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主事的,麻烦出来一下。”安长月朝四周看了眼,发现上次见的那位妈妈并不在。
“是柳娘,她吓晕了,这会儿正在楼上休息。”说话的是个穿着十分轻薄的娘子,她见安长月看向自己,便微微屈身说道,“奴家如霜见过众位官人。”
如霜的眼睛在安长月身上打量了一圈,她虽然穿着胡服,但却不难看出是个女子,只是既然以这身打扮前来,如霜也不好直接称呼她为娘子。
“嗯,这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她不像是楼里的人啊。”安长月看着眼前的尸体,女子的尸体是完整的,身上的伤口比较多,看样子这次凶手很仓促,没能把人开肠破肚,不过她猜测胸口上的伤口应该跟前几个一样。
如霜叹了口气,“确实并非楼里的人,这人是前街汤饼店的老板娘,不知道发什么疯,找女儿竟然找到了我们艳春楼,还死乞白赖的非要柳娘给个说法,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呀。”
安长月蹙眉,汤饼店老板娘找女儿竟然找到了青楼,这,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官人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哎呀,这人犯起糊涂来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不过她都已经死了,奴家说这话可有些不大合适。”如霜说着拿帕子掩了掩嘴,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谁知道汤饼店老板娘和她女儿为了什么闹翻?”从如霜的话语里可以得到两个信息,汤老板娘跟她女儿因为某些事不合,汤家娘子时常来艳春楼。
前者好理解,后者安长月想了想,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娘子时常到艳春楼这样的地方来,如果不是有情非得已的理由,决计不会如此。
如霜看来在艳春楼里颇有一些地位,她朝四下里看了看,说道,“姐妹们,谁知道什么原因的就出来说一说,帮着官人们破了案也好让咱这人心稳一稳。”
话说的漂亮,周围几个看着姿色不错的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这汤家母女到底什么私怨,更不知道她家女儿如何到了艳春楼。
安长月环视一圈,看见一个手里端着托盘的婢子欲言又止,她便直接问到,“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没关系,知道多少说出来。”
婢子手中的托盘微微一颤,随后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奴见过那位汤娘子,她是来等人的,至于等谁奴便不知了,不过听楼外的货郎说过,汤老板娘之所以与汤娘子有嫌隙,是因为她的婚事。”
她说完看了眼周围的人,见众人都跟着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她刚才就想说,但生怕自己多嘴会惹来麻烦,这才一直没敢多言。
但她就算再孤陋寡闻,也知道知情不报会受到惩罚,所以那官人问她的时候,她才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婚事?”安长月诧异的看着那婢子,随后看了眼杨义德,杨义德立刻点点头出去,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回来,低声跟安长月说了什么。
安长月忍不住挑眉,不过她却没立刻让杨义德把人带进来,而是低声问道,“楼里盘查的如何了?有没有找到那人?”
她刚才把帕子给了武侯,这会儿约莫这时间差不多了,便转头询问了一句,等在旁边的武侯低声说了句,安长月嘴角挑了挑,找到了就好。
很快武侯押着两人走了上来,一人是艳艳,一人则是楼中的花魁。
如霜见武侯把自己楼中的两人押了上来,不由怔愣着问道,“如此是作甚?我们楼中的花魁和侍酒不会是凶手,官人们可是弄错了?”
安长月没有回答她,只笑了笑示意将人先押着,随后朝着杨义德点点头,后者嗯了一声去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带了进来。
来人一见到地上的尸体就愣住了,然后有些不安的问道,“雁儿呢?雁儿怎么样了?她人在哪里?”
“你说的可是汤老板娘的女儿汤秋雁?”安长月问道,杨义德查出汤家母女为何闹翻,汤老板娘闺名汤兰,在北市边上开着一家汤饼店,丈夫早年因病亡故,自己独自一人带大了女儿,前不久经媒互人介绍,她正打算将女儿嫁给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为续弦。
“是,是,就是雁儿,她人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安长月没有立刻回答,她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约莫跟她年岁相当,听杨义德说这人是酒肆里的伙计,名叫安武,是从安国过来定居者的后代,安长月倒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胡人的血统。
而后她想到了自己,自己也姓安,不过却是阿娘以长安的安为她的姓,不止寄托了对长安城的怀念,也寄托了对她长乐安康的愿望。
“安郎君和汤秋雁是什么关系?”安长月不答反问,安武被她一下子问住了,反应过来有些悲伤的说,“苦命鸳鸯的关系,我与雁儿两情相悦,但汤老板娘觉得我一个酒肆伙计没出息,硬是要拆散我们,还要把雁儿嫁给一个丧妻的中年男子,这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
“所以你们本是打算私奔的,你借着到艳春楼送酒的空档与她相会,一起商议私奔的事儿,但后来被汤兰发现了,她这才追女儿追到了这里。”
安长月替他把后来的话说了出来,说完扭头看着艳艳和那个花魁,艳艳在楼里身份地位,一个侍酒寻常都是无所事事,自然会有空闲能知道这些事。
所以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花魁脸上也没有一点惊讶,这两人的反应跟其他人完全不同,即便是女妓,也不会对私奔这样的事完全无动于衷吧。
“既然如此,那杀人的最有可能便是眼前这位酒肆伙计,和汤兰的女儿汤秋雁了,不知安娘子把我们带来是为何?”艳艳拢着袖子看安长月,她们见过几次,每一次她都忍着那种被看穿的感觉与她周旋,但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
安长月呵呵笑了两声,听着耳边安武连声说冤枉,听腻了才开口道,“不是他,也不是汤秋雁,或者说直接凶手不是他们。”
她说完笑着看向站在一侧一直不说话的花魁,“这一点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