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辰回到席面上的时候,君玉墨已经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回到了席面上。
唯苏在门口等着她,连绒跟在沈吟辰的身后,是沈吟辰在送走了钟恬之后,拎回来的。
沈吟辰身上的绯红色宫装着实招人眼,衣摆上绣着凤凰花,图案里绣着暗纹,织进了夜盈的丝线,在夜色里的凤凰花如同一团火烧到了人们的心里,腰间缀着的一圈红宝石,犹如点点星光在闪烁。
不得不说,这件宫装就足够多人目光。
更何况是穿在沈吟辰的身上,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吟辰的身上。
袁临茵看着沈吟辰出现,一时间感慨万千。
今日的洗尘宴上发生的事情,如梦一场,她没有想到真的有机会去给自己的想法讨一个公道,沈吟辰做到了,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失败了,她今后的生活面对的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说到头来,是她对不起沈吟辰。
如此冒险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沈吟辰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
她与沈吟辰之间两年短暂的交情,却是换来了如此珍贵的友情,只有真心相交,才会得到的真情,她袁临茵永远也不会后悔结交了沈吟辰这么一个朋友。
无论外界怎么说,她还是会明白,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美艳无双,聪明绝顶。
希望老天爷可以保佑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有一个完美的一生,这样的一个人,她是值得的。
袁临茵的眼角有泪划过,顺着脸颊,没入衣衫之中消失不见,袁临茵强忍住泪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戚子瑶说道:“这沈家的姑娘当真是不一般,茵儿,你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可有学上一两分?”
突然被别点名的袁临茵还没有缓过神来,更不知道戚子瑶问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当然,戚子瑶也并不指望这袁临茵能够回答来上什么,继续道:“也不知道她这个贤妃的位置究竟能够做多久?”
这句话,戚子瑶说的声音很小,几乎就是几不可闻,若不是袁临茵就在戚子瑶的旁边,离着她足够近,还在观察着戚子瑶究竟说了什么,她也未必能够听到。
不过这句话,让袁临茵的心吊了起来。
虽然有些事情都是被隐藏起来的,不被人们所提及,但是未必就藏的严严实实,没人知道。
人们不在明面上说这些事情,但是秘密,以及不能说的事情就会在暗夜之中疯狂的增长,最后就会变成人尽皆知的秘密。
这件事情,就是有关于贤妃的事情。
在所有人的眼中,沈吟辰取代过去贤妃苏银沉的位置,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位置简直就是禁忌,所有人都在猜测着有一天沈吟辰在这个位置上坐不稳,触怒了君玉澜,沈家也随之倒塌。
“这个人如同妖魔,同之前都是一样的,茵儿,你以后莫要再接近她。”戚子瑶冷声警告袁临茵。
袁临茵本身在想着沈吟辰现在的处境,为着沈吟辰的事情发愁,戚子瑶这样一说,袁临茵突然想到,其实她和沈吟辰之间的距离已经在慢慢拉远。
她被袁家控制着,如同一个傀儡,早就没有能力去接近沈吟辰了。
沈吟辰为了不让自己无端受到伤害,而悄悄地远离,选择在暗中守护。
就算是在今日,沈吟辰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可是她竟是连句话也没能给沈吟辰说,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机会又在何处,怕是日后见了沈吟辰只能道一句“见过贤妃娘娘”,其余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说出口。
都怪自己无能。
袁临茵沉默没有说话,戚子瑶因为她是在无声地反驳自己说的话,脸色一沉,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袁临茵就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睛是幽幽的黑色,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古井。
戚子瑶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母亲这样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这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事情。”袁临茵说道。
袁临菲听到了袁临茵和戚子瑶之间的对话,本以为袁临茵会反驳亦或者是沉默下去,没有想到袁临茵这一次竟是如此的顺从,有关于沈家的事情也不再坚持。
戚子瑶很满意袁临茵的表现,没有再说什么。
袁临菲非常疑惑袁临茵的转变,推测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五妹妹这话说的真是及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袁临茵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没有搭理袁临菲。
反而这个时候戚子瑶扫了她一眼,让袁临菲成功地闭上了嘴。
袁临茵不知道这些,渐渐地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沈吟辰的身上。
若是你的未来我再也没有机会参与,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会是你的朋友,尽管是没有什么用的朋友。
敬你,更好。
沈吟辰走到君玉澜的身边,刚坐了下来,唯苏连茶水都没有给沈吟辰斟满,君玉澜大手一揽,就把沈吟辰抱了过去。
两个人耳鬓厮磨,君玉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事情可做成功了?”
沈吟辰摇摇头,因为钟恬把君玉墨刺伤了的缘故,她都没有来得及问君玉墨一句,就匆匆赶回来了,事情没有成,她连前因后果都不清楚。
这让她感到很烦闷。
她被君玉澜抱着,君玉澜倚着椅背,离着桌案有些远,沈吟辰努力去够桌子上的酒水,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在君玉澜怀里面不停地蹭来蹭去,君玉澜搂着她的胳膊不断收紧。
沈吟辰一巴掌打在了君玉澜的手臂上,“你在干嘛?勒疼我了。”
转眼又对唯苏说道:“唯苏,把酒递过来。”
结果唯苏递到沈吟辰手里面的是一杯茶水,“娘娘,你身子骨不稳,莫要喝太多酒。”
沈吟辰是不太愿意的。
君玉澜稍稍松了自己的胳膊,继续对她说:“袁家姑娘刚在是和楚天慕一起回来的,应该是楚天慕见着那姑娘出去了,才出去找的她,不过两个人的样子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反而,像是接受了对方。”
“接受?”沈吟辰皱了皱眉头。
似乎这件事的发展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如今,这是又改变了决定吗?
如果是这个样子,她今天做的一切岂不是无端的给大家找惹麻烦。
这让沈吟辰消沉了下去。
她把手中的茶水放在了君玉澜的手里面,又挣脱开君玉澜的怀抱,自己到一边坐着去了,自己给自己斟酒,唯苏想要上前去劝,被君玉澜给拦下了。
“对了,你把皇兄带去了哪里?”君玉澜调侃沈吟辰,试图让她不要继续消沉。
反而这句话让沈吟辰更加郁闷,“他去醒酒换了衣服罢了,还能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吟辰拿着筷子在手中把玩,心不在焉的样子,君玉澜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说着什么,这些全都被楚月盈看在眼中。
此时,楚天袭正在跟君玉墨说着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并不是很好。
“小四似乎跟逸王交谈的不是很愉快呀。”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楚月盈会开口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席面上的人说话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君玉墨赶紧向楚月盈行礼问安,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娘娘说笑了。”君玉墨本就跟楚月盈不熟,亦或者说只是见过罢了,未曾说过话,更是不曾了解。
楚天袭说道:“娘娘,这逸王的门槛可是高的很,想必是不愿意同我们这些人说话的。“
这话说的让君玉墨变了脸色。
这种话,着实是不知道让人怎么回答。
楚月盈淡淡地勾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不存在任何美感,也没有任何笑意,眼睛中藏着的如同漆黑的夜里沉默的鬼。
“你是没有看到刚才逸王去醒酒了吗,如今看来,这酒似乎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这人刚刚都去了哪里。”楚月盈盯着君玉墨在看,眼神里划过了几分讽刺。
这一次,席面上的人说话停顿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而且还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了沈吟辰的身上。
在刚才的时候,只有君玉墨去醒酒的动静是最大的,另外最引人注意的,便是沈吟辰不小心将酒水洒在衣服上去换了一身绯红色的衣服回来。
这两个人,出去了而已。
袁临茵听着话头不对,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
绝对不会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离开有什么不对,只会有人恶意揣度沈吟辰究竟是去做了什么,更何况沈吟辰一去就是许久不回,君玉墨同她回来的时间前后而已。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当今陛下的宠妃和宠臣?这简直是不能在有意思了。
楚月盈轻飘飘的一句话引起了众多人的猜疑,在这席面上撂下了一颗炸弹,眼看着就要引起波澜,楚月盈倚着后面的椅背,懒洋洋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
千姿百态,各种嘴脸。
真是恶心。
袁临茵心里面被揪紧了,若不是因为她的事情,沈吟辰怎么会被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都怪她自己。
“皇后娘娘,臣不胜酒力才会选择去休息,自然是臣一个人。”君玉墨辩解道,只是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眼看着君玉澜的脸色是越来越沉,心里面逐渐没有了底。
沈吟辰手里面还把玩着筷子,完全不知道情况,自己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君玉澜的话她好歹还能听进去,其他人的话,沈吟辰哪里还知道其他人会说话。
“哦,是吗?那逸王看来是歇息的不太够……”楚月盈慢悠悠的说着。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是说了一半,就被君玉澜砸过来茶盏给打断了。
北和以及楚月盈身边的宫女全都吓了一跳,甚至是有人吓得后退了一步,但是楚月盈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眼神落在了君玉澜的身上,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闭嘴!”君玉澜冷声道。
天子发怒,众臣人人自危,所有人离开自己的位置,跪倒在地上,齐声高喊:“陛下息怒!”
沈吟辰没有反应过来,所有人高喊“陛下息怒”的时候,她看着乌泱泱的人跪倒在地上,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跪下,不然她一个人突兀的坐在那里也不是个事。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完全就是因为她而起的。
“辰儿,你过来。”君玉澜出声,向沈吟辰递出了手。
君玉澜的面色的确不好看,沈家的几位都为沈吟辰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君玉澜向沈吟辰伸出的手究竟是生还是死。
沈吟辰抓住君玉澜的手,顺势到了君玉澜的怀里面。
她凑在君玉澜的耳畔说道:“怎么了,阿澜,你不开心?”
君玉澜把沈吟辰搂在怀里面,只有把人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面,才是最安心的,怀中的温香软玉,最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她,才会没有那种愤怒与惊恐。
“没有。”君玉澜低声说,他自己的脸埋在沈吟辰的肩窝之中,躲在阴暗里,都看不清探不明君玉澜真实的情绪。
沈吟辰蹭了蹭君玉澜的头,她说:“阿澜,你不开心。”
君玉澜不答反问,问沈吟辰:“辰儿,你还会离开我吗?”
沈吟辰对于君玉澜这样的问题,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她环抱住君玉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阿澜,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君玉澜从沈吟辰的身上抬起头来,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摆摆手,那些跪着的人才从地上起来。
那些为着沈吟辰提着一口气的人,这个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众人并不明白为什么沈吟辰在君玉澜的心中占有这么大的分量,不过,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
而那些看戏的,总算是对于沈吟辰以及沈家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这能坐上贤妃位置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