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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过了好一会儿,长公主才艰难地抬手,揽住陆申机的腰。她闭着眼睛忍着热泪,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去听他熟悉而陌生的心跳。
    她说:“我等你回来。”
    第76章 聘礼
    第二日一早, 锦熙王同媒人媒人一起来长公主别院下聘礼了。
    方瑾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呆愣了片刻,然后提着裙角小跑进屋。
    “三哥哥, 三哥哥,你醒了没有?哎呀别睡啦, 出大事啦!”方瑾枝蹲在床边使劲儿摇着陆无砚的胳膊,水色的裙摆如荷叶般铺展开。
    陆无砚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他看了方瑾枝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来,又果断地闭上眼, 闷声说:“乖,出去玩。我再睡会儿。”
    “哎呀!你别睡了!真的出大事儿了!”方瑾枝越发用力摇着陆无砚的胳膊,“锦熙王来下聘礼了,他要娶你母亲!怪不得大舅舅昨天会闯进来,而且昨日大舅舅的脸色那么差!大舅舅一定提前知道这件事情了……这下可怎么办呀?长公主真的要嫁个那个好丑的锦熙王吗?还有……大舅舅一定会好难过吧……”
    陆无砚不由笑出声来, 在方瑾珏絮絮的诉说中,他已经将事情知道了个大概,他的困顿也被减去了不少。
    他睁开眼睛,将蹲在床边的方瑾枝拉起来拉到身边坐下。他说:“锦熙王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父王,你就这么说他丑?”
    “三哥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话我呢?难道你不希望长公主和你父亲和好吗?难道你希望长公主要嫁给锦熙王吗?不对……锦熙王还有王妃呀!他怎么可以迎娶长公主呢?”锦熙王妃的眉眼在方瑾枝眼前晃过,一想到她,方瑾枝心里更加疑惑。
    陆无砚收起脸上的笑, 沉声说:“锦熙王妃应该已经不在了。”
    “什么?”方瑾枝惊讶地一下子站起来,“怎么会不在了呢?我昨天还见过锦熙王妃呀!”
    “大概……病故了吧。”陆无砚似随意地说。
    方瑾枝连连摇头,道:“不会的!我昨天见到锦熙王妃的时候,她的身体很好,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呀!”
    陆无砚但笑不语。
    方瑾枝不由沉默下来,她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讷讷地说:“三哥哥,你的意思是说锦熙王为了迎娶长公主杀害了锦熙王妃吗?可是王妃是他的结发妻子,他怎么可以杀害自己的妻子啊!”
    陆无砚没有立刻回答,他才想了想,说:“你知道锦熙王为什么没有女儿吗?”
    方瑾枝摇头
    “锦熙王妻妾成群,每年都要抬好几房姨娘,然而他一共只有五个儿子。”
    听陆无砚这么说,方瑾枝就更加疑惑了。
    陆无砚继续说:“因为那些女儿都已经死了,或者说还有其他的儿子也死掉了,如今的五个儿子是后宅争斗之中好不容易活下来的。”
    方瑾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立刻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而是想了想,将事情捋一捋,有了一些头绪之后,她才偏着头望着陆无砚,有些犹疑地说:“三哥哥的意思是锦熙王妻妾成群,那些妻妾之间为了争宠,不惜谋害自己的或者别人的孩子是吗?都是做母亲的呀!怎么能够那么狠心去伤害小孩子呢!而且就算这是真的,那么这跟你说的是锦熙王谋害自己的王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无砚继续给她解释:“那些死掉的孩子中,表面是死于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而实际上,却是因为锦熙王。锦熙王不喜欢女儿,并且对女儿十分嫌弃。他曾经有一件小事要去求一江湖人士。那个江湖人士乃极凶恶歹毒之人,对十分有着几近病态的喜欢。锦熙王为了将事情办妥,不惜将自己的长女送给他。那个小姑娘当时才六岁。”
    “天呐!”方瑾枝惊住了,脸上都不由浮现出一抹惨白。
    “所以正是因为锦熙王不喜欢女儿,那些讨好他的妻妾更不把女儿当回事。掐死自己的女儿陷害别人,或是指使自己四岁的女儿推嫡子进湖水之事层出不穷。所以,这样的锦熙王又岂会在意一个女人的性命?”
    方瑾枝不由想起锦熙王妃来。那个她只见了一面,还喊了几声“母妃”的女人。方瑾枝昨日还惊讶锦熙王妃的美,她的梳妆台上还摆放着锦熙王妃送给她的见面礼。
    因为没有见过方瑾枝,锦熙王妃按照性格、模样挑了不同种类的首饰。无论是文静的、活泼的、俏丽的、浓艳的人,都有合适的见面礼。
    她还将方瑾枝画的画送给她。
    她还欲言又止地劝方瑾枝要多留个心,不要空等,最好眼下就将婚期定下来。
    这样一个端庄美丽,又周到细心的女人就这样死了,还是死于自己的丈夫之手。方瑾枝回忆起锦熙王妃带着她去书房见锦熙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由始至终没有说过话,想必也没有什么眼神交流吧。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锦熙王想要害她?
    方瑾枝不寒而栗。
    “三哥哥,你可不许妻妾成群,这太可怕了!”方瑾枝凑到陆无砚身前,极为认真地说。
    “好。”
    方瑾枝皱着眉,又说:“你更不许杀了我!”
    陆无砚这回倒是没有像先前那般直接回话,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可不一定。”
    方瑾枝向后缩了缩,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陆无砚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别人,跟别人跑了。那我就把你追回来,将你的心挖出来吃了,将你的皮剥下来做成人皮灯挂在屋外,将你的骨头剔出来做一把椅子,还有你的头发也剪下来,做成床边幔帐的流苏。”
    方瑾枝打了个寒颤,然后狠狠地拍了一把陆无砚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
    陆无砚大笑着将方瑾枝拉过来,让她伏在自己的胸口,他十分认真地说:“瑾枝,要么爱我要么死,你别无选择。”
    “三哥哥,你忒没正经了!”方瑾枝匆忙起身,又别开眼。
    不是因为陆无砚说的话,而是因为他又没穿衣服!
    她也不看他,只是说:“长公主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你不介意?”
    陆无砚无所谓地说:“芝麻大点的小事而已,不用在意。”
    方瑾枝心下疑惑,可是陆无砚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长公主的事儿。她想了想,反而有些诧异地问:“三哥哥,你既然早就知道锦熙王是这样的坏人,为什么要安排我做他的义女?”
    “因为他快死了啊。”陆无砚想也不想地说。
    “啊?”
    “咳,”陆无砚轻咳了一声,“你真想知道为何在诸多亲王里选了他?”
    方瑾枝使劲儿点头。
    “因为他坏啊,因为他活不久啊。等他死了,你就不会再和那些乱七八糟冒出来的义兄们有联系了啊。”陆无砚笑得邪魅。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方瑾枝发现自己跟不上陆无砚的强盗思维。
    “啊——”
    一道尖叫声突然炸响。
    方瑾枝猛地站起来,“是从长公主的房间传来的声音!我们快去看看吧!”
    她想要去拉陆无砚,陆无砚已经从被子里坐起来了。被子从他身上滑下来,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方瑾枝瞪了他一眼,匆匆拿了衣服递给他。
    “快穿!”她转过身背对着陆无砚,有些焦急地等着。
    陆无砚穿好了衣服,和方瑾枝一同去往长公主的住处。院子里有很多侍卫,长公主屋子门前围着的侍卫更是多。
    入酒皱着眉徘徊在长公主住处的门外,她见到陆无砚和方瑾枝过来了,就给侍卫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让出路来。
    方瑾枝向来只有在陆无砚面前的时候才活泼一些,只要有外人在的时候,她总是端庄而文静地。正如此时,她虽然心里万分焦灼,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规规矩矩地跟在陆无砚身边。
    锦熙王躺在地上,或者说他的尸体躺在地上。
    而长公主斜倚在美人榻上,垂目凝神。
    “母亲,发生什么事情了?”陆无砚问道。
    “锦熙王意图对本宫不轨,本宫失手把他杀了。”
    长公主坐直身子,吩咐:“来人,把锦熙王的尸身送回锦熙王府。”
    很快有侍卫将锦熙王的尸体抬出去,地面的绒毯被换成了新的,房间又变得如往常一样,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死过一个人。
    毁尸灭迹之快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是的,方瑾枝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词儿,就是——毁尸灭迹。
    陆无砚笑着说:“瑾枝很担心您,非要来看看您。既然母亲没什么大碍,那我们就先走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
    方瑾枝跟着陆无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道:“长公主,您用过早膳了没?我去厨房吩咐厨子们给您准备好不好?”
    方瑾枝不晓得陆无砚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可是让她心里担心呀!怎么说长公主都是个女人,那个锦熙王想欺负她,她虽然把他杀了,可是心里一定也害怕了吧?
    长公主难得露出一丝柔意的笑来,说:“不用了,你看着无砚用早膳就好。”
    “好!”方瑾枝答应下来,好像得了圣旨一般,今天可一定得看着陆无砚多吃一些饭!
    等到陆无砚带着方瑾枝离开,长公主挥了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下去。
    屋子里重新静下来,陆申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皱着眉,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阴沉。
    长公主笑:“昨日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说着不会阻止本宫改嫁。”
    “我阻止了吗?什么时候阻止了?”陆申机竖着眉反问。
    “把人都杀了还不算?”长公主笑意更甚。
    陆申机无法反驳。
    长公主刚刚对陆无砚说的话真假参半,锦熙王不是长公主杀的,是被陆申机一刀捅死的。不,大概捅了十几刀。
    陆申机气冲冲地走过来,说:“他当着我的面耍流氓!我没把他剁成肉泥已经够宽容了!”
    长公主强忍了笑,略严肃地说:“你这话就不对了。首先你躲在屏风后面,他并不知道你在,所以不算是当着你的面。而且……如果他知道你在的话应当什么都不敢说。其次,他只是念了一句情诗而已。”
    陆申机几乎是吼:“就是耍流氓!”
    “如果念两句情诗就算耍流氓,那以后本宫改嫁了……”
    “楚映司!你不气我行不行!”陆申机怒不可遏地打断长公主的话,完全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长公主果真不再说了,她从美人榻上起身,走到窗边的橱柜里翻出药酒,然后走回到陆申机身前,说:“抬手。”
    陆申机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他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那口子不长,也不深,陆申机甚至并没有感觉到疼。
    长公主抓了他的手,将药酒洒在陆申机手背上的伤口处一些。她笑着说:“反正你皮厚,洒点药酒足够,就也不用包扎了。”
    “楚映司!我怎么皮厚了?我怎么不用包扎了?你在说我脸皮厚吗?”陆申机继续呛声。
    “好,给你包扎。”长公主无奈地去取了纱布,将陆申机手上并不严重的小口子一层层包扎好。等到将陆申机的手包扎好,长公主有些失神地说:“你有时候真像个孩子。”
    陆申机没好气地说:“我怎么像孩子了?我可比你还大三岁!”
    长公主就收了脸上的笑,她将手里余下的纱布随手一放,说:“陆申机,别蹬鼻子上脸。”
    陆申机憋了半天,然后望着长公主,一字一顿地说:“不上脸。”
    长公主似笑非笑回望着他,并没有接话。
    “楚映司,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应该接话问我想上哪啊!”陆申机气急败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