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正厅之前,我看了一眼在旁边未曾动过半分的北溪,她朝我投过来一个确认的眼神,我便知道她肯定会保下阿榴的性命了。
即便知道燕北凊是自己对自己下的手,可我这心还是惴惴不安的很,他这个笨蛋,怎么这么傻,怎么能为了我做这种事情!
不对,他并不是为了我做的,他为的是霏蕤郡主,他怕的是霏蕤郡主受伤,或者可以这样说,他为的是两国之间的大事。
不管了,不管他到底是为了儿女私情还是为了国家大事,总而言之我现在要立刻马上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等我到了燕北凊所在的厢房后,发现里面已经有大夫在给他看病了。
“参见郡主殿下!”在屋内的人看到我进来纷纷给我行了礼,我走过去抓住大夫的手问道,“青王如何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回,回郡主殿下,这青王爷是中了毒,不过这毒不重,且不是什么剧毒,所以刚才老夫给他施针过了,再配上解毒汤,不日便可痊愈。”
“那他什么才能醒来?”
“最迟三个时辰后便可以了,今晚不出意外是会醒来的。”
这大夫回答得很是谨慎,我大手一挥让他们所有人都下去,我不想任何人留在这屋里打扰到燕北凊的休息,然后等他们都出去之后,我便坐到了这床沿旁。
我知道此时屋外肯定还是有人在守着的,或许燕子拓派了人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可是我顾不得这许多了,反正在外人看来这霏蕤郡主本来就要和燕北凊成为夫妻了。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燕北凊,你快些醒来吧,好不好?”我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燕北凊,你可知道这一刻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这一刻担心你牵挂着你的人是我。
我觉得我真是世上最别扭的人,一面觉得我这身子会成为燕北凊的拖累,所以想悄悄的离开他的身边;另外一面我又想他这辈子都只属于我,当我知道他和别人有了孩子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掐死他们两;可如今燕北凊因为我的缘故受了伤,不管他是为了谁才这么做,毕竟出这馊主意的人是我,不是这个霏蕤郡主,不是他未来可能会迎娶的女人。
我们之间永远在追逐,以前的我不敢高攀那高高在上的王爷,那威风凛凛的将军战神,可是他直接将我留在了他的身边,而我也没法做到推开他,与其说是他将我留下来,倒不如说是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他,和扇有句话说对了,她说我的心里面满满的都是燕北凊,不管别人对我多好,我这颗心都没办法从燕北凊的身上转移开来。
我只恨我自己身体孱弱,我只恨当时给我下针的龙施烟和立信,若不是他们,我和燕北凊不至于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我靠着燕北凊太过安心的关系,我居然这样都能睡着过去,而等我逐渐清醒的时候,却发现此刻的我在某人的背上。
“醒了。”燕北凊发觉我醒了过来,他便问了一问,“你想过怎么处置阿榴吗?”
“这种麻烦的事情自然是留给燕子拓去想了。”我看了看四周,发现现在是在过巷里面,而绕过这条静谧的小道后便是热闹异常的闹市,到时候若是被人看见了,那我估计要羞死了。
“那个青王,其实你身体刚好,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好了。”
“怎么,害羞了?”
这个燕北凊原来不止是对我会调情,对别的女人同样也会啊,而且他的肩膀还这般大方的让别的女人靠着,我这是连自己的飞醋都吃了,一气之下我便顾不得这郡主的身份和处境,张嘴便对着他的侧脖咬了一口。
燕北凊吃痛的呲牙了起来,可是他的手却没有将我松开,反倒是背的更牢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刚才那一口确实咬得挺重的,咬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有什么立场去咬这一口。
“对不起,我,我。”我原本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是都咬这么重的一口了,我还说我不是故意的,那估计连鬼都不信了吧。
“怕羞就把头埋在我的肩窝处,话说你……”
“什么?”燕北凊后面的半句话怎么就不说了,不过我也顾不得多想了,因为眼前的视线已经开阔起来了,而我也立马将整张脸埋了起来。
只是这属于掩耳盗铃的行为吧,别人虽然看不见我的脸了,可是我仍旧觉得肾上腺素飙升了上来,整个人都热热的。
这到青王府的路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在我印象中从这条街到王府最多十分钟就够了,就算燕北凊背着我顶多十五分钟也就到头了,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背了我有半个小时那么久。
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这青王府便刚刚好到了,而在大门口等着的夏管家和慈安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王,霏蕤郡主,您可回来了,听说王爷在府上昏迷了,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呢。”
我从燕北凊的身上跳了下来,然后红着一张脸便往里面跑了回去,不用看镜子我都能知道现在我这脸怕是红的可以滴血了,又不是什么没接触过男子的小姑娘了,我这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薄了,都怪燕北凊,怪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怪他的肩膀太宽敞了,我居然产生了想和他睡觉的想法,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因为我跑得飞快,所以压根就没听到燕北凊同慈安说的话,而我回屋之后却发现屋内一盏油灯都没点。
我在桌上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然后打开盖子对着这火折子吹了几口,结果当火苗亮起来的时候,一个人脸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下把我吓得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连同火折子那微弱的星火也灭了。
而屋里的这个人开了口,“郡主回来了啊,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说话的人是安娘,她走到我的身旁,我以为她是要扶我,可是她却是直接略过了我去捡地上的火折子,随后她便将屋内的油灯以及蜡烛点亮了。
“就阿榴和青王在太子府都中毒了,别的没什么大事发生。”
我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就是感觉早上的安娘和此刻的安娘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等我起来后,安娘便将一碗鲜虾粥直挺挺的送到了我的眼前,“郡主,你早上吩咐安娘给你晚上也备一碗鲜虾粥,这粥安娘热了三回,你快趁热喝了吧。”
我看着这碗鲜虾粥确实美味的很,可是没来由的我却抗拒,“我和青王爷在太子府吃过晚饭了,现在不饿,这粥还是阿嫲吃吧,阿嫲照顾霏蕤辛苦了。”
“是安娘糊涂了,郡主吃不得海鲜之物,一吃身上便会起疹子。”
安娘的话让我一惊,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安娘,心里在想着要怎么应对,难道说我水土不服来到莫城,所以这原本会过敏的体质到了莫城就好了,不行不行,这个借口骗三岁小孩呢。
“郡主,可是你早上吃了都没事,那现在吃了也肯定没事的,乖,吃了吧!”
说着安娘突然一个用力将我死死的抓住,我这想跑的脚就被硬生生拦了下来,“阿嫲,我真不饿,我明天再吃好不好!”
我还在做着无用功,我试图挣脱开安娘的手,但下一瞬安娘便将我整个人按到了桌子上,然后将这鲜虾粥就像喂猪食一样的塞到我的嘴里面。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安娘不过是个有把子力气的中年妇女而已,可是今天这场景却是让我明白过来,安娘绝对不是一个老妈子这么简单!
我拼了命的挥打着双手,这打到安娘脸上的巴掌没有十个也有九个,可是她却好像不会疼痛一样,仍旧死死掐住我的脸颊,将那碗粥硬生生的喂了进去。
等到我被迫的从喉咙里将这粥悉数吞了下去之后,安娘才放开我,然后将那碗随意的往桌上一扔,“说,真正的郡主在哪里!你若不说,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你个毒妇,为了你的小可爱就要把我这个大可爱给活活毒死!
我拼了命的想呕吐出来,可是怎么都吐不出来,我甚至将手指头伸到了喉咙处,可是除了恶心感之外,就只是一些口水呕了出来罢了。
“本王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你怎么了!”想不到这个时候燕北凊还会过来找我,他刚踏进房门见到我跪在地上一副作呕吐样,然后便快速的一把掐住了在一旁的安娘!
“解药!”
“青王爷,你别被骗了,这个女的根本就不是郡主,她是假的!她是……”安娘的话还没说完,燕北凊便将她往一旁的墙壁上凶猛一推,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安娘昏了过去。
燕北凊过来抱起我,我急得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燕北凊!她给我灌了毒粥,我吐不出来,我吐不出来!”
说实话,能活的时候谁不想活着,我好不容易经过千难万险活了下来,我可不想就这样死在一个安娘的手上,这样我死的多么不值当!
“别说话。”燕北凊将我扶坐了起来,然后打了一掌在我的肚子上,这一掌我觉得我的内脏都要被打出来了,然后我就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恶心到不行,接着我这喉管里面就有一股酸流往上涌了起来。
我凭借着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这胃里面就像是翻江倒海一样,什么都还来不及想,这刚吃下去的鲜虾粥便吐了出来。
不知道我这样吐了多久,到最后我连早上在太子府吃的糕点都吐了一些出来,而燕北凊一直默默的在我身后给我拍着背。
等到我已经没什么好再吐的了,我才缓过劲来,我觉得我浑身的力气都快被耗尽了,我只想坐在地上休息休息,而燕北凊却是给我用他的衣袖擦拭嘴角之后便把我给我抱了起来。
这次是久违了的公主抱,我一惊,“青王爷,你做什么!”
“你还要装下去吗,南鸢,我不想你再离开我的视线了!”
他叫了我的名字,然后我就在错愕和惊讶之中被他给强行带到了房间,随后慈安进了屋子给我换了新的衣服,又给我上了暖胃的东西,但是我现在只觉得我的胃什么都没法容下,它需要的是休息,只有休息。
“王妃,王爷真的很爱您,您不要再和王爷斗气了,自从你和冷侍郎离开莫城后,王爷便茶饭不思,直到有了你的消息,他才活了过来。”
原来慈安也知道我是谁了,怪不得后面她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人格魅力问题,却不想我早就被人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才好,一直自以为是的我都认为没人能认出我来,却不想我是在自欺欺人,其实燕北凊早就认出我来了,当时他打晕我之后的确有喊过我的名字,而我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慈安没再多做逗留,她俯身退了出去,而燕北凊便进来了。
我们两个互相看着对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样的气氛让我觉得像是在受酷刑,我这不争气的眼泪便又想流了,我怎么老是这个样子。
最终,还是燕北凊先开了口,“你现在好点没?”
他怎么能一开口就是这种关心我的话,他要是质问我为什么走了还回来,他要是骂我一顿,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他关心我却叫我没法承受。
“燕北凊,我好想你。”
在这一刻我好像把什么事情都给忘到脑后去了,我想他,从离开莫城的那一刻起便在想他,我同玉衡老嫪在山谷的时候每天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我怕我一旦想起他,我便会不顾一切的回来,而最后事实也正是如此,他重病的消息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回来的借口而已,我急需要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我想他,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