭一场,甚至咆哮,甚至怨怼,甚至崩溃;也胜过于此时的云淡风轻。平静与漠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哀莫大于心死。
    许婧笑着摸了摸满脸担忧的妹妹,柔声道:“没事的,我很好。”
    许多又开始不确定起来。这辈子从她重生回来以后,四年的时间,她姐基本上没有再谈恋爱了。所以她判断不准她姐到底是怎样的恋爱风格。
    毕竟,按照上辈子她姐的模式,爱的时候义无反顾,感情破裂了也不脱离带水,直接走入生活的下一个篇章。即使伤痕累累,也不抱怨。
    许婧还在慢条斯理地跟妹妹分析:“我现在也不急着这些事,先把专升本的考试给过了吧。这样后面就算工作的事情也纰漏,我也可以走好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