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间?”安长月微微蹙眉,那时候他们都还在山上,上宜县的衙役在村中询问,而大理寺的官差则离开古合寺到小屋汇报,可即便如此,也还有一人留在古合寺里。
安长月想了想,不可能是古合寺的人,不可能是医馆的人,而且这是董明奕家中,他家中跟年轻道士有关系的也就眼前这个老道士和那个小的...
老道士?
她仔细想了想可能性,眼睛也在老道士身上状似不经意的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发现他脖子一侧朝后的领子上有一点墨迹,似乎是新沾上去不久。
“道长今日可提笔写字或者画符?”安长月更加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牛博平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一侧的小道士见师父不说话,就小声的说道,“今日本是准备返回万年县,东西都收起来了,自然不可能提笔写字或者画符。”
见自己小徒儿说了,牛博平跟着点头说今日确实未曾碰笔墨,他眼神里有疑惑,不过安长月不打算帮他解惑。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安长月朝着老捕头使了个眼色,老捕头多精明的人,立刻看出安长月有话想问这个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小道士,便气的请牛博平前往一侧问话。
等老道士走了,安长月便低声问小道士道,“今日是你发现你大师兄死在房中的?”她之所以毫无顾忌的问,是因为她看到小道士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和悲痛,似乎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是我发现的,他当时就悬于椽木上,然后师父从屋后走出来,一脸着急的问我怎么了。”小道士说。
安长月让他带着自己重新站了当时的位置,小道士让安长月站在一处拐角上,自己则站在门前,说当时就是这样。
“你确定没有记错?”安长月再三确认,小道士都点头说没错,甚至还看了眼张捕头,似乎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好,我知道了。”安长月抓了抓下巴,随后抬脚进了屋中,元娘和梅双没有解剖尸体,而是围着尸体转了一圈,见她进来,元娘第一句便是年轻道士是他杀。
“具体一些。”安长月说道。
元娘见她脸色如常,似乎一点不惊讶这人并非畏罪自杀,就知道她定然是从别的地方查探到了什么,不过这不是她一个仵作该管的,便理了理刚才的发现。
“死者颈上有伤,两条伤几乎重叠,但在尾部有分歧,很明显是勒死后悬挂于椽木上,腿上有淤痕,一条位于小腿上,比较深,看着像是踢打伤,其余两处均在膝盖下。”
元娘说到这里,微微敛了衣裙走到屋中的空地上,“他被人勒死前应该跪在这里,地面上有他口中的津液,就是最好的证明。”
安长月点点头,走到年轻道士尸体前仔细看了看,发现他手指上有一点墨迹,她用手轻轻一摸,竟然沾了一点到自己手上。
“对了,这就是其他发现,他手上的墨迹比较特殊,里面似乎加了某种草药,比一般的墨要显色,看他手上那些的痕迹,应该是死前刚刚沾上的。”
元娘继续说道,“据我推断,他在被发现时应当刚死不足一刻,应该是见了什么人,然后才被出其不意勒死。”
“确实是出其不意,他大概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会突然之间将他置于死地。”安长月说着,转头出了屋子,这么粗陋的手段,一看便是临时起意,难道是因为董启的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惊慌的恐怕可不止年轻道士一个。
安长月将老捕头和牛博平一起叫了回来,开口说道,“说说为什么要杀他以伪装畏罪自尽?难道董启之死是你授意?”
这话一下子把牛博平给惊住了,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怒道,“何以如此污蔑老道?不过是有些误会,犯不着直接给老道扣上这种杀人罪名吧。”
老道士的激动不言而喻,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才询问了几句,这边竟然就得出他是杀人凶手的结论来了。
安长月嘴角微微弯起,“先说第一点,他发现人死在屋中的时候,你是从后面转出来的,当时你站在那处,神情惊慌,可那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你惊慌什么?”
她指了指年轻道士,当时这小家伙只是推开门愣在当场,可什么都没说,老道士为什么会惊慌着跑出来开始叫喊?
“这...老道有预感,我那徒儿定然是不好了。”牛博平解释说当时他徒儿进屋去的情绪就很不一样,会联想到他出事,一点也不奇怪。
安长月点头,解释的还算勉强合理,但...
“那你后领子上的墨迹又如何解释?你今日亲口承认并未动过笔墨。”安长月眼神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牛博平吱吱唔唔的搪塞说可能是别人不小心弄上去的。
“别人?怕就是你那短命的徒儿吧。”安长月挑挑眉说道,“他手上也有同样的墨迹,这种墨中加了特殊草药,整个董家村只有他有,不如我们请元娘来验一验,你领子上的是不是他手上的墨沾上去的。”
这话一出,牛博平的脸色就变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摸领子,原来从一开始安长月就已经盯上了他。
“还有,在整个董家村中,能让死者跪下聆听教诲的,除了你这个师父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而且他小腿上还有一条淤痕,我想应该是你踢上去的吧,可以对比下痕迹,说不定还能验出到底是谁踢的。”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长月朝着元娘眨了眨眼睛,这种淤痕本就会扩散,想要拿这个对比出脚长之类的痕迹,基本属于不可能。
元娘微微挑眉,但什么都没说。
牛博平一下便瘫坐到了地上,他哪里想到会这么快,他还以为可以顺利离开董家村,只要离开了,以他的能力,自然可以逍遥法外。
“牛道长这是承认了?”安长月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脸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