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熟门熟路的来到四楼vip包厢,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寂和、长安。
包厢里因为这突兀的推门声,彼此细碎交谈的声音也停止了。
借着九宫吊顶柔和的光线,寂和方才看清里面的人。
坐在右端的猩红软皮沙发里的是一个留着寸头的人,单眼皮,穿着笔直黑色西装,戴白色条纹领带,眼神刚毅凛冽。
而正直勾勾盯着寂和看,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笑意的男子,鹰钩鼻,刀削眼,一身的戾气。
最为赏心悦目的就是坐在中间,单手轻摇红酒杯的男子。穿着洋李色羊毛衫,休闲绒裤,乌黑亮泽的细碎短发,一双桃花眼潋滟。
他正在低眸,漫不经心的看着杯内波荡的酒水。
“黎子,这就是你藏了六年的小妹妹?”那鹰钩鼻男笑着开口,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戾气,“来来来,先坐着自罚三杯酒,这么漂亮的妹子藏着掖着的还怕我姚敬吃了不成。”
“老姚,你这真是什么嘴吐什么牙,要罚也是你先罚,后面还有个未成年小弟弟呢,喝什么酒,别教坏了人”寸头男打趣着姚敬。
然后一边笑一边起身把寂和、长安迎了过去,安排在桃花眼男的对面,他问寂和喝什么,又自我介绍:
“都是自家人,也别太拘着了,叫我唐周就可以。刚调侃黎子的是姚敬,坐在你对面的是弋阳。”
寂和接过唐周递过来的番茄汁,礼貌的微笑道谢。
对面的男子听了唐周的话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那男孩他不认识,可那女子,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长发成髻,寂静淡漠,不属于世间。
“这是寂和,这是长安。”
黎川向他们介绍着,但寂和这个名字却让弋阳心头一震,脑子嗡成一团却又迅速冷静下来,朝她举杯笑。
“阿寂怕生,你们多担待些,也不准灌她酒。她胃不好,不能喝太烈。长安还是小孩,比不得你们五大三粗的,也喝不得酒。”
黎川看着他这群豺狼猛虎一样的朋友,不禁头疼,只好言语上多些偏袒。
唐周见状,戏谑的笑着,“瞧瞧,这都把我们当什么防了,这么宝贝,也苦了沈家苏苏为这小子背井离乡四海为家了。”
“说什么呢!”姚敬睃了眼唐周,又按铃让服务员上菜说:
“既然是为寂和妹子洗风接尘的,那今个儿就不喝酒,只吃菜。省得大老爷们喝得醉醺醺的反倒误事。来来来,寂和妹子,长安小弟弟多吃些。”
“对对对,多吃些菜,这酒楼的菜可是帝都一绝。”唐周跟着附和,随后又问起,“不知道寂和小姐在哪高就?”
“高就谈不上,只是谋生罢了。”
这样含糊的回答和黎子对寂和的态度,让唐周心里对她的身份更确定了一分。
黎川金屋养着的娇娘子。
他又问道:“那不知寂和小姐家住哪里?”
“小地方,a镇。”
“a镇好地方啊。哎,弋阳,你前几个月是不是还去了?你说是不是。”姚敬转头对坐在一边的弋阳说。
“是好地方。景美心善。”弋阳抿了口茶,然后看着寂和,笑得诡异,“寂小姐既然a镇的人,不知道认不认识三阿婆?”
“认识的。”寂和有点吃惊,这个人是怎么知道阿婆的。
“阿婆上次说给我介绍女朋友,可惜我听不太懂当地方言,没听清名字。如果是寂小姐这样的,倒也可以试试。”
弋阳戏谑的看着寂和,上次途经a镇遇上三阿婆指路,说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还问隔窗和他说话的女孩子怎么样。
当时他还只当是老人家热情好随意听听,如今听着寂和熟悉的声音,倒也觉得是缘分。
寂和不回话了,黎川赶忙出来圆场,“你还需要介绍女朋友?我可听说了,棠家那姑娘追你可紧着呢。”
弋阳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
这一顿饭吃得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愉快。
寂和不喜欢这群人,准确的说,是不喜欢他们背后盘根错杂的社会,阴暗的,腐朽的,勾心斗角的,戴着面具的。
散场的时候,黎川接到巨星乐晨经纪公司高管的电话,也就是他的小姨妈,让黎川赶紧去演唱会置办点。
寂和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看着黎川皱起的川字眉,就猜到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他走之前不放心寂和,就嘱托弋阳送他们回家。
唐周和姚敬套的让寂和下次再出来玩,又嘱咐弋阳开车小心才驱车离开。
月色沁凉,寂和出门时穿的大衣丢在了黎川那辆宝马车上,现下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一件针织扣衫。
风溜进衣内,难免寒意袭人。
长安穿得也不厚,却非要把彩色卫衣脱给寂和。她不让。
这时,弋阳从地下停车场开了辆骚包的莲花出来,开门走下车。
他还是包厢里的装扮,身姿颀长,指骨分明,秀气的手上拿了件黑色大衣。
他走近寂和,把衣服给她披上,举止得体温柔,“街上冷,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谢谢,不用麻烦的。我们可以打车,自己回去。”寂和退后了两步,大衣顺着肩头滑落在地上。
弋阳看着她眼里淡漠冷寒的一汪寂寂潭水,屈着膝捡起大衣,抖了两下,又重新裹在了她身上,右手自然的牵起长安往车里走。
“黎子让我把你们平安送回家,还没到半路就把你们丢下算什么事?这段路也难打到车。”
寂和屈从。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四肢开始回暖。有一股冷冽的香气,很好闻。
长安已经倒在她的腿上睡着了。
弋阳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车后的情况。
寂和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发丝被风吹乱了几缕,细长的发垂在胸前,蜿蜿蜒蜒。
樱红的唇,精致的鼻子,她给人的感觉是虚无缥缈的,山岚缠着她绕,迷雾中是大片孤寂的深绿色的树林,光秃的枝桠,绿中带黑。
那颜色浓郁得让人害怕。
他心惊,误闯了一个红灯。路人的骂咧声一闪而过。
弋阳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想找些话题,“寂小姐经常旅行吗?在黎子家常看到一些明信片。”
“是”
“看明信片上的字字迹娟秀,有大家风范。没个十几年工夫也练不成寂小姐这样。”
“过誉了。不过是比别人多写了些字,熟能生巧而已。”
“过谦了”弋阳故意围着帝都绕了些路,引着寂和多说了好些话。
绕了两个多小时后,寂和实在是觉得这家回得有些久了,就问,“北京的内外环扩建了吗?”
“倒是没听说过在扩建,怎么了?”
“那怎么路程较之从前还多了一倍。”
弋阳扶额,有点尴尬,却不表露出来,只暗自提速。
然后,停车,拉上保险。
寂和轻声道谢,牵着刚睡醒的长安回到了别墅。
莲花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