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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合作用
    第二天上学,我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到为陈鑫服务的狗腿子生涯中去,扔垃圾削果皮,屁颠屁颠忙的不亦乐乎,一直到课间操经典音乐《运动员进行曲》前奏响起的时候,我还在帮他削2b铅笔。
    陈鑫歪着脖子,手托腮的样子像足了一只晒太阳的懒猫(名种猫)。
    奇怪了,他得奖状拿金牌关我屁事?我有什么好处?为什么我比陈叔叔还要开心?
    张朵花说:“蒋伊一你完了,彻底完了,没得救了。”
    乐梓桐回:“救谁?蒋伊一吗?你可拉倒吧,她不巴不得和陈鑫梁祝化蝶呢,你想拦着她变形?小心她揍你!”
    “呸呸呸,瞎说,人家又不是变形金刚,再说了喜欢上一个人搭上一条命是高丽棒子的特殊癖好,我可是名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员。而且阴曹地府早被他们挤满了,已经腾不出地儿来了,我们还是在伟大祖国阳光明媚的蓝天下尽情光合作用,茁长成长吧!”
    快走到升旗台的时候俩个人一左一右齐声问我,“你想和谁光合作用?”
    眼神真诚,语气皆无辜。
    而我,心中有鬼。
    于是转体运动又做反了,回头正好撞见王灿平和校长大人侃大山吹牛逼;乐梓桐踢腿运动又做得太过标准,幅度太大,踢得徐涛龇牙咧嘴揉屁股;我“哈哈哈”第三个“哈”字还没哈出口,乐梓桐心明眼亮,反将一军,“陈鑫,光合作用的总反应式是什么来着?分哪两个阶段?”
    “闭嘴!你个理科班的叛徒!”我出声阻止。
    乐梓桐不顾形象学狒狒,你来呀,有本事你来揍我呀!
    我顺应民意给了她一脚。
    “陈鑫,还管不管你同桌了?!”乐梓桐暴怒。
    左边不紧不慢飘来一句,“蒋半仙,光合作用释放出的氧来自哪里?是在哪一阶段形成的?”
    “来自水呀,氧是在光反应阶段形成的!”
    “所以你要我管什么?我同桌这么乖,你少欺负她。”
    乐梓桐无语......
    广播体操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是我国教育部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创举,我爱广播体操,我爱你中国!
    课间活动结束后校园广播站开始热闹起来,本次校乒乓球队战绩傲人,启明中学最终获得女子单打、男子混双、男女混双等多项比赛第一名的优异成绩,隔着喇叭都能闻见话筒那边“扬眉吐气”的味道。
    徐涛同学昂首补充说当天赛后还有记者采访呢,教练拉着一群获奖者拍了张大合影。
    “合影呢?不会被你糟蹋了吧?”乐梓桐嫣然一笑。
    “过几天学校光荣榜就会贴出来!”徐涛不解,“被我糟蹋?开玩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呀,冠军和你有什么关系?”乐梓桐专业下套五百年。
    徐涛被她绕晕了,语无伦次起来,“怎么和我没关系?我是第一名呀,你说的照相和我没关系,哎?不对,有关系有关系,也不对,乐梓桐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混在里面恰巧印证了一句生活哲理。”乐梓桐拉过我挡在她和徐涛面前。
    “说人话!”
    拿金牌的人气焰就是嚣张,平时借徐涛几个胆也不敢冲乐梓桐嚷嚷。
    “贼眉鼠眼!”
    “说谁呢?”
    “你说呢?”
    “你……你……”
    “谁眼睛小我说谁,我又没说是你你着急承认什么?”
    “乐梓桐你……你……”
    这俩个人,红领巾扔掉多久了还钟情于小屁孩的游戏“老鹰捉小鸡”,莫名其妙成为老母鸡的我一把扯过陈鑫挡在我面前,你当母*,哦不对,是公鸡!
    你可不能当母鸡,你当母鸡我怎么办?
    陈鑫一句话浇灭了“乐徐”二人之战,“下一节是化学课吧?我要是没记错今天是不是要做实验?你们俩个实验报告写了吗?”
    “对的对的,化学老师上周不是点名叫你们俩个做演示吗?准备得怎么样?你们……不会忘了吧?”
    “靠!”徐涛悲愤交加。
    “完了!”乐梓桐连连跺脚。
    老鹰和小鸡齐声惊呼,一溜烟跑了。
    我傻不拉几竖起大拇指,陈鑫挑眉,“蒋半仙你的呢?”
    我的什么?化学实验报告吗?
    “嗯……会做的都做了!”我如实相告,诚实得不能再诚实,老实得不能再老实,无辜得不能再无辜了,两手一摊,“不会做的我也没办法。”
    “嗯……这样啊。”陈鑫左手摸着下巴,右嘴角上扬。
    没好事儿啊没好事儿啊,这个眼神,这个动作,分明是想宰了我嘛!
    “啊!我想起来了,正好有道题不会想问你来着,走走走,回教室,向化学方程式开炮!”我高举右手,学着外公老家墙面上贴着的(革命海报)七八十年代劳工模范的标志性动作,迈开脚昂起头,头顶一行红字——“抓革命促生产,彻底粉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新反扑”。
    “哟,蒋伊一,你什么时候向牛顿力学开炮记得通知我一声,老师年纪大了,怕躲不及闪着腰!”
    我和陈鑫回头,见王灿平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虚得很。
    王老师您什么时候出现的?您走路不出声的吗?
    我讪笑道,“呵呵,老师,我火力不足,估计打不中你。”
    陈鑫别过脸乐不可支,王灿平指着我的鼻子笑而不语。
    笑屁啊,来人啊,上“含笑半步癫”!
    ......
    一日又一日,一周又一周,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十月过去,期中考试来了。各科老师并没有为即将到来的阶段性测验自乱阵脚,该上的课照常上,该会的题绝不废话一句,顶多通知一声:这又是一道送分题。于是满纸满页的送分题,满天飞的红色x,老师你们下笔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从没想过我们的无助吗?哪来那么多送分题呀,全是送命题。
    我不会,别人也不会,天下太平。
    我不会,别人都会,血雨腥风。
    这种患得患失的忐忑也许只有和我一样处于食物链底层的人才能体会,比如乐梓桐和徐涛。不过这对活宝同桌一个自有退路,一个没心没肺。
    徐涛入学排名37,领先我四名,数理化成绩出奇地稳定,听乐梓桐说王灿平有意让他参加物理竞赛的选拔,抛开语文和英语两门主科成绩,有理由相信他的成绩单会更漂亮。
    而师出同门的我(陈鑫弟子)恰巧印证了另一句人生哲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语文和英语是我的强项,说是强项也只是相对数理化而言,启明中学从不缺天才,何况还是变态集中营的尖子班,你在努力,别人也在努力,时间是公平的。庆幸的是我的数学成绩还算说得过去,不至于让我死的太难看。
    中国学校什么不多,就是考试多。单元小测、随堂默写、突击检查……重点高中尤为看重“落后就要挨打”的鞭策教育,有次数学物理小测同时出成绩,我数学破天荒考了全班第三,物理破罐子破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整整六十分,及格线和我真是广结良缘,甩都甩不掉。面对我两张云泥之别的成绩单,陈鑫哭笑不得,蒋半仙你的大脑构造很奇怪你知道吗?
    如此委婉表达这一想法的还有王灿平。
    数理化不分家,蒋伊一,你想离家出走?!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以为我对他心存偏见,那可真是冤死我了,六月飞雪啊!在办公室的“座谈会”上我一再强调,反复强调,老师,问题出在我身上,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千万不要给我贴上反动分子的标签呀!
    被班主任记恨一辈子,多么可怕呀。
    然而王灿平是个好老师,不知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美好品德把他熏陶得太过彻底,还是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正人先正己”的文人,我彪一句“老师,我太笨!”他回一句“是不是我讲课的问题?”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真是我的问题,我底子不好!”,他又建议“老师也是人,也会犯错,你们平时有意见可以和老师提,大家互相切磋互相学习!”
    “怎么会?您讲的很好!”
    “哪里哪里,不够好。”
    “真的很好!”
    “真的不够好!”
    “哪里不好了?”
    “你看看你的物理成绩!”
    好吧,我会努力为你,为陈鑫,还有我自己平反的。
    初中三年没有陈鑫的辅导,我不照样自食其力地过来了?为什么高一同桌仅仅俩个月,就依赖到不行?陈鑫对自己的教学成果不甚满意,我嬉皮笑脸抖动数学卷子,陈鑫你看,谁说你教的不好了?我数学全班第三哎!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哟!
    陈鑫扶额,“舅舅的那一份被狗吃了?!”
    我脸红,管叫谁舅舅呢,什么时候我的舅舅也变成你的舅舅了?
    陈鑫叹气,“蒋半仙,你的大脑构造真的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