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家衰败后,许生生再没跟旁人聊过自己过去的事情,尽管对年馥她也是能不开口则不开口,生怕勾起什么伤心事。
所以这会儿,许生生要跟她聊过往情事,年馥不可能是不吃惊的。
但再吃惊也只能忍着。年馥对许家过往不敢兴趣,但她对许生生的情史倒是好奇的很。
两姐妹从前聊天时,由于隔着远山重洋,聊天也只能聊些最近新奇的事情,聊不到这些细碎的往事,更别说许生生爱过谁这种事情。
据年馥所知,年馥刚到美国没多久,许家就破产了。破产没多久许父就不负重压跳楼身亡而去,而许母和许父一直恩爱,遭此一役差点也随他殉情。由此,许生生一夜长大,从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娇纵的许家小公主变成了什么都没有的许生生——变成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且铁石心肠的许生生。
以前许生生长得好看打扮也新潮,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上挑俏皮又可爱,而且皮肤也生的白皙细嫩,性格又直又烈,活脱脱一个娇俏小郡主,惹了不少桃花劫。许家周边的小男孩没少为她打过架——当然,她也没少跟那些小男孩打过架。
所以桃花绕身是没错,但要说真到了谈情说爱的地步,应该还是没有的。年馥虽然那时跟许家没什么接触,但从傅萍那里也听了一些许生生的消息,无非就是破产后许家受了些威胁,然后接受了傅萍的接济离开了辛夷。
最严重的消息,就是许母那段时间精神有些失常——这还是傅萍说的,许生生从来报喜不报忧。她只是接受了傅萍的安排同年馥走近,每天会给年馥打电话交流日常,以此来缓解年馥的心理症状。
所以,许生生现在说自己心里有爱的人,是真叫年馥大吃了一惊——按理说,许生生离开辛夷后身边只有宋泽宴这么一个男人,要说爱的话也应该是爱他,可她却否定了。
其实宋泽宴和许生生还是有些缘分的,而且宋泽宴对许生生也的确是用情至深——当年许母发病时,正好在医院碰上了在医院实习的宋泽宴,宋泽宴对许生生一见钟情,从此便借着医生的由头一直照顾着这势单力薄的母女二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生生直到自己二十五岁生日时才答应了他,本以为二人柳暗花明了,可没想到又是穷途末路。
年馥懂事后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物质方面没体验过像许生生这样的大起大落,自然不能感同她的深受,就像许生生亦不能感同她的身受一般。
生活对这两姐妹的鞭笞,一个来自精神世界,一个来自肉体凡身。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许生生却主动说起自己前十七年的人生只爱过一个人,这叫年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是谁?”年馥问。
许生生瞧她一眼,眉眼里都是含着笑意的,年馥知道这就是爱中人的模样——总是目带柔情温柔似水,仿佛万千星空竟落在人儿眼中。
“我啊,高中时追过一个男孩儿,”许生生又拿起一个蛋挞,仿佛那甜香味儿浸入了她心脏似的,嗔笑道:“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天是地,是我的一切,他回我消息我能开心到鲤鱼打挺,不回我消息我能难过的一个星期不说话,他看我一眼,我就觉得天上的星星都掉下来了——我这二十七年,只那样深刻的爱过一个人。”
年馥愣了愣,回想自己和赵祁的相处,好像的确是那样。于是她也笑了,“追到了吗?”
“追到了。”许生生笃定,但神色却暗淡下来,“可是追到没多久,我就单方面跟他宣布分手了。”
年馥:“...”
这的确是当年那个许生生大小姐做得出来的事情。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年馥默然片刻,道:“你这是贯彻落实渣男行径——不,是渣女。”
听到这贬义的话,许生生也没急着否认,等舌头上的蛋挞皮化了,她才解释道:“对我而言不算渣了,对他而言可能有点——那个时候家里出了事情,我又心气太傲不肯同他解释自己落魄的现状,所以就选择了最差的分别方式——说了你别不信,我俩最后一面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说到这里,许生生脑子里似乎是有画面似的,回想着,沉默了。
还是年馥打破了这种压抑又悲伤的沉寂,“我信,年轻气盛嘛——所以你以前一直没接受宋泽宴是因为他?”
“嗯。”许生生笑说,“说起来,我接受宋泽宴也是因为他。”
年馥不解,“怎么说?”
“两年前我见过他,那是在宋泽宴跟我表白的生日派对上——你也知道,宋泽宴他家条件好,朋友都是那个阶层的,”说着她比划了一下高处,意思是高阶层的,年馥了然,她继续说,“那场派对他家长朋友都在,我自然不能让他下不来台,但是也不想答应他。就这样僵持着,僵持着,我看到我那个初恋了,身边还有一个特漂亮的女孩子挽着他,然后——”
“然后你一气之下,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年馥差点没吐血,许生生那么精明的脑袋瓜子,那么精致好看的脸,怎么就配了个这样火急火燎的冲动性格。
“嗯。”许生生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不过没有他的话,再过两年我或许还是会答应宋泽宴的。我现在已经看透了,在婚姻中,爱情并不熟最重要的,相濡以沫的陪伴或许更重要。宋泽宴这么些年帮了我这么多,他的心意我明白的——”
“明白的他就出轨了?”年馥没好气的呛她。
她一愣,继而叹了口气,“也不是这样说,唉,这种事情说不清,就是缘分吧,宋泽宴其实这次也挺冤,是他妈给他下的套。”
“他妈?”
“嗯,他妈妈不喜欢我的,我又不是本地名媛,又没钱,就空有一张脸,她儿子这样几年如一日的对我和我妈,估计她心里也挺闹腾。”说到这,许生生有些怅然。
年馥怼她,“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