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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不可能,不可能……”郭梧死死盯着江苒已经放下来的手臂,面容微微扭曲,忽地扑了过去,“我要再看看。”
    江苒皱眉退了一步,祝妈妈已及时拦在前面喝道:“五姑娘,太夫人还在呢,休得无礼。”
    郭梧目眦欲裂,大声嚷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却哪敌得过祝妈妈的力气。
    娄太夫人神色一凛,厉声道:“五姑娘疯魔了,将她的嘴堵上。”
    郭梧一下子瘫软下去,太夫人先前只是说她病了,现在却改口说她疯魔,等于是宣判了她的命运。
    *
    事情过去,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涟漪过后,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有女客陆陆续续来到,西花厅中,又恢复了其乐融融。江苒只管端坐在那儿,有人来了就见个礼,其余时候只需做出害羞之状。
    巳时初,有派出去查看动静的小厮跑过来道:“来了。”众人停了谈话,纷纷向外看去。
    不一会儿,马蹄得得,车声粼粼,远远的看到披红挂彩的车队向国公府而来。
    当先一马上,卫襄一身大红蟒袍,眉目蕴笑,意气风发,越显得容色惊人,风华无伦。陪同他前来行纳吉礼的是宗人府宗正越王,鸿胪寺少卿朱勤,司礼监执事太监,以及侍卫若干,皆是勋贵子弟。
    一行人到国公府门口,翻身下马,郭庆等人急忙迎上,将人引入中堂。
    卫襄含笑,以子婿之礼拜见魏国公,魏国公依礼答以三拜。见礼完毕,有随行女官及充当媒人的诰命引卫襄去拜见娄太夫人及夏夫人。早有人去西花厅通知,顿时除娄太夫人和夏夫人,其余女眷都暂避入一旁的退步。
    卫襄进入西花厅时,便听得里面鸦雀无声,却隐隐有香风传来。他不由偷偷瞥了一眼退步方向。
    他的苒苒,此时正华服盛装呆在那里,接受他的聘礼。
    外面,执事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赐白壁一对,东珠二十,金簪十,玉钗十,金银器皿若干,皮毛一百张,各色织纹大红缂丝五匹,云锦五匹……”
    扎着大红花的红漆雕花彩绘喜盒一盒盒抬入,陈设于正堂,一字排开。
    又有赏赐娄太夫人与魏国公夫妇的金银、衣物等若干物陈设于阶下。
    受赐毕,魏国公带着一众子弟列于东,娄太夫人率女眷在西,向皇宫方向行三跪三拜礼,以谢天家之恩。礼毕,纳采的使者与前来观礼的众亲纷纷道贺。
    魏国公府宴席早已备好,席分男女,宴请来使与宾客。一时整个国公府一片欢腾,喜气盈门。
    作者有话要说:
    纳吉礼我查了一些资料,但没有完全照资料写,请勿考据o(n_n)o
    ☆、第76章 1.01
    是夜, 天清气朗, 月明星稀。
    热闹了一天的魏国公府喧嚣散尽, 笼罩在无边的夜色中,平静而祥和。
    谨身堂中,灯火次第暗去, 一片安静。云雀帮娄太夫人掖了掖被子,将灯调整了一个方向, 蹑手蹑脚地退下。
    辛苦了一天, 太夫人早就疲惫不堪, 昏昏欲睡。
    云雀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正要在脚踏上睡下,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隐隐听到守门婆子的声音响起。
    云雀心头一跳,动作顿住。这么晚了还来敲太夫人的门,只怕是有万分紧要之事。今天是六姑娘纳采的好日子,太夫人劳累一天, 若不是万不得已, 不会有没眼色的来打扰太夫人。
    罗帐中传来娄太夫人沉着的声音:“你出去看看。”
    云雀应了一声“是”, 将解开一半的外衣重新扣上, 提着灯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手中捏着一封书信, 面色慎重地回到内室。
    娄太夫人已经自己披衣坐起,神情凝重。
    云雀递上书信道:“太夫人,国公爷让人送来急信。”
    信封上封着三道火漆,那是十万紧急的意思。娄太夫人拆开信, 快速看完,不由瞳孔一缩。
    “国公爷呢?”她问云雀。
    “来人说,国公爷一接到消息就去找五殿下了。”
    “十一殿下那边?”
    “也已经送了信。”
    娄太夫人将信纸捏作一团,投入火盆,神色一下子苍老了几分:“我就不该对那孩子存恻隐之心。”
    云雀听不懂,不敢接话。
    娄太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去把祝妈妈叫来吧。”她的眉头深深皱起,“陛下人都见过了,两个孩子的八字也已送到钦天监合过,说是极好,连纳吉礼今天也行过,只等下个月底的婚期。事已至此,我们已无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走一步看一步了。”
    *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碧空如洗,阳光和煦。鸣鸾指挥着两个粗使婆子将压在箱中的被褥拿出来晾晒,鸣蛩则继续帮着整理书架。
    江苒从娄太夫人那里请安回来,站在廊下,逗弄着郭松送过来的两只黄鹂儿,忽然听到鸣叶失声惊呼:“殿下!”
    是十一来了吗?这家伙还真是的,怎么就大剌剌地来看她了呢,也不怕人笑话?
    她晕生双颊,含笑回身。
    她的笑容僵住了。
    小院中不知何时多了十几个黑衣武士,沉默地将她院中的人一一隔离带走,骆秋娘刚要上前,江苒对她使了个眼色,骆秋娘沉默下来,没有反抗。
    院门大开,另有四五个黑衣武士簇拥着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披一件玄色鹤氅,长眉如画,眸似寒星,身姿挺拔,仅仅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
    卫褒,他怎么来了,还是这样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江苒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平静如昔,毫无所觉般依旧含着笑,拿手中的鸟食逗弄着笼中的鸟儿。
    “几日不见,姑娘的架子越发大了。”卫褒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
    江苒随手丢掉手中的鸟食,转身,挺起脊背,迎向对方如刀如箭的审视目光。
    卫褒挥了挥手,簇拥着他的武士顿时远远退开。
    江苒沉默地对他行了一礼。
    卫褒面容冷肃,开口,声音如冰似刀,寒气凛冽:“我当初真应该杀了你。”
    随着卫褒话音落下,一股冰寒的杀意四散开来,仿佛无形的刀刃压迫而来。
    江苒神情平静,淡淡而道:“殿下当初既没能杀我,现在再说岂不是迟了?”
    卫褒冷笑:“倒是傲气得很。不装哑巴了?”
    江苒道:“殿下既知实情,我何必再瞒?”
    卫褒双目眯起,寒光四射:“好一张利嘴,倒是好胆色。小小年纪使得好手段,把阿襄迷得神魂颠倒的,他为你居然不惜欺君。”
    江苒心头一跳,脸色微微发白:“十一……欺君?”
    卫褒道:“你不会真把自己当郭六了吧?阿襄为了娶你,煞费苦心让你顶替郭六的身份,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到时候真的出现,你让他怎么向父皇交代?以阿襄对你的痴心,只怕会把所有责任都一力承担下来。”
    江苒咬了咬唇道:“殿下既早知道,为何还要容他这么做?”
    卫褒沉默,他对这个弟弟是当真没有办法,可现在的形势已经容不得卫襄胡闹。他看向江苒,问道:“关于郭六,阿襄是怎么告诉你的?”
    江苒本不想回答他,想了想,还是答道:“他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郭六小姐。”
    “原来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卫褒嗤笑一声,“他为了你,还真是煞费苦心。那么,你告诉我,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顶替了一个可怜的姑娘的命运,是不是还打算将错就错,昧着良心嫁给十一?”
    秋日的阳光斜斜照入回廊,落在对峙而立的两人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温度。卫褒紧紧盯视着江苒,目光逼人。
    江苒恍若未觉,默然片刻,淡淡开口道:“这是我和十一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卫褒被她堵得一愣,神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忽地哈哈笑起来。
    江苒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冷淡地道:“殿下若没有其它事,我要回房了。”
    卫褒止住笑,神色骤冷:“我已经很久没遇到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的人了。”
    江苒神色淡淡:“怎么,殿下还要杀我?”
    卫褒冷笑道:“我要杀了你,那小子还不得找我拼命?”他只有这一个同胞弟弟,总不成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和从小疼大的弟弟反目成仇?
    江苒道:“殿下既不打算杀我,我与您也没什么好谈的,还是请回吧。”
    卫褒气绝:这小姑娘的脾气还真是犟,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卫襄那小子什么眼神,喜欢的居然是这样一点都不可爱的姑娘?
    卫褒负手傲然道:“本王准你退下了吗?”
    江苒抬眼看他,唇边忽然现出一丝奇异的笑,还没等卫褒猜出她是什么意思,她已悠悠然开了口:“殿下,不管我是真是假,现在都是十一殿下订了亲的未婚妻子,您这样扣着我,单独和我谈话总不太合适吧?”
    “你……”卫褒瞪着她,这下真被她气到了,“你把本王当什么人了?”
    江苒道:“我怎么想不要紧,重要的是十一怎么想。”
    十一弟当然不会想歪,可肯定也不会高兴。他这个弟弟,护食得紧,一旦不高兴了,就会格外难缠。
    卫褒瞪了江苒半晌,江苒却依然是一副悠然含笑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败下阵来:“我会离开,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江苒没有说话,沉默地等他开口。
    卫褒道:“若有一天,你假扮郭六的事败露,你会怎么做?”
    江苒看向他,目中流露出淡淡的讥讽:“殿下希望我怎么做?”
    卫褒被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望来,不知为何,本来理直气壮的要求竟突然感到一丝心虚:“我希望你不会连累到阿襄。”
    江苒眼中的嘲讽之色更重,既未答应,也未反对。
    卫褒逼问了一句:“你怎么说?”
    江苒微哂,终于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和十一之间的事,与殿下无关。”
    卫褒脸色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勉强把气忍了下去,抛出诱饵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郭六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答应了我,我会保你平安,也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不想,”江苒已转身离开,心中有如火烧,面上却一丝不露,淡然告诉他,“我想知道什么,自己会去问十一。”
    卫褒气急,一把拉住她的长袖。
    江苒止住脚步,回头淡漠地看向卫褒:“殿下,您失礼了。”
    明亮的阳光照在少女恬淡秀雅的面容上,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中,淡淡的讽意令人分外难堪。
    卫褒被噎得哽住一口气,恼怒地甩开她的袖子,恶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郭柳逃走了!”
    江苒的目光动了动:郭柳,就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的原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