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天清晨,香港老宅来了电话。
弋阳穿着木匠围裙站在熹微的晨光下。
口袋装着些工具,金框眼镜上沾了点木屑。
听见电话铃声,他把围裙拆下来,修长的手捏着边角抖了两下,搭在木架上。
然后用清水净了净手,擦干。
转身去里屋接听电话。
“阿妈,早上好。”
陆惠贞看了眼时钟,七点。
“吃了早饭了?”
弋阳坐在沙发上,倚着靠背推了推眼镜。
“吃过了。阿妈呢?”
“去问你嫲嫲安的时候一起用过了。听说孩子小名取好了?”
他点点头,“是。小名乐鼠。”
弋阳把昨天长安的话同她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露出赞许。
“两孩子都是有文化的。小名舅舅取了也是福气。”
陆惠贞拨了拨面前的香炉子,又说
“但大名可要家里三思六想商量着来的。”
家里九代单传,人丁稀薄。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自然是重视再重视。
弋阳岔开话题,“父亲在家吗?”
“一早就去公司了。”
公司?他灵机一动。
“我也该去公司了,阿妈,你多注意身体。”
听见这话,陆惠贞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去公司?我看是躲清闲。
恒婧都交代了,连请大半月假,公司事务都撂开手不管。
她善解人意的说
“那你先忙。”
弋阳如愿挂断了电话,坐在沙发上久久沉思。
他有点不想把寂和带回香港。
长安从楼上走下来,见到弋阳轻声问好。
“姐夫早上好。”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早。早饭在厨房,我帮你去热一热。”
长安忙拦住。
“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就溜去厨房,把盖着的小笼包热了热,又在砂锅里盛了些粥。
他端着餐盘走到弋阳跟前。
“姐夫吃过了吗?”
“吃过了。”
“阿婆和芬姨不在家吗?”
长安一路走过来都没看见人。
“散步去了。这别墅区有个银杏林,空气蛮新鲜。”
“那吃过晚饭能带阿姐也去走走吗?”
弋阳回答,“当然可以。”
他把吃完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清洗干净。
然后又回到花园,长安也跟在身后。
空地上放着长方形的方桌,上面散着曲尺和墨斗,还有张图纸。
长安走过去盯着图纸看,是婴儿床的样式。
他抬头看向弋阳。
“这是乐鼠的床吗?”
对方点点头。
“趁还有时间,做些小玩意送给他。”
床已成雏形,用上好的松木制成。
线条饱满流畅,纹理细腻精旷。
弋阳把木匠围裙系上,用粗砂纸打磨着护栏。
长安也不闲着,拿起砂纸帮忙。
他摇摇头。
“不用。难得的好天气,边上坐着晒晒太阳。”
“没事,在a镇的时候每到春夏两季也会做竹椅乘凉。做出来的东西虽然谈不上多精致,但不帮倒忙还是可以的。”
弋阳轻轻笑了一声。
“只怕你阿姐看了心疼。”
长安用那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摇摇头。
“不会的。要心疼也是先心疼弋先生。手都受伤了。”
说完,抬起弋阳的手。
上面有好几道细小的伤口,被木屑划伤的痕迹。
他把手抽出来。
“早晨不注意时弄的,小伤,不碍事。”
又拿起细砂纸一处一处慢慢打磨。
“这床得足够光滑,睡着才舒服。”
长安直起身来,静静的看着阳光下的弋阳。
鼻梁间的镜框泛着金属光芒。
指骨分明的手搭在床杆上,躬着身子轻轻地耐心的打磨着。
每一下都是柔情。
有弋先生在,
阿姐会很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