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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那么,现在呢?
    霍青棠迷惘了,陈瑄认了她又如何,他还会把自己嫁给顾家一次吗?
    裴无忧盯着霍青棠的脸,这女子生的漂亮,很漂亮,不过面部太严肃,不够温柔,这冷不丁一瞧,还觉得她杀气腾腾的,大大折损了她的美貌。
    “小娘子发甚么呆,是不是我这奴才不懂事,惹娘子生气了?”
    范明瑰走到霍青棠跟前,“青棠,他就是我的丈夫,魏北侯府,裴无忧。”
    ☆、无忧
    裴家二少爷是个浪子, 他精于风月, 京中叫的上名号的风月场所就没有他没去过的,这头他领着两个女子进了风月楼, 裴安在后头跟着,楼中妈妈迎上来,裴二公子手一挥, “别跟来, 着人上纸笔,泡壶茶。”
    那妈妈一愣,不知这裴公子又玩甚么新鲜名堂, 当下就道:“楼里新来了云雾,二公子喝吗?”
    范明瑰冷着一张脸,瞧了那妈妈一眼,那妈妈一瞧, 心道,好个标致的小娘子,不知道这裴二公子从哪里得来了这样的货色。
    裴无忧睃那妈妈, “看哪儿呢?”
    那妈妈收回了目光,“这就上茶, 二公子楼上请。”
    裴安在门外守着,裴无忧推门进去, 范明瑰牵了霍青棠的手,道:“你平日都在这处消遣,今日趁着我们也来了, 怎么也不叫个姑娘来唱个小曲儿,弹个琵琶?”
    裴无忧斜了范明瑰一眼,“吃醋了?”
    范明瑰耷了眼睛,“没有。”
    裴无忧笑笑,同霍青棠道:“她就是这样,很可爱。”
    霍青棠睁着眼睛,四周瞧了一眼,风月楼名不虚传,里头布置当真风雅得很,是不是附庸风雅不知道,但里头还挂了几张名家真品,看得出来主家是下了大功夫的。
    外头小厮捧上来纸笔,裴无忧坐在软塌上,他翘起一条腿,又将纸笔递给霍青棠,青棠看了他一眼,裴无忧笑,“你们写,我不看。”
    范明瑰抓霍青棠的手,“青棠,你怎么了,你耳朵怎么了?”
    青棠在纸上写,“在水中,鱼雷炸了。”
    范明瑰又开始掉眼泪,滴滴答答的,将熟宣都落花了一片。
    青棠换一张纸,写,“史家在哪。”
    “史家?”
    明瑰哭的糊糊涂涂的,她望着裴无忧,“史家在哪?”
    裴无忧叹口气,将袖中丝帕递给妻子,又道:“史纪冬进了大理寺,不过听明瑰说,姑娘姓霍,史纪冬是你外祖父,可无忧不解,姑娘怎么住到陈府里去了?”
    青棠提着笔,写道:“因何事入大理寺。”
    裴无忧笑,“霍姑娘真有意思,方才明明是我问你,此刻怎么成了你问我?”
    青棠写,“时间不早,告辞。”
    “等等”,裴无忧拦她,“姑娘好大的脾气,这茶还没吃,话也还没说完呐。”
    霍青棠扭头看了裴无忧一眼,方才在暗处,只觉得这男人很好看,他清瘦高挑,也会打扮,衣着讲究,面目也白净。此刻在灯下一看,更觉出色,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尾上挑修长,目光流转处,正是一对丹凤眼。
    其实像裴无忧这样的男人是很难惹人讨厌的,他相貌好,说话也有分寸,若不是先头霍青棠听柳丝丝与那唱戏的戏子温黛青说了几句,说裴无忧好男色,她是不会这样讨厌裴无忧的。
    “霍姑娘讨厌我?”
    裴无忧笑看着霍青棠,青棠丢了纸笔,站起来,她看了范明瑰一眼,开门出去了。
    纸上最后还有一行字,“明瑰,我也想你。”
    顾惟玉的房里燃着灯,云娘并着蓝浦都在里头,他们也不知在说些甚么,顾孤妍坐在窗下,她手里捏着一本书,她看了三四回,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咚咚’,有人敲门,蓝浦道:“谁呀?”
    顾孤妍捧着一壶茶,“哥哥,是我,孤妍,我见你们辛苦,给你们泡了茶,我放在外头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孤妍准备弯腰将茶盘放在石阶上,门开了,云娘走出来,“夜深了,顾姑娘回去睡吧。”
    “好的,哥哥他......”
    透过门缝,顾孤妍朝里头望了一眼,瞧见蓝浦在打算盘,顾惟玉在一旁坐着,里头也没别的人,女孩子低头笑一笑,“云姑娘也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关了门,蓝浦冷笑,“多事。”
    云娘将茶盘子搁在桌上,上头除了一壶茶,还有两样点心,云娘道:“不止多事,也多心。”
    璎珞站在门口,她说:“那位是?”
    云娘捻起一块点心,“那是顾家的义女,从洛阳而来,千里寻夫。”
    蓝浦冲璎珞说:“以后告诉你家小姐,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顾惟玉站在窗口,窗子掩着,上头还没装窗纱,璎珞道:“我老早就想着大姑娘另有打算,但我没成想,她是这般打算。”
    蓝浦侧目,“什么意思?”
    璎珞瞧顾惟玉,“顾公子,我的意思是,我家大姑娘是想以假死脱身,她或许是觉得和公子隔着门第,所以想......”
    顾惟玉吸口气,没有说话。
    “照我的意思,咱们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都没有用,咱们应该去京城,不管青棠是陈家的小姐,还是霍家的姑娘,咱们要先见到人,才知道她是甚么个意思。” 云娘吃了点心,拍拍手,她瞧顾惟玉,“顾公子,你说呢?”
    “猜心也没用,你们见了面,不就都明白了。只不过......”
    蓝浦叹气,“只不过还有个顾姑娘,她怎么办,带着去京城?”
    ......
    次日天明,陈瑄一早就往陈七屋子里跑,芦氏收了消息,那婆子道:“大人昨晚上是歇在书房里头的,昨日请了几个大夫,大人都不满意,说是要重新请新的呢。”
    那婆子替芦氏梳头,“太太,您说这姑娘究竟是甚么来路,大人甚么也没说呀,只说让请大夫,会不会是......?”
    察觉芦氏不虞,那婆子换了话题,“今年的花儿开的好,太太戴枝花儿吧?”
    芦氏没有做声,妆台上已经摆着数样宝石花卉,婆子道:“夫人戴什么花儿,老奴着人去剪。”
    芦氏轻轻晃了晃脖子,她今日穿一件宝蓝刻丝的坎子,坎子上暗纹就是牡丹花,那婆子灵机一动,“牡丹都开了,老奴去替太太剪一枝来。”
    婆子拿着剪刀出去了,‘哼’,芦氏轻哼一声,她捏着一朵娇艳的海棠,那细长的指甲一掐,掐断了花的枝叶。
    婆子许久没进来,芦氏抚了抚发髻,正要起身,就听外头打鼓一样的声音,“太太回来啦,太太回来啦!”
    陈荣一早本是要去青棠屋里看看的,还没走到后院,门房就传来消息,“太太回了。”
    “太太?”
    那门房道:“太太,是太太回来了,太太从洛阳回来啦!”
    陈荣疾步走到大门口,门口果真停着数驾马车,齐氏在大门口站着,陈荣赶紧迎接过去,“太太回来了?”
    齐氏点头,后头马车里又钻出一个人来,那人穿琥珀色的坎子,领口戴着硕大圆润的黑珍珠项链,她站出来,陈荣瞧见,“毛夫人也来了?”
    苏月托着齐氏的手臂,说一声:“陈瑄人呢,我帮他把夫人带回来了,还不好好感谢我?”
    “太太辛苦了,先进门吧,我着人帮太太拿东西。”
    苏月道:“不忙拿东西,陈瑄那负心汉不出来赔罪,咱们也不进门,我就让你们太太上我家住去。”
    陈荣勾着头,“七小姐病了,老爷一早就看七小姐去了。”
    “小七回来了?”
    齐氏脚下险些一软,苏月搀着齐氏,低声道:“别急,看看再说。”
    苏月瞧陈荣,“陈管家,领路吧,我送你们太太进去。”
    ☆、花香
    给芦氏剪花的婆子终于回来了, 她手里攥着硕大一朵粉牡丹, 芦氏在妆镜前坐着,婆子的花儿还没戴到芦氏头上, 芦氏就将花儿接过来,一手就将花儿从窗口丢了出去,花儿或许是砸在哪个盆栽上了, 倒是砸出簌簌轻响。
    那婆子心领神会, 知道芦氏不高兴,也就站到一旁同屋里的小丫头道:“给太太倒杯果子茶来,去。”
    芦氏抿着嘴, 她捏着妆台上的一朵红月季,道:“咱们也去瞧瞧,瞧瞧家里来了个甚么宝贝。”
    苏月搀着齐氏进了大门,陈荣在前头带路, 齐氏道:“那姑娘在何处?”陈荣回:“回太太,七小姐住在原先的地方。”
    陈七的屋子在后园子里风景最好的那一处,原先那里是个小阁楼, 但陈七腿脚不便,陈瑄便说要拆了阁楼, 给陈七专门做个小院子,芦氏过来同陈瑄说, 说久久喜欢那阁楼,不若叫小七让给久久,再另外给小七寻个去处。
    陈瑄没同意, 那极为精巧的阁楼说拆就拆了,陈九哭了好多天,直到陈七的小院子都建成了,陈九还在哭,说要去住七姐姐的阁楼。
    霍青棠屋里的两个小丫头从软塌上起来的时候,屋里的那位小姐已经起来了,一个道:“快去打水,伺候小姐洗漱”,一个道:“婢子伺候小姐更衣。”
    两个丫头来回打转,两人又摸不准霍青棠的喜好,陈瑄一脚迈进院子,就瞧见两个丫头在门外嘀嘀咕咕,他睃那两个丫头一眼,“大点声儿说,还有背着说坏话的?”
    陈瑄这么一吼,那两个丫头立马就跪下了,“婢子们错了,求大人......”
    陈瑄指着那两个丫头,“明明知道小七听不见,你们还嚼舌,老子拔了你们的舌头,哼,女人都是长舌妇!”
    “哟!这大早上的,生甚么气呢?”
    芦氏捧着一个小匣子,她冲着陈瑄笑,“听说咱们家里来了个美人儿,我这不是给送花儿来了,来来来,瞧瞧咱们的小美人儿,家里是不是要多一个妹妹了......”
    “啪!”
    陈瑄将芦氏怀里的匣子往地上一掀,匣子里装着三朵绢花,他冷瞧了芦氏一眼,“你满嘴说甚么胡话!妹妹,谁是你妹妹?老子看你就是放屁,狗屁不如的东西!”
    芦氏住在后院里,她从自己屋里过来本身就是脚程快,距离短,所以赶在齐氏之前先到了。话说芦氏平时也是会看眼色的人,不过昨日陈瑄回家,根本没落她的住处,后头又听说陈瑄一回来就指着几个大夫骂庸医,那几个大夫都是她寻回来的,这岂不是直接打她的脸吗?
    芦氏忍着一口气,准备夜里找陈瑄讨个说法,谁知陈瑄一直到半夜里都没回来,着人去打听,陈瑄晚上竟是在书房睡了,芦氏便觉得不妥,她想岔了,觉得陈瑄领回来的女人有点不对劲。
    再等到今儿早上,外头敲锣打鼓的说,“太太回来啦,太太回来啦!”她就不相信,陈瑄能不知道齐氏回来了,芦氏想到这一桩,更觉委屈,她弯腰将花儿捡起来,又捂着心口,“陈瑄,你好没良心......”
    “哟!一早上的,这是哪一出啊?”
    “我说芦妹妹,你这当了几年的家,怎么现在还在闹西子捧心的把戏,也不瞧瞧你多大岁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