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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去的,以你的条件,怎么也挑个好的。”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午你急匆匆走了,到晚上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男朋友?”
    “不是。”她问她,“诶,你有药吗,我头很痛。”
    刘晓娟反手摸她额头:“这么烫!”接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板胶囊,“每次发烧,我妈都给我吃
    这个,一颗管好。我帮你倒水?”
    “不用。”
    她拿着药,从床上爬起,倒水时刘晓娟打开手电给她照明。
    路之悦被吵醒,坏脾气地砸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没吭声,将水杯极轻地放下,示意刘晓娟关了手电,就那么站在黑暗中等待水凉。周围极静,她听见刘晓娟极轻地叹了口气。
    项林珠知道刘晓娟为什么叹气,她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不要总让着路之悦,她无理取闹时,你就
    跟她闹,谁怕谁。
    她其实不是怕路之悦,只是不善和人争。二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沉默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可她没想到,这世上有一种人喜欢挑衅,你越让着他,他越来劲。
    ☆、第 2 章
    三天后,期末考结束,她把每周六小时打工改为每日八小时,地点就在马路对面的富万邦。
    跟前是位戴眼镜的男学生,脸很瘦,额头长了两颗痘。
    “两份鳕鱼堡套餐,还要吗?”
    “不要了。”他说,想了想又补充,“再来两个圣代。”
    项林珠重复:“两份鳕鱼堡套餐,两个圣代,还要吗?”
    男生抬头:“不要了。”
    她终于看清他的脸,原来除了额头,脸颊还长了几颗痘。收钱的同时她瞄了瞄坐在窗口的刘晓娟,刘晓娟也正瞧着她,还冲她挥了挥手。
    这点餐的正是刘晓娟前几天联谊认识的男孩儿,今天特地带来给她看。项林珠熟练地拣餐装餐,趁男孩儿端着托盘转身时朝刘晓娟比了个手势。刘晓娟立马笑得花枝乱颤,看她神魂颠倒的样子,她自己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刘晓娟也是外地人,订了后天晚上的火车票回家。她父母在老家开的杂货店,夏季在店前摆烧烤摊,冬季在门口卖煮玉米,一年四季都不闲着,生活虽不富裕却也有余。
    半小时后,刘晓娟和男孩儿离开,走前还特地冲她挥了挥手。项林珠和她眼神告别,依旧熟练地忙碌着,细长的胳膊在粉色细纹的工衣下来回摆动。她心无杂念,被念书和挣钱充斥了生活的全部,既不期望春心萌动的爱情,也不羡慕别人充沛的假期。
    生活到如今地步,大部分由她自己争取而来,她已经很满足。这日子虽枯燥无味,但她不是愚钝麻木之人。每天下班后,她会在帕帕罗蒂买个小面包,再沿着演武路一直往南走,那路的尽头是海,观景台上永远站着拍照的游客,圆柱桥墩立在水上,还嵌了莹莹绿灯,静谧安详十分漂亮。
    她手中的面包散发甜腻的香,配着咸湿的海风,心情十分舒畅。再往东经过大学路从东侧门一直走回去。暑假来临,大部分学生不是已经回家就是在准备回家,宿舍里的人都走光了,她一个人落得自在,喝完水后就翻书来看。
    项林珠专业是海洋科学类,辅修为经济学,后者因兼顾少成绩稍显落后,她想趁着暑假补一补,可是数来数去少一本书。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本书落在什么地方。可想起之后就犯了难,因为那书落在谭家了,但谭稷明这人她并不愿意过多接触。
    思来想去她发了一条微信:上回送三花酒和牛巴,我不小心把书落在你家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拿?
    半分钟后无回应,她又等了五分钟,依然没回应。于是她去洗澡了,等洗完澡出来晾完衣服又晾干头发才重新翻开手机,屏幕提示有一未接来电,她于是回拨过去。
    嘟音提示好几下,那头才接通:“喂。”
    谭稷明声音慵懒沙哑,像刚刚睡醒。
    “你打电话了?我才看见。”
    “你过来吧,我在家。”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去吧。”
    “明儿一早我回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过来。”
    “……好吧,我过去。”
    夜里九点四十,她赶上末班公交车,到达双十思明分校站时已十点四十,下车后又经过好几个路口才进了海峡国际。
    从摁响门铃到门被打开,她足足等了八分钟。谭稷明穿着宽松短裤,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皱眼看着她,那样子竟真是刚睡醒。
    他打着哈欠光着脚,返回客厅捣鼓除湿机,又指了指茶几:“那儿,你的书。”
    项林珠拿起那本《管理学原理》,随手翻了翻,却发现其中一页有红笔标示。
    “那论点有问题,我给改了改。”他说着抬头,“会煮面么?”
    她点了点头。
    “给我煮碗面。”
    于是,她大晚上跨越小半个城,跑来他家给他煮面。
    一刻钟后,谭稷明坐在饭桌前跐溜跐溜吸面条,吸了两口又抬头看她:“有汤么?”
    她又折回厨房替他拿汤。
    做完这些,项林珠拿着书准备告辞。
    他却忽然放下筷子:“等会儿。”
    她满腹烦闷,该不会还要叫她洗碗吧。
    却见他去茶几翻来捣去拿了管药膏:“帮我擦药。”
    这地儿对谭稷明来说太潮湿,他背上起了疹子,反手也够不着,逮着能帮忙的项林珠自然不会放过。他一边说一边脱衣服,等话说完衣服也脱完了。
    于是项林珠又放下书,折回去替他抹药。
    “诶,你洗洗手先。”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顺从地去洗了手。
    坐在沙发的谭稷明见她洗完手回来,便转了光着的身子背对着她。
    半圆形的落地窗外灯火璀璨,夜幕下的海浪层叠,一下下扑打沙岸,那细微响动节奏而规律。
    项林珠将那药膏挤出,一点点涂在他背上。那背结实光滑,的确长了一片红疹。清凉的药膏缓解了不适,谭稷明舒服得直叹气。
    擦完药后,项林珠重新拿起书准备离开。却见他拿了衣服往身上一套,看了看墙上的钟:“不早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
    “走吧。”
    他率先往外走,似没听见她要自己回。
    项林珠不适他的霸道,却从来不敢反驳。
    汽车快速驶过隧道,壁上一盏盏灯似光影,刷成一条明亮直线。
    “明天跟白杨他们打球,你也去吧。”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就上回玩牌那几个,你都见过。”
    她没忍住:“你不是说明天回北京吗?”
    “改签不就行了。”他漫不经心开音乐,“那几个混球,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谁是大爷。”
    她折腾一晚上就为拿本书,他轻轻松松一句改签就把她的辛苦化为泡影。这便是谭稷明,想怎样就怎样。
    “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请假。”
    项林珠皱了皱眉。
    他还说:“就这么定了,明儿下午两点,我去宿舍接你。”
    “不用了……你在门口吧,我来找你。”
    他不以为然:“也行。”
    回到宿舍,刘晓娟正坐在椅子上煲电话粥,她和她递了个眼色便上床睡觉。
    隔天一早,刘晓娟从食堂回来给她带了份早饭。
    她睡眼惺忪接过早餐:“你昨晚几点睡的,起这么早。”
    “先别说我。刚才我去食堂买饭,碰见宿管阿姨,你猜她说什么?她说昨晚是一辆宾利车送你回来的,你还不从实招来。”
    “她看错了,不是什么宾利,是瑞麟。”
    “行啊你,瑞麟都知道。”
    她笑了笑,放下早餐去刷牙。
    “诶,你还没告我,到底是谁呢?”
    她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亲戚。”
    “认识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儿还有亲戚?”
    “……也不太亲,走得不近。”
    刘晓娟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你不上班吗?”
    “下午有事,请假了。”说着,从牛仔裤兜掏出十块钱递给她,“早饭钱。”
    刘晓娟拒绝:“你不用这样,虽然我没路之悦那么有钱,但请你吃顿早饭的钱还是有的。”
    她硬塞给她:“拿着吧,我不习惯欠别人。”
    下午两点,校门口绿荫下停着辆黑色轿车,项林珠穿着仔裤和球鞋,刚出校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车。
    谭稷明开着车问她:“在哪儿上班?”
    她指了指对门的富万邦:“肯德基。”
    他笑:“能挣几个钱?”
    她很不喜欢谭稷明的态度,好像不如他挣的多的都是蠢蛋一样,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很让人窝火。
    ☆、3
    白鹭园风景不错,可项林珠实在不知拿着支杆子打那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高尔夫有什么乐趣。
    她本就不愿意来,发现是打这球,就更不想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