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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见她抱着孩子陷入了沉思,裴珏也索性抱了她,细细的亲吻她:“瑶瑶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还要给你生个儿子才行。”说着,她伸手抚了抚孩子的小脸,“你说呢?”
    裴珏并没有说话,昨日季瑶生产的样子他是尽数看在眼里的,若说往日对生孩子是一脚踏入鬼门关这件事的认知只是字面上的话,现在却是切实感觉到了。昨日若是凶险半分,季瑶出了事,他要孩子来有什么意义?“不要儿子又如何?咱们再也不生了。”
    感觉到他怀抱之中些微颤抖,季瑶抬头看他:“怎么?为什么不生了?”
    “你昨日那样凶险,我怎么忍心让你再受一次苦?”裴珏低声道,将她抱得更紧,“咱们只要这个女儿就够了,来日我继位登基,我立她为皇太女就是,也没有非要男儿做皇帝的道理。”
    他肯说这话,季瑶也是惊讶,同样都是男尊女卑思维教养出来的人,裴珏却愿意为了自己改变传统的观念,这已然惊世骇俗了。心中暖意纵横,季瑶往他怀中拱了拱,轻笑道:“我才不信你这色中饿鬼忍得住……”
    温软满怀,裴珏早就心猿意马了,听她这样说,脸上浮出一抹红晕来,别扭了:“谁说我要忍了……你不必担心,我会向太医讨药来吃,你不可再吃那起子避子药,女儿家身子弱,不可那样折腾。”
    季瑶撅嘴,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你也不嫌只有一个寂寞得慌……”
    “你若嫌膝下寂寥,等老五老六长大生了孩子,咱们过继一个来如何?”也明白她喜欢孩子,裴珏忙提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建议,季瑶抬头瞋了他一眼:“什么人呢。”
    怀中的孩子也似乎是对老爹提出的这个建设性的建议表示反抗,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季瑶忙抱着她要安抚,知书从外面进来:“小姐儿怕是饿了,太子妃还是给我,我抱下去给乳母奶过了再送回来。”
    “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就不能奶她了?”季瑶拒绝了知书的这个提议,又推开裴珏,撒娇道,“出去,不让你看。”
    裴珏笑道:“我怎的看不得?我是看不得你还是看不得咱们的宝宝?”被她横了一眼,看着她解了衣裳给孩子喂奶,孩子怕也真的饿了,嗅见了母亲身上的奶香,当即大口大口的吃奶。胸前让人害羞的触感,加之裴珏又牢牢的盯着自己,季瑶免不得面红耳赤起来:“还看,仔细我剜了你一对招子。”
    “瑶瑶若是舍得,剜了又何妨?”裴珏坐在她跟前,“往后还是让乳母代劳吧,我怕你伤了身子。”
    季瑶横了他一眼:“我偏不,我的孩子,没有让她吃别人的奶长大的道理。”见裴珏虎了脸,也梗着脖子不肯理他。怀中的小宝贝吃饱了,合眼就要睡,裴珏目光深沉,伸手:“给我抱一抱。”
    虽顾及着男人手重,但这毕竟是宝宝她爹,季瑶也只好将孩子放入他怀中:“你可要轻些,伤了孩子我就掐死你!”
    裴珏哀怨的看了她一眼,盯着怀中的孩子,轻轻的颠了两下:“宝宝可别像你娘,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怀抱太硌人,孩子小脸一皱,刚吃的奶全吐了出来,将裴珏一身吐得零零落落的。季瑶忙抢过孩子抱着:“叫你说我坏话,连宝宝都看不过眼了。”又对着脸色实在难看的裴珏道,“喂了奶要等孩子打了嗝才成,不然会吐奶的。”
    裴珏给季瑶数落了一番,很是挫败,去换了衣裳,才回来看着重新吃饱了的小宝贝,很是哀怨:“有了她,瑶瑶眼里是没有我这个人了是么?”
    说你啥好(上)
    虽说古代女儿不比儿子金贵,但因是裴珏第一个孩子,帝后都看得很重,不仅亲自主持了洗三礼,更在当日赐名“灼华”,本还要加封郡主名号,季瑶上书,道是孩子太小,怕受不得这样的隆恩,这才暂且作罢,留待百日之后再行侧缝。
    虽有殿中省派人来,但季瑶仍然是从宫外选了不少妥帖的人进东宫来服侍自己。并且她也不吃古代这套,说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是要乳母喂养长大,这样才显得尊贵,为着这事,裴珏和她争了个面红耳赤,怕她因奶孩子坏了身子,最后实在架不住她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只能妥协了。
    出了月,已然是五月近六月的天气了,季瑶昏昏睡着,司琴和弄画一边一个打着扇子,不多时,知书又从外面回来:“咱们家姑娘睡了么?”
    因有灼华小朋友现在是全然不知事的年龄,不拘是醒了还是如何,一不顺心就扯着嗓子哭,故此季瑶的睡眠一向很浅,知书声音虽低,仍让她惊醒:“不是让你回长平侯府了么”
    “才回来呢。”知书笑道,又端了一碗浇了蜂蜜的冰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今日我回去,大姑奶奶也回来了,说是霍老太太心疼姑娘,将澄水帛送给姑娘了,我拗不过大姑奶奶,也就将其带了回来,现下拿给小丫头们去浸湿了,一会子就挂上,好歹给太子妃凉快一二。”
    季瑶心中动容,理了理颈后汗津津的长发:“霍老太太有心了,还这样记挂着我。说来,你可替我问了,柔姐儿和李云昶那事,能成么?”
    知书笑道:“咱们家大姑爷怕也拧不到什么时候了,如今霍家老小都向着李世子呢,三公主又成日嚷着要和柔姑娘一日出嫁,姑爷迟早扛不住。”给季瑶喂了一碗冰碗,“我方才去瞧了瞧来应选的人,倒也都是使得的,只是有一人,今日才来应选,太子妃肯定喜欢,我已然将她领进来了。”
    司琴贪凉快,亲自动手挂澄水帛去了,听了这话,转头看知书:“我看你也是热昏了头,今日才来应选,也不说多看一些日子,瞧一瞧是不是真的妥帖,若是有坏心的,仔细太子爷扒了你的皮。”知书一面出去一面指着她:“你若不服,就跟我一起去?”
    “我可不去,外面怪热的。”司琴做了个鬼脸,不多时则见知书折了回来,正要笑着啐她,声音又戛然而止:“啊哟哟,原来是你呀。”弄画不明所以,绕过澄水帛去看,也笑起来:“太子妃若是知道了,必然很是欢喜。”
    正在看摇篮之中的灼华睡得如何,季瑶听她们三人都改了话,转头笑啐道:“你们做些什么瞒神弄鬼的事糊弄我?”
    知书领了一个身量细长的女子进来,那人生得十分白净,一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向着季瑶一福:“谁敢糊弄三姑娘?”
    “哎哟,怎的是你?”季瑶大喜过望,舍了灼华去拉对方,“宁姑娘,你我好些日子不曾相见了。”
    来人正是攸宁,那日对外宣称姜氏暴毙,攸宁不愿待在长平侯府,也不愿跟着二老爷走,向季瑶求了恩典,说她殉主而死。季瑶感念她帮自己扳倒姜氏的恩情,给了她不少的银钱,将她送出了京城。
    攸宁笑得狡黠:“阿弥陀佛,我这殉主的忠仆难道敢随意出现?是诈尸见鬼了还是三姑娘扯谎了?可不敢这样打三姑娘的嘴,如今是太子妃了,来日有大富贵呢。”又被季瑶引了坐下,“我今日来应选,不知太子妃肯不肯留我在东宫当差?”
    “你肯来自然是最好。”季瑶还是很高兴的,一来攸宁当年在姜氏身边可谓是如鱼得水,姜氏虽然善妒,但到底没将攸宁如何过,相反还十分信任,说明攸宁有自己的手段。而她如今孩子也生了,准备着手调查刘淑妃的死因,从而彻底解开裴珏对皇后的心结,能有攸宁相助,自然是个裨益;二来,知书三人虽然妥帖,但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家,看顾孩子这事,难免不太顺手,季瑶决定自己母乳喂养孩子后,又将乳母都遣散了,攸宁是照顾过季烽和季珊的,对这样的事自然得心应手。“我虽欢迎你来,但是不知道宁姑娘可有自己的营生?来了东宫,会不会耽搁了?”
    攸宁摇头直笑:“哪里有什么耽搁?不怕太子妃笑话,京中那最大的鸿宾楼就是我的营生,我每日坐着收钱就是了,也不消我去照看。我今日来应选,原是为了躲祸。周遭人都说我一个女户,不要个男人怎生是好?我为什么非要个男人,我被她们念得烦了,索性找一个她们找不见我的地方。我就不信他们敢冒着天家威严来东宫闹。”
    听了这番话,季瑶看攸宁也忽然感觉高大上起来。大楚男尊女卑思想严重,不仅男人将女人当做附属品,连女人自己也觉得是男人的附属品,而攸宁这样宁愿自己当女户自己过日子的行为自然在很多人眼里不能理解,但让季瑶着实佩服。
    “宁姑娘有此见地,实在是不错。”季瑶本来就很欣赏攸宁,现在已经是佩服了,“安排一个院子给宁姐姐,不许怠慢了。”又引了攸宁坐下,“实不相瞒,我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你肯来是最好不过了。”
    “姑娘遇到了什么岔子?”攸宁知道她素来有主意,鲜少有这样拿不清主意的时候,也就出言问了。季瑶也不瞒着,将刘淑妃的事和盘托出,让攸宁蹙了蹙眉:“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果真要翻出来查?”
    也明白这件事的难度,季瑶不是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但是从来翻出都没有时隔这样长时间的旧账,时间一长,很多事情会出现匪夷所思的走向以及结果。但是如今裴珏虽然勉强压制住了对皇后的猜疑,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再次起怀疑之心,这根刺必将威胁到他。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攸宁也明白这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低声道:“我倒是有个妙宗,兴许可以试试。”
    *
    没过上些日子,太医院派人来请季瑶的平安脉,自有孕伊始,季瑶一直是由温友海看顾的。让其给自己号了脉,季瑶笑道:“如何了?”
    “太子妃一切都好,月中调理得很好,不会有半点差错。”温友海一面说,一面提笔写了方子,“还是吃一些强身健体的药,确保太子妃凤体康健。”
    看着他提笔写着什么,季瑶轻轻的托腮:“温大人在太医院当差多少年了?”
    “臣已然在太医院供职二十余年。”温友海目不斜视,很淡定的回答,虽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但既然问了,那就如实回答,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
    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季瑶慢条斯理的戴上了护甲:“那我问上一问,不知温大人当年可有看顾过我母妃?”
    温友海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她的“母妃”是谁,待想起后,又道:“臣无福,不曾看顾过淑妃娘娘。”
    季瑶盈盈含笑:“温大人是聪明人,既然在太医院当差二十余年了,应该明白宫闱之中的事,看似一滩静水,实际上其中波涛汹涌吧?各宫娘娘之间的争斗,从未停过。”
    温友海起身下拜,并不说话。后宫之间的争斗他如何不知道?说来说去,都是围绕着皇帝枕榻之间的事,一群女人跟乌眼鸡一样去争和皇帝睡觉的资格。家世、容貌、才艺等等,都是获宠的手段,而一旦变成了宠妃,或者是高位妃嫔,那是家门有幸,福及全家的事。故此很多女人都会争红了眼。而这样的事,除了伺候的宫人们,最清楚的就是太医了。
    毕竟太医是唯一能够行走在后宫和前朝的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