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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
    “阿姨今天什么班?陈瑞前两天还问你来着,要不你今天去我家吃饭?”
    “不了,我今天……”
    “蒋伊一,走吧!”钟伟祎硬生生把我后半句话截了。
    如此诡异的气氛。
    “你今天…..你们要去哪儿?”陈鑫直勾勾盯着我看,吓得我狂摇头。
    我今天要回家铺垫气氛,仅此而已。
    “钟伟祎要去他姑姑家,他姑姑家住我家附近,对吧?”
    最后两个字“对吧”问出来后才发觉很像审问,钟伟祎皱了下眉头。
    赶快点头呀,快点呀!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姑姑家?”钟伟祎冷哼一声,“我没这么说过吧?”
    靠!你不去你姑姑家你让我等你干嘛?!
    “是吗?”我干笑两声,“那我回家了。”
    桌上的书包被人抢了过去,陈鑫扬眉,“走吧,送你到公交车站。”
    他真的很喜欢背我的书包,以至于他走出两步后我依然歪着头原地驻足。
    牛仔帆布双肩包,单调得不能再单调了,唯一算得上亮点的是我开学前两天买的加菲猫挂坠,黄配蓝,勉强还算和谐。由于我经常装书毫无节制,书包背在肩上如同军队的负重训练,难不成他喜欢这种调调?
    “伊一,走啊!”
    “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陈鑫和钟伟祎同时唤我,我瞪了钟伟祎一眼,快步跟上。
    被两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围在中间,时不时接收周围递来的审视目光,说实话感觉相当不错。好比自己是个大美女嘛,这种机会不多的!
    且“行”且珍惜。
    一路走到公交站台,陈鑫同学对“陈瑞小朋友是否想我”这个问题三缄其口,不是你说陈瑞提到我的吗?小不点没事儿问我干嘛?不是想我了还能是什么?
    “他是不是想我了?”我踮起脚尖问陈鑫,“嗯?是不是?对不对?”
    “陈鑫,苏雨晴问你篮球比赛到底参不参加?”钟伟祎斜眼看我,态度降到冰点,“你不同意的话她会亲自问你。”
    乖乖隆地咚,你对我凶什么?深究起来咱俩可是盟友啊!
    “我说过不去了,她问不问都一样。”陈鑫递给我书包,“车来了,自己路上小心点,我走了啊。”
    “嗯。”
    钟伟祎终究还是上车了,这家伙,别扭个什么劲儿啊,学“少年包青天”耍酷呢?你这肤色也不像啊!
    “包黑炭”黑,你太白了……
    直到公交车到站,他下车,我下车,我也没搞明白他三天前对我说“周五放学一起走”是什么意思。哎,有话好好说嘛,你看人家苏雨晴也不在,所以你钟伟祎装个屁啊!
    “喂,蒋伊一。”
    哼,憋不住了吧,让你装!懒得理你!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
    选择性耳聋,孤陋寡闻了吧?
    “蒋伊一你耳背啊?耳朵被耳屎堵了?”
    靠!钟伟祎我今天找你惹你了?看我不顺眼是不是?!
    “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也火大,我也是有脾气的。
    我和他之间隔了三步的距离,看上去三步之遥,实际却远到不行。
    比如我现在正拼了老命瞪眼睛,这个距离严重影响了我的发挥,气势上就输了,我的眼睛没他大呀!
    钟伟祎深吸一口气,“你……你月底有空吗?我是说周末!”
    我掐指算算哦,下周期中考成绩出来,周五家长会,不确定排名上升还是倒退,如果倒退那就惨了,周末哪儿也去不了,老老实实在家闭关吧!
    “有什么事吗?”
    “你喜欢看篮球赛吗?”
    “初中不是看你们打过吗?”我摇头,“咱们班水平太烂,你当时还受伤了?忘了?”
    想想不对,补充道,“我喜欢看《灌篮高手》。”
    “月底的篮球友谊赛,咱们学校对市一中,你来不来?”
    “我......”
    “来给我们加油吧!”
    他言辞恳切,可是我给你加油,谁给我加油啊?!
    “就这么说定了,周日下午两点,市工人体育馆不见不散!”
    等等,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定了?
    等一下,你跑那么快干嘛?
    周末接到舅舅的电话,数学成绩出来了,我考了132分,中规中矩的数字,班级排名19,不算好消息。全年级总共6个满分,我们班占3个,陈鑫、钟伟祎、丁珂。
    伊一,为什么没有保持住?上次数学测验不是全班第三吗?这次怎么不进反退?
    舅舅的关心比任何老师来得都恳切,却是我最怕面对的。
    我周围坐着三个满分,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周一才是噩梦的开始,各科老师怀抱一沓试卷疾步走进教室,或交到课代表手中,由课代表分发给同学们,或直接点名挨个儿上来拿。名字和分数连在一块,像报菜名似的从老师的嘴里蹦出来,我们如同待宰的鱼,随时准备好被去鳞剥皮。
    除非遇到“xxx,150分”,老师会赞赏有加“嗯嗯,非常好!”
    或者遇到“xxx,八9分”,老师会火上浇油来一句“你可真会考,差一分就及格了。”
    众目睽睽之下,饶是脸皮再厚,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乐梓桐说本想悄无声息地学文,这下可好,全班都知道她要弃理从文了(纯属自恋)。乐梓桐化学八八分,上去拿卷子的时候老师还不忘提醒她“你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关心备至得她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早就打算学文的事。
    “你说老师到现在还不放弃我,是为什么?”她问。
    “关爱失足少女人人有责!”我答。
    你以为老师们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吗?高一上半学期才刚刚过半谁会和你一样考虑那么久远?
    “伊一,徐涛问我高二会不会学文?我没回他。”
    放学后我和乐梓桐肩并肩坐在学校运动场的第三节台阶上,脚边不知道是谁乱扔的九制话梅包装袋,袋口已被撕得面目全非,低头瞄了一眼,依稀可见“男女老少,四季皆宜”两排小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她自嘲般笑了笑。
    别这样,别这么笑,别在我面前这么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舍我而去的时候头也不回坦荡荡,徐涛问你怎么就怂了呢?
    “重色轻友!”这则成语坐在地球上绕着太阳转了四圈后,终于被我还回去了,我得意地扬了扬眉。
    ......虽然是家属代领。
    “说谁呢?”
    “说你呢?”
    “再说一遍!”
    “重色轻友!”
    “我哪有?”
    “你就有!”
    然后我们二人瞠目结舌了1.5秒,哈哈哈笑了起来。
    学无止境的知识,数不清的题库,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它们活跃在名为青春的舞台上,主导着我们的喜怒哀乐。十七岁的我们走出花季,步入雨季,时而明朗,时而敏感多思,父母围着我们转,我们围着分数转。
    大人们总说,现在是最好的年龄,现在是最好的时光。
    原因呢?你们长大就会明白的。
    然而长大后,这段时光终究是过去了,最好的时光也只能用来回忆了。
    幸好有他们在,幸好活跃在我们花季雨季中的除了它们,还有身边的男孩。
    是他们,是他们让我相信现在的确是最美好的时光。
    每个人身边都会有,我身边有,乐梓桐身边也有。
    “走吧,回家吧!”我掏出一包真真,隔着纸巾捡起躺在脚边的九制话梅包装袋。
    明天还要继续呀,还有三门成绩没有公布呢,我考的最烂的一门物理明天就会出成绩吧?
    “不过乐宝宝,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去告诉他吧!他会支持你的!”
    “是吗?”
    “当然!”
    当然了,因为我们都爱你;
    因为你一步一步认真计划着自己的未来;
    因为你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为你是勇者;
    因为勇者无惧。
    周二物理成绩出来,晴空万里。临出门前我还特意翻了翻挂历,宜嫁娶、祭祀、祈福、斋醮、普渡、移徙、入宅、动土……诸事皆宜,反正是个好日子。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你们可别骗我。
    上课铃响,王灿平走近教室,将怀里的卷子递给物理课代表,没报分数,第一关算是躲过去了。然后他又将一摞纸分发给每组第一排同学,是成绩单。
    我劝自己,一刀下去好过凌迟处死,来吧来吧,死也死个痛快。
    拿到成绩单后我下意识从最后一排往上看,哪来的习惯?真够自觉的,我都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
    左起第一列是入学排名,即学号,第二列是本次期中考试排名,然后依次是姓名,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成绩,五门总分加和,紧接着是生物,政史地的分数,最右排是九门总分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