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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陆无砚握了一下方瑾枝的手,道:“在这里等着,不要出去。”
    说罢,他匆匆出去。
    陆无砚站在二楼的回廊前,只见刘明恕立在入楼门口,他身形不动,黑眸冰寒。一身纯白的衣袍裹在他修长的身体上,他轻轻挥袖,无数暗器从其手中射出,射中入楼女儿身上,那流出的鲜血竟是黑紫之色。
    入毒站在陆无砚身后,小声说:“少主,他所用的暗器之上俱涂了剧毒。”
    刘明恕忽得停了动作,他微微偏头,侧耳去听了一瞬。已听出这里的主人站在二楼处,正打量着他。
    “玉簪。”他的声音宛若清溪涤石,清冷无情,自带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陆无砚微微弯腰,双手搭在栏杆上,不由多打量了一瞬下面的人。刘明恕不是个瞎子吗?这身手可完全不像个瞎子。
    “是我的人不知礼数扰了刘先生。”陆无砚吩咐入毒将那支玉簪拿回来还给刘明恕。
    “是。”
    刘明恕蹙了一下眉,他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轻易将东西还给他。
    入毒领了命,转身回到屋中取了那支玉簪,又匆匆下楼。入毒本来就是专长毒物,她感觉得到刘明恕的身上的危险,只是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探手将手中的玉簪递给他。
    又防止他看不见,她还不忘出声:“在这里。”
    可是入毒完全多虑了,她只觉得手腕一痛,眼前又是刘明恕白色的衣袖一晃,她手中的玉簪已经到了刘明恕手中。
    刘明恕用指腹轻轻抚过整个玉簪,确定是他要的那一支。他虽看不见,可是在抚过玉簪时,清冷的黑眸中也浮现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簪用锦帕包好,藏于袖中,又轻轻一抛,将一个黑玉小瓷瓶抛至入毒手中。
    “她们的解药。”言罢,转身。
    “刘先生,”陆无砚叫住他,“刘先生医术惊艳诸国,可谓枯骨生肉、起死回骸。可我这里却有先生无法医治之人。”
    刘明恕脚步一顿,淡淡道:“没兴趣。”
    忽得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躲在外面听了许久的顾希和顾望从外面跑进来,他们两个挡在刘明恕面前,畏惧又坚定地说:“先生可以拿我们做实验!”
    刘明恕蹙眉。
    顾希和顾望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去拉刘明恕的手,拉着刘明恕的手放在他们两个公用的那条胳膊上。
    “连体人?”刘明恕冷漠的眸中终于划过了一抹异色。
    “我们不怕死!先生可以随便用我们的身体来做实验,研制出分开连体人的方子!”顾希大声说。
    顾望也重重点头,“先生难道不想让自己的医术更加高超,成为真正的神医吗?”
    顾希和顾望有些焦急,因为刘明恕的眼中那刚刚一闪而过的异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对他们说的话完全不为所动。
    方瑾枝已经从房中走了出来,她立在陆无砚身边,有些震惊地望着顾希和顾望,或者说望着顾希和顾望两个人相连在一起的胳膊,他们两个的症状完全和平平、安安一样!
    “无砚,他们……”
    陆无砚牵过她的手,安慰她:“瑾枝,没关系,我们会找到救平安的方法。”
    已经决定离开的刘明恕忽得转身,他微微抬首,虚无的目光落在二楼,问:“姑娘可姓方?”
    方瑾枝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陆无砚不动声色地将方瑾枝拉到身后。
    陆无砚这边细微的动作依旧没有躲开刘明恕的耳朵,刘明恕又问:“姑娘可认识方宗恪?”
    “你认识我哥哥?”方瑾枝有些惊讶,同时又有些不安,她可不知道方宗恪这十年有没有四处结仇。
    “当然,”刘明恕若有所思,“真是冤家路窄。”
    方瑾枝犹豫了一瞬,才说:“如果哥哥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我替他向你赔礼道歉,你要什么补偿,我也可以给你。”
    刘明恕忽得笑了,一笑生春。
    他随意道:“那倒没有,只是欠了我十万两黄金的医药费。”
    方瑾枝顿时松了口气。心里暗喜幸好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死仇,虽然十万两黄金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方瑾枝还是咬咬牙,道:“我会去问问哥哥的,如果属实,我会替哥哥赔偿你。”
    “哦?”刘明恕有些意外,“你哥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方瑾枝不喜欢他这样说方宗恪,可是他既然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又是可能救治平平和安安的人,方瑾枝也不好反驳他,只是有些不情愿地低下了头。
    殊不知,只是一个低头的动作也可入了刘明恕的耳中,刘明恕有一双可以听见表情和心情的耳朵。
    陆无砚已从刘明恕和方瑾枝的几句对话中听出他并非和方宗恪有仇,甚至恰恰相反。刘明恕虽医术高超,可亲手救人的次数着实不多,他既然肯出手救过方宗恪,那足以证明他与方宗恪是有交情的。
    “刘先生,”陆无砚开口,“不瞒你说,这次想要请你救治的人正是方宗恪的一双妹妹。”
    刘明恕的眼中果真浮现了一抹犹豫。
    陆无砚的话仿佛点醒了方瑾枝,方瑾枝急忙说:“哥哥很疼两个妹妹,很希望她们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刘先生,只要您能出手,别说是十万两黄金,就算是百万两黄金也可!”
    第118章 真相
    刘明恕沉默了许久, 才重新摸上顾希和顾望两个人共用的那一条胳膊。
    见此,方瑾枝大喜!
    打动刘明恕的自然不是方瑾枝口中说的百万黄金,而是因为他得知要救治的那两个孩子是方宗恪的妹妹。
    “刘先生, 里边请。”陆无砚诚意相邀。
    刘明恕上楼,他经过入毒的时候又抛给她一个小瓶子, 道:“那老头子的解药。”
    入毒愣了愣,她明明给云希林诊治过,他身上虽然遍体鳞伤却并没有中什么毒啊!她急忙将手中的小瓶子的塞子扯开,轻轻晃了一下小瓶子,然后才去闻气味。
    入毒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目光复杂地望着刘明恕的背影,她这才肯承认云希林是真的中了慢性毒,可是她却完全没有诊治出来……
    刘明恕先是听那些之前研究如何将平平和安安分开的大夫们介绍症状,又听他们说了目前的研究成果。
    他始终面无表情,对于几位大辽举国名医的说辞没什么反应。刘明恕虽然刚过弱冠之年, 可是这个“神医”的名头太大,使得他纵使没什么反应,另外几位名医也没有丝毫觉得被怠慢。
    一直站在一旁的方瑾枝不由有些担心地望向身侧的陆无砚,陆无砚冲她点点头,以来安慰她。
    陆无砚不知道刘明恕能不能成功将平平和安安分开, 但是他知道若刘明恕都没有办法,这世间恐怕将不会有人能够成功将平平和安安分开。
    其实陆无砚花了心思找寻四处游历的刘明恕并不仅仅是为了平平和安安,他还希望刘明恕可以调理楚怀川的身体。可是此时此刻,陆无砚并不敢冒险带刘明恕进宫给楚怀川诊治。
    平平和安安不过寻常百姓, 而楚怀川却是大辽的国君,陆无砚岂能放心让第一次见面的刘明恕去给楚怀川诊治?
    以刘明恕出神入化的医术,若是想暗中给楚怀川下毒简直不要太容易,云希林身上中的毒就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例子。
    更何况,刘明恕并非辽国人。
    几位医者将这八年的研究成果絮絮跟刘明恕说完,然后都停下来看着他。
    刘明恕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没有把握,只能尝试。”
    “我相信刘先生的能力。”陆无砚道。
    一直站在屋子门口的顾希和顾望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喜色。
    刘明恕微微侧首,将顾希和顾望的笑收入耳中,他有些好奇地问:“你们为何愿意做试验品?我不能保你们活命。”
    顾希和顾望都收了笑,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顾希说道:“若我们的死可以换来解决连体人的方法,让更多连体的双生子走出被恐惧的阴影,那么我们也算是死而无憾!”
    刘明恕微微点头,他将顾希和顾望喊到身边,抬手摸在他们两个相连的肩头,细细查看。
    陆无砚将刘明恕安顿下来,扬言他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提,又吩咐入楼的人好好招待,将刘明恕捧为座上宾。
    刘明恕对这些都不怎么在意,唯在方瑾枝和陆无砚离开之前,对方瑾枝说:“若他日见到你哥哥,让他别忘了送死前来见一见老朋友。”
    方瑾枝虽不明白刘明恕话中的“送死”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回去的马车上,方瑾枝伏在陆无砚的膝上,心事重重。
    陆无砚修长的食指挑了一绺儿她的长发,卷在指上,又用发梢碰了碰方瑾枝的脸。
    方瑾枝推开陆无砚的手,仰躺在陆无砚的腿上,仰望着他,蹙着眉说:“无砚,我担心。”
    陆无砚安慰她:“别担心,这世上几乎找不到比刘明恕医术更高超的人,他一定可以医治好平平和安安。再说了,就算他不能成功将平平和安安分开,我们也不会放弃。三哥答应你,以后还会找医术更高超的人去钻研。”
    “那若是找不到呢?”
    “那……我亲自去学医。”
    方瑾枝笑出声来,她笑够了,又环着陆无砚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腹部,轻声说:“谢谢。”
    她明明知道陆无砚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并非一句谢谢就可以一笔勾销。她也知道她与陆无砚之间并不需要客套地道谢。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说一声谢谢。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陆无砚为她做了太多的事情。
    陆无砚弯腰,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含笑不言。
    “无砚,你可以再帮我一件事吗?”方瑾枝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早已习惯了陆无砚为她做那么多事情,她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说。”
    方瑾枝从陆无砚的怀里起身,她坐起来,有些茫然无措地望着陆无砚,略忧愁地说:“我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你可以告诉我吗?若是你不知道,你可以帮我去查吗?”
    陆无砚看着眼前方瑾枝眼中的那一抹乞求,他莫名有一丝动摇。
    方瑾枝握住陆无砚的手,一双明眸凝视着陆无砚,一刻都不肯离开陆无砚的眼睛,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和哥哥之间的过节不完全是因为立场对立对不对?哥哥不想我嫁给你不仅是因为他为卫王做事对不对?你和他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在方瑾枝的追问之下,陆无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瑾枝苦恼地摇了摇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呢?”
    陆无砚目光之中的躲闪落入方瑾枝眼中,她心里微凉了片刻,终于移开了眼,她垂着眼睛,有些失落地说:“哥哥这次回来虽然总是瞒着我骗着我,可是我相信哥哥不会害我,他的决定都是为了我着想。而你也不会害我……可是我就是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方瑾枝抬起头来,执拗地望着陆无砚。
    “别问了!”陆无砚别开眼,不愿再直视方瑾枝的眼睛。
    方瑾枝一直握着陆无砚的手不由慢慢松开了,过了许久,她才轻声说:“好,我不问了。”
    马车终于在温国公府外门外停下来。
    可是里面的人没动。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方瑾枝丢下一句“下去了”,她刚想起身,陆无砚握住她的手,又轻轻一拉,将她拉到身前面对着自己。
    “瑾枝,你总是容易多想,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