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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9.
    年馥实在惊喜,眼睛发亮,“这是姥姥做的腐乳?”
    本来见年馥双眼亮晶晶,许生生还挺高兴的,但听到这句话马上不乐意了,“才不是!怎么会是姥姥做的?”
    许生生拨正了冰箱快要掉出的包装带,合拢冰箱门,“是我妈做的,不过师出姥姥,那味道应该跟姥姥的也差不多吧,”她瞧了呆楞楞的年馥一眼,“想不想吃?嫌弃不嫌弃我妈妈?”
    最后这句玩笑语气的话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年馥听出来了,拍了拍一脸担忧的许生生的肩膀,“不会,昨晚我不也在舅妈房间里睡了么?过去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事,我觉得我应该放下了。”
    说是“应该”,是因为年馥自己其实都不知道她原没原谅舅舅舅妈,她以为自己心里对这些旧人旧事始终是无法释怀的。
    说起永远,大家嘴里都是——我心永恒,永远爱你。但年馥觉得不是这样,曾经的她以恨意维系生存。恨始终比爱长久。
    旁人总说深仇大恨最为深刻,年馥不以为意,她觉着那种长年累积的千磨百折倒是更加令人刻骨铭心,仿佛一场细细密密的秋雨,叫风湿患者苦不堪言。
    她没有最恨哪一个人,她是恨每一个人——恨刘建宇那一邦人面兽心的畜生;恨见死不救懦弱无度的旁观者;恨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母亲;也恨破坏了她的家庭的父亲;甚至恨与傅萍断绝关系的许家亲人。
    甚至她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不止一次的回想——如果许家当年没有那么决绝,是否傅萍就不至于带她远走j城,不至于带她进入娱乐圈捞金,更不至于让她遭遇了那一件毁了她一生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些日以继夜的想法,年馥才始终无法释然。
    可真要追究起对错来,会发现其实是她的想法过于偏执了,这点她同许家人一样——许家人并不坏,也无坏心,只是过于刻板规矩也过于偏执,在他们面前个人应永远臣服于集体,所以每个人都是可以被抛弃的个人。
    但被抛弃的人何其无辜。
    所以当许生生的父亲掌权后拒绝与傅萍往来时,年馥是恨他的,连带着整个许家。若不是许生生俏皮诚恳,她也不会接受她。
    许生生瞧出了她的勉强,便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她拉着年馥走出厨房,双手扶稳她双肩,把她按在餐椅上,再拿起勺子从罐头瓶里舀了一勺腐乳放到碟子上递给她才算完。
    “试试看,看味道和以前一不一样。”她说着就入座了许生生对面的位置。这样相对而坐更能让人观察到彼此的行为举止一颦一笑。
    果然,年馥一抬头,就对上对面许生生炙热的目光。她想或许对许生生而言,这勺腐乳好不好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态度和评价。
    面对她如此大的期待,年馥善意的笑了,“好。”
    可刚拿起筷子,桌边的手机又响了,是许生生的。她略抱歉的看了年馥一眼,便跑去阳台接电话了。
    由于许家有不能擅自动筷子的规矩,年馥便也搁下了手里的筷子耐心等她。等了一小会儿,见人还没来,年馥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见桌上有两盒外卖还没打开,年馥便动手去掀盖子了。然而还没掀开一盒,许生生就回来了。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烦躁情绪,可年馥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了?”年馥掀起眼皮问了她一句。
    虽然在血缘关系上她是妹妹,但其实她的心理年龄一点儿也不比许生生小,甚至更加沉稳冷静,所以一般决策上遇到什么事情,许生生都会同她商量。
    同样的,她的生活常识和情感经历要比年馥多的多,所以在这方面会给年馥出谋划策。只是这次见她的表情,八成不是情感上的事儿,所以年馥这才会问。
    果不其然,许生生被撩拨一下就吐露实情了,“我这次本来要辞职的,结果没下来。”
    “辞职?”年馥嘴里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你没事辞职干嘛?你在公司不是干的好好的么?穿普拉达的女王。”
    许生生这人虽然性格像小孩,但工作起来其实没话说——脑子灵光机敏,做事有手段,为人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在传媒业,她有人脉有资源,这对传媒从业者来说是最重要的资本。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这么快爬到魔都十大主编的位置。
    许生生也知道这些,但她也没办法——此前她的资源多来自于一个上司,但自从被调职社会部门做记者后,她不知道在打假专栏里得罪了哪家公司高层,别说公司外的专访资源了,就是在公司内都受到了压制。
    最近终于有一个有门路的同事告诉了她,这是某家制药公司花了钱封杀她,公司的上司也只是得了命令不得不从,毕竟在传媒业,资本才是老大。没有了赞助,别说专栏了,就连整个传媒公司都得喝西北风——谁让传媒公司的内容不能直接转现。
    没钱的总是低人一等,许生生恨恨的插了一个虾饺。“以前当编辑的时候总觉得当记者可风光了,可真的当了记者,才发觉是真的累,累成狗还没尊严。”
    年馥闻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现在发现也不晚。”
    她是在大学时就发现了的,那时她在纽约日报实习,每天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盯着罗马森,在发布会各种公开场合给他下绊子。那时她刚刚从自虐的泥沼张爬出来,见到这样一个与自身经历契合的案子,便以此当作自己在大海中前行的唯一浮标。
    这一跟就是两年——投资撤了,她就去说动罗马森的敌对党议员投资;设备坏了,她就拿着手机在亚马逊上买劣质收音筒...总之那两年是她二十几年来过的最鲜活也最振奋的两年。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罗马森的身后还有更深的背景,那时他们几乎要触碰到真相背后,但也是一夜之间,年馥小组的所有资料被内奸毁于一旦。罗马森恋童丑闻小组因此解散,年馥也回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