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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
    有句话说得好,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明知道越比越糟心,胤禩还是停不下来。为了让人看得起,为了得皇阿玛一句赞赏,为了让额娘过得好……他太努力,那么努力却收效甚微,看看兄弟们,啥也不做就能得皇阿玛疼惜。
    胤禩有些魔怔了,他倒是没表现出来,面上还是笑得春风和煦,对着老九连声道喜。
    他心里揣着事,他郁闷,太子等人何尝不是?
    可事已成定局,除了拉拢老九还能做什么?
    也就是这天,康熙终于知道了索绰罗氏极力隐藏的秘事,富察宝珠果真是有来历的?女娲诞辰降世,疑似娲皇转生?
    这种传言康熙是不信的,调查的结果马斯喀之女的确是得天独厚气运惊人。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出过任何意外,没生过哪怕一场病,府上人人都疼她,马斯喀那五个小妾都能把她当亲闺女疼……要说这是一般人,她哪里一般了?
    富察家极力争取过,是自个儿强行要赐婚,康熙也没法追究什么。转念一想,她配老九正好,老九虽然勤勉好学,可他从来没走在正道上,对朝堂之事并不十分上心,成天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弓.弩战车之类,又对黄白之物情有独钟。
    等自个儿百年之后,甭管哪个新皇继位,胤禟也就当个闲散王爷,他福晋来历再大也不妨事。
    哪怕如今依然春秋鼎盛,康熙已经过了壮年,正在逐渐走向衰老,他的儿子一天天羽翼丰满,想要的多了,不像从前那么听话了。
    矛盾已经滋生,爆发是迟早的事,与其将富察家这一脉划给野心勃勃的几个,老九反而是极好的选择。
    康熙虽然不经常夸奖这个儿子,偶尔提到也是嫌弃满满,他对胤禟却很放心,只希望老九一直这样无欲无求,莫学老大净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
    分明只是一场普通的婚事,马斯喀嫁女,九阿哥娶妻,却引来各方骚动。
    宜妃娘家那头有了些想法,兄弟们羡慕嫉妒过后赶紧套交情。各路宫妃恨不得自家儿子也讨这么个争气的媳妇儿,诸如德妃更是恨得牙痒痒。
    要说有谁一如既往?
    唯有老十。
    他是觉得几个哥哥都不太对,心事重重还强颜欢笑,他没多想,也没追根究底的智商。就是“嘿嘿嘿九哥你赚大了,不给弟弟我分点好处也太不够意思”……
    也就他能坦然的说出无耻的话来,完全不觉得自己过分。
    送完嫁妆回府之后,几个兄长还给宝珠学了学外头的盛况:“我妹子的嫁妆谁看了都羡慕,我们打大街上过,惊呼声就没停过,到宫里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珠笑得很无奈:“人家才不是羡慕我嫁得如意郎君,明摆着是羡慕九阿哥娶了百万两银子。所以我说别备那么多,都是上好的物件,我用不着,白糟蹋了。”
    “妹子你怎么糟蹋哥哥都高兴,莫说这么点东西动摇不要根本,哪怕真把家底掏空了,哥哥还能挣回体面来,没得委屈你的。”
    宝珠真想说我委屈什么,明明是你们委屈了别家新嫁娘。她终究没说出口,好赖是阿玛额娘族中长辈以及兄长们的心意,左右就要出嫁了,也就铺张最后一回。
    “我不想嫁了,我舍不得家里。”
    辰泰心知妹子这是在撒娇,就笑眯眯说:“我们宝珠闹什么脾气呢?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哪怕是看在今天这么大排场的份上,九阿哥也得把财神爷供起来。”
    “大哥你就直说吧,九阿哥保准看不上你这糟心妹子,就看上那百万陪嫁了。”
    “有这么说自己的?胡闹。”
    第7章 大婚
    连着几日,富察家灯火通明,宝珠出嫁前夜,府上谁都睡不着。
    马斯喀坐在书房里喝了一夜的茶,福晋索绰罗氏连连抹泪。恍惚想起十好几年前宝珠出生的时候,白白嫩嫩的一团,蜷着手脚煞是可爱。
    那时府上已经有好些个儿子,嫡亲并妾室都没生下女儿,宝珠出生就就得到全家的宠爱,她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就很乖巧,饿了哼哼,尿了哼哼,鲜少哭闹。越长大越标志,小小仙童长成九天仙子,通身气度瞧着就不似凡人。
    这是宝珠留在富察家的最后一晚,待明日,喧天锣鼓迎彩舆进了宫,她便不再是富察家的格格,而是九阿哥胤禟的嫡福晋。
    早先总安慰自己,想着女儿大了,或早或晚都要嫁人。九阿哥挺好,亲哥是皇太后亲手养大的,额娘位列四妃身份贵重颇得圣宠……有这样的出身且本人还是不争不斗的性子,虽然时不时嘴欠,谁也不会过分计较,跟着他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是这么个道理,可还是舍不得,心里难过。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从前她受了丁点委屈阿玛额娘能给出头,嫁为人妇之后,过得好不好全看夫君疼不疼,哪怕是富察家的心肝肉,没九阿哥庇护,怕是能给人吞得干干净净,吃了还不吐骨头。
    前头觉得儿子孙子瞎胡闹,做什么见天折腾九阿哥?真到这会儿,索绰罗氏又觉得幸亏让九阿哥知了女儿得宠的程度,哪怕看在正一品麒麟补服的份上,也得额外照拂她。
    索绰罗氏从来觉得宝珠生来就是享福的,人人都疼她,哪会不招人喜欢?
    到这节骨眼上,还是不可避免想多了。
    毕竟是做额娘的,她这样还无可厚非,谁能想到马斯喀府上五房小妾当晚都没睡好,心情和嫁女儿也没两样。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让丫鬟来伺候穿衣,坐在铜镜前思来想去,想着回头还要同儿子提一提。甭管是文举武举出仕或者靠祖宗荫蔽捐官,都得干出个名堂来,父兄能耐那些个势利眼才不会小看了她。
    ……
    这夜睡得最香的还是宝珠自个儿,临到这节骨眼她也不慌了,虽说嫁出去之后回来一趟不容易,额娘堂堂一品诰命,进宫的机会多着。
    再者说,大婚之后胤禟就该准备出宫建府,等出了宫,要见一面更简单,甭管是平日做酒、赏花游园、生辰宴客……都能递帖子请额娘嫂嫂过府来,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十四这晚,宝珠早早就睡了,皇宫里头胤禟睡得也早,睡下去之后就想起额娘说富察宝珠生得好,莫说这届秀女,哪怕往前推几届也难有比她更俏的。
    说起来,胤禟到今天还没见过富察宝珠,选秀那会儿他只顾着看董鄂氏去了,压根没想到后来会有那样的变故,福晋猛的就换了人做,顶替上来这个,他半点印象也没有。
    这人嘛,就不能好奇,否则就会像九阿哥这样,心里痒得很,满脑子都是大红嫁衣,闭上眼也睡不着。
    胤禟着急也没用,这晚囫囵睡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又接着惦记,他惦记到日近黄昏,彩舆才会去富察家接人。
    皇阿哥大婚,这可是大场面,等着观礼的满身喜气,他们很轻松。宫里头已经忙作一团,迎亲之前,胤禟要身着莽服跪拜康熙,又跪生母宜妃。宝珠这边忙着梳头上装,索绰罗氏怕她饿着,提前备了饭食,直接让人送进外间,宝珠让索绰罗氏坐她旁边,哄着姨娘嫂嫂也都坐下陪着吃。
    那一桌菜色很好,油腥不重,清清淡淡很是开胃,就是谁都吃不下。福晋索绰罗氏给宝珠夹了两筷子:“这会儿时间还早,我儿多用些,后头事更多,别饿着你。”
    宝珠笑了笑:“额娘也吃,都动筷子,盯着我做什么?”
    她这么说女眷们又想抹眼泪了,也是怕触霉头,一个个强行给憋了回去。
    眼瞧着全家人又是不舍又是担心,反而是宝珠在安慰她们——
    “皇阿哥成亲之后都要出宫建府,等立了门户,我天天使人去请额娘,姨娘嫂嫂也都去看我,想来也就是住得远些,没妨碍的。”
    宝珠她大嫂连连应好:“到时候我们还是天天见面,也让九阿哥知道你有娘家撑腰。”
    她大嫂说完就让索绰罗氏瞪了一眼:“这么大的人还跟着瞎起哄,宝珠要真天天使人回娘家来,那像什么话?去去去,一边去,别胡说八道哄她,原就是个憨的,让你们这一说她当了真可咋办?”
    宝珠想说我哪里就憨了?可到底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幻想道:“还是达春那主意正,若能把九阿哥府建在咱家隔壁,要见面就容易了。”
    ……
    ……
    索绰罗氏心累,若不是大喜的日子,她就想往宝珠脑门上嘣一下。
    越说越不像话了。
    胡闹过后气氛好了不少,宝珠早先就上过妆,用过膳后又补了唇脂,让丫鬟伺候着换上一针一线亲手绣成的福晋嫁衣。要说人靠衣装还真没错,平日里宝珠穿着素净,那些旗装最艳不过橘红色,又以银蓝、藕荷、葱青、月白居多……她是有倾国之貌,却是悲天悯人之相,盯着多看一眼都自觉亵渎,瞧着仙衣渺渺高高在上。
    生得那模样原以为素淡些才能瞧出风骨,盛装之下却是另一番滋味,威仪天成绝艳倾国。
    索绰罗氏都看呆了,闺阁之内寂静无声,半晌才有人咽了咽口水。
    “九阿哥真是命好,命也太好了。”
    “格格好美。”
    让人一打岔,索绰罗氏才回过神来,瞥了半夏一眼:“往后该称福晋,别叫错了。”
    她牵过宝珠白嫩纤长的手,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满京城那么多新嫁娘,谁也比不得我儿绝代风华,好,真好,额娘真高兴。”
    闺房这头又是一番寒暄,那边胤禟等得焦心,满心期盼傍晚,宝珠娘家却恨不得再慢些,舍不得啊。再舍不得时辰还是到了,只闻鼓乐喧天,彩舆至富察家门口,达春早就在那儿等着了。他原打算把九阿哥堵在门口死不让进,不让他把姑爸爸带走,然而来迎亲的是身着莽服的襄事大臣,后面跟着属官二十人,护军四十人,又有命妇随从,排场很大。
    又折腾了好一番,宝珠走向了皇子福晋的未来,上彩舆之前,她想回头看一眼,却蒙着盖头,啥也瞧不见。
    她能想象阿玛额娘强忍眼泪的表情,达春或许正瘪着嘴,要哭了,兄长们虽然陪着笑,那笑容里头有着浓浓的不舍……隔房的叔叔婶婶以及各路族亲大概也来了,目送她登上彩舆,一路去往紫禁城。
    富察家这头也设了宴,请来亲朋好友,待宝珠出来,本家的满是不舍,客人们则震惊于新嫁娘通身气派,这身嫁衣便是举世无双万金难求,蒙着盖头更让人好奇底下何等绝色。
    宝珠极少出门,那些个官太太摆宴请客她不爱去,富察家又无意宣传什么,她长这么大一直很低调,名声不显。哪怕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也没机会见,直到这届大选她才打响了名声,这还是托董鄂氏的福。
    满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听说了,九福晋颜色好,好成啥样他们却想象不到。
    这会儿心痒至极,可惜不得见。
    宝珠坐在彩舆上,离娘家越来越远,摇摇晃晃往宫门去。
    至宫门前,稍停片刻,襄事大臣翻身下马,众人随之下马,步行入宫。宝珠觉得从自家到九阿哥宫门前就走了一辈子,等到彩舆再次停下,胤禟才亲自过来迎她,拜天地,入洞房。
    富察家虽然也热闹,和宫里头真比不得,尤其娘家人都满心不舍,不像胤禟那些兄弟已经在起哄了,别家福晋也都陪着吉祥话,甭管心里怎么想,面子做足了。
    宝珠随胤禟进门,她莲步轻移,嫁衣上鸾凤展翅,百鸟欲飞……观礼的众人目瞪口呆,别家福晋羡慕得直绞手帕,恨不得从宝珠身上扒下这身衣裳给自己穿。
    礼记上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胤禟心怦怦跳,他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哪怕蒙着盖头,福晋也美极了,无论体态,步幅,通身气派……都是无法形容的高贵优雅,她就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绝色美人,是老天爷赐下的珍宝。
    拜过堂,胤禟送福晋进新房,看她坐在床沿边就心痒难耐,呼吸都加重了,哑声说:“我出去陪几杯酒,你等等,饿了就用些东西。”
    说完几乎是狼狈的逃出去,不敢多看,生怕心神荡漾直接丢下宾客就把事儿办了。
    甭管哪个皇阿哥,大婚之前就已经积攒了丰富的经验,没有生手。见着美人多看两眼是男人的天性,胤禟也爱美人,但并不热衷于这事,连面都没见着就如此猴急这还是头一回。
    宝珠轻笑着应了一声,端端正正坐在床沿边,等胤禟回来。
    第8章 解衣
    大抵是高兴狠了,从新房里出来的胤禟走路都带风,他回到前院就挨了兄弟调侃,老十头一个看不下去,端着个酒杯嚷嚷说:“九哥你真该拿铜镜照照自个儿,这鸟样瞎了兄弟一双眼!还没干什么你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洞完房明个儿还能知道东西南北?我看是要下不来床。”
    胤禟一巴掌拍在老十后脑勺上:“有得喝还堵不住你的嘴?”
    那头老十三也笑着蹭过来,他拿了支酒杯塞给胤禟,另一手提着酒壶给他斟满,自个儿也满上一杯,伸手过去碰了碰:“九嫂不愧名门佳媛,金尊玉贵贤良淑德,胤祥给九哥道喜。”
    哪怕平日里同他并不相熟,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胤禟连声应道:“得十三弟此言,兄甚喜,当浮一大白。”
    胤祥做了个极好的示范,羡慕嫉妒恨的皇阿哥们排队过来灌酒,美娇娘等在洞房里高兴是吧?咱们再努力一点,这就让你有来无回。
    “大喜的日子哪能不饮酒,喝,接着喝。”
    “哥哥我真是看走眼了,九弟豪爽。”
    “这家也成了,该立业了,九弟早些领了差遣,咱们一道替皇阿玛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