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培心中又是疑惑顿起,那边张弘博却很是乖觉地帮他去开了大门。
虽然已经提前接到了自家老板的短信,可真看见柳茹那一刹,张弘博还是愣了一瞬。这位阿姨居然扎了个单马尾,穿了身很青春的连衣裙,配着那张保养得再好也能看出有一定年纪的脸,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柳茹见是他来开门,脸上的笑意便是一顿。
张弘博也不介意,将她让进去,站在门边,看她袅袅娜娜走向黎培。
“黎导,不知能否和您单独聊聊?”
黎培乍一见柳茹,也是怔了一下,他久居山中,早不怎么关注圈内动向,因而隔了好几秒后,才想起面前这人是谁,他正要回答,却见门边的张弘博朝他摇了摇头。
“不巧,我这会儿正有事要出门,而且,我久不问圈中之事,和柳小姐也无私交,应该没什么不可与人言的事情需要私谈吧。”
柳茹笑容滞了一秒,很快又恢复过来,柔声道:“黎导您还记得我呀,我这次来是听说您的《传记》要重新开拍了,就想来应征一下女主一角。”
闻言黎培微微一笑,不远处的张弘博却觉得这笑中似乎有点泛着冷意。
“柳小姐既然听说这片子要开拍了,想必也知道,女主角早已定了下来。”
再度听他这般温声细语地同她讲话,柳茹几乎要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脸上带了几分痴意:“是的,我听说了,但是黎导,您不觉得我更适合这个角色吗?论演技我可压过秦青好多倍呢,片酬我也可以不要的。”
她脸上的神色和甜腻的语调让黎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而且女主明明定的是秦宜,她为什么却提了秦青?
“和演技无关,我记得上一次就和柳小姐说过,你不适合这个角色。”
柳茹脸上痴意更甚:“您不试试我,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合适呢?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部戏,也很敬佩您夫人的为人,求您给我个机会吧。”
黎培耐心所剩无几,声音慢慢冷下来:“柳小姐,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才重新选定了新的演员,自然是因为她才最合适的。”
柳茹脸上闪现一抹受伤的神色,很快又压了下去,她仰头朝黎培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因为秦宜带资进组呀?还是您有什么别的难处?资金我有,片酬我也可以不要的,这部电影对您那么重要,您要是有难处大可以和我说,我都会帮您的。”
门口的张弘博:握草这特么是什么神展开啊?这位阿姨脑洞快要打破天了都。
黎培皱了皱眉:“谢谢柳小姐的好意,我并没有任何难处。”
柳茹神情一瞬间就悲戚下来,正欲说什么,却听见门外短促地响起了一两声敲门声,她转过头,就见张弘博已经动作十分迅速地拉开了大门,随后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柳茹脸色顿时大变:“你怎么没……”
她生生将那个“死”字吞了回去,很快敛了神色,微微皱起眉道:“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
本来想双更,结果居然卡文卡得飞起,一更都勉勉强强搞定【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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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秦宜定定打量了柳茹几秒, 而后冷冷朝她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脸上未施脂粉, 双眼泛红, 看着像是哭过, 可就这么双手插兜站在那儿,却比第一次见面时那盛装打扮、盛气凌人的模样更有压迫感。而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激愤到气急败坏的模样, 现在她就这么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也反而更使柳茹的心如坠冰窟一般。
柳茹头一回深刻地认识到,面前这小姑娘确实和秦青完全不一样, 她骨子里带了一半沈家人的血, 生来就是上位者。她既然出现在这儿了,那说明柳元良那边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柳茹压下心头的慌张,笑了笑。
“我意思是你现在应该在去发布会的路上呀。”她说完又转回头笑看向黎培, “黎导,您这会儿既然有客,那我也不打扰了,改日再聊。”
“小王,麻烦关下门。”秦宜朝门边的人交待了一声,而后朝柳茹笑了笑, “我有话要和柳小姐说, 请你多留几分钟。”
柳茹瞧了瞧像门神一样杵在门边的那两个男人, 一位是适才给她开门的那个,另外一位刚刚跟着秦宜后面进来,此刻手正按在门把上, 大概就是她口中的“小王”了。
柳茹心往下沉了沉,她不知道柳元良那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屋子里又还有个黎培,此时只好勉强笑道:“秦小姐想和我聊什么,需要搞得这么大阵仗?”
秦宜却并不立即答她话,先朝蹙着眉的黎培点了点头,温声道:“不好意思黎导,先借您的地方解决点私事,待会儿我一定会给您个解释。”
见黎培颔首,她才看向柳茹,笑道:“聊我为什么没去成发布会呀,我想柳小姐应该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才对啊。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出租车里那位怎么样了?颅骨骨折,胸部也有创伤,能不能抢救回来还要看天意。”秦宜见她听到后面这几句话后,脸上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反而松了一松,顿时冷笑,“我一直以为你是狼心狗肺,没想到你根本没有心。”
柳茹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就交待过柳元良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事,不然半分钱也不会给他,那张电话卡她早已经毁掉,而且本也就不是拿她的身份证办的,一旦柳元良死在急救室,就完全查不到她头上来。
她霎时心头慌张之意大减,也跟着笑道:“秦小姐莫非是精神不正常了,在这儿胡言乱语?我虽然想和你抢个角色,但你也不至于这样骂我吧?”
秦宜听她这么颠倒是非,一时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怒极反笑:“柳小姐你真该从包里拿出镜子来照照你自己现在的模样,你想抢这个角色,也不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当年就输给我妈,怎么,还想再自取其辱一次?”
柳茹脸上的笑意一敛,可顾忌到黎培还在一旁,她还是尽力把话说得委婉一些:“配不配不是小姑娘你说了算的,我在圈内的地位早超过你妈妈了,这是公认的事实。”
身后顾云深的手轻轻搭她在肩膀上,力道本不重,可却使她心里莫名却多了股踏实感,秦宜慢慢冷静下来,这才盯着柳茹,微微笑道:“你知道你这地位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当年你接的戏有多少部曾经过了我妈的手吗?包括你拿双料影后那部,通通都是我妈不接,才轮得到你的,柳、阿、姨。”
柳茹心头一怒,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来,笑道:“秦青姐当年确实优秀,就是福分太浅了,真可惜。”
压在肩头的手重量又加了几分,像是将秦宜心头快要涨起的怒意又沉沉压了下去似的,秦宜瞥了她身后的黎培一眼,也笑道:“我妈是不如柳阿姨您有福气,有那么多男人围着你团团转,给你送礼物送资源,连郭晓涛当了我妈那么多年经纪人,最后却也愿意和你一起陷害我妈,你也是很厉害的嘛。当年是怎么忽悠他的?说你怀过他的孩子?也就只有郭晓涛那样天真的男人才会信你吧?那孩子爸爸是谁你自己分得清楚吗?”
她这番话刺得柳茹心中一慌,郭晓涛如何,她并不在意。当年暗中接触他也无非是因为他是秦青身边的人,后来他口口声声说爱她,结果不还是追着秦青那个贱人一起死了吗?她唯一在乎的,就是身后那人听到这话不知会是何反应。
柳茹不敢回头,她看着面前这张和秦青有一两分相像的脸,面上的笑容多了一两分恶毒之意,语气却越发温和起来:“说得跟真的似的,那会儿你才多大,不清楚实情也是正常的。我和郭晓涛确实有些私交,可他喜欢的不一直是你妈妈吗?你妈去世后,他不是还跟着殉情了吗?”
“是非黑白不是单靠一张嘴就能颠倒的,郭晓涛至死都没舍得出卖你,你却至今连个名分也不肯给他……呵呵,也不知道他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后悔为了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出卖我妈。”
秦宜刚刚一时生气才和她起了这么话头,现在说完这句也不打算再和她就此继续扯皮,毕竟此刻虽没天时地利,倒也占了个“人和”之便,她等了九年,等得不就是今天吗?
哪怕柳乐康、郭晓涛或者她妈妈都刺激不了她的话,这房间里不是还有她唯一那个软肋在吗?
她脸上的冷意渐散,而后月牙眼慢慢弯起来,转头看向脸色微沉的黎培导演。
“黎导,您这些年是不是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个包裹吗?您知道是谁送的吗?”
柳茹看她突然笑开的时候,心中就莫名惶惶不安起来,待听到包裹二字之时,脸上那略带恶毒的笑意终于完完全全僵化,知道柳元良那边可能出意外,而自己很有可能暴露的那一刻,慌张感都没有此刻强烈。
不,除了慌张感之外,更多的还是那种面具被人撕开,露出里面丑陋面容后那种难堪至死的感觉。
她“被”留下来后,就知道今日局面不能善了,可这却是她最怕出现的情况。她抬头看向秦宜,眼中淬了毒一般,柳元良那个废物怎么就没撞死这丫头呢。
黎培略带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谁寄的?”
柳茹见秦宜嘴微张,牙一咬,抢先道:“是我寄的。”
哪怕被她推至台前,不得不演完这场戏,她也要自己掌握这个主动权,她转头看向黎培,笑了笑:“我一直是您的粉丝,当年有幸能拍您那部戏,得您指导,才有今日的地位,想表达谢意,又不想打扰您的生活,这才偷偷给您寄这些包裹。”
黎培神情瞬间便复杂起来,这些年他每个月都会接到一个包裹,里面是各式小礼物或吃食,每个包裹里都带着一封信,口吻像个天真的小女生,他还以为是哪个疯狂追“星”的小粉丝。
柳茹见他神色不对,心里不免又有些慌张起来,她还想补充点什么,却听一边秦宜凉凉开口道:“啧,你活了大把年纪了,居然连我堂姐都不如,她好歹敢堂堂正正和我抢男人,而你当年只敢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嫉恨我妈,现在也只敢拿假话来蒙骗黎导,你敢说你喜欢他吗?你敢说你想拍这部戏是因为主角原型是他妻子吗?你敢说你是想自我代入吗?你、敢、吗?”
秦宜说这段话的时候语速太快,柳茹发觉不对,想阻止她的时候,她已经讲完了“喜欢他”那句,柳茹一下呆在当场,后面的那几句话更是如炸雷一般响在她耳边,直震得她整个人发蒙。
“她说得都是真的?”
黎培这句响起后,柳茹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垂着头,看不见他的神色,可听起来语调还是温和的,一如当年。这些年,她反反复复回想过在剧组那时相处的细节,总觉得黎培对她……多少是有点不同的,可心里那点最后那点清醒和自卑,总阻止她进一步前行,反而宁愿抱着心中的妄想继续过日子。
而此刻,真相被人当着他的面撕撸开来,她退无可退。
柳茹仰起头看向他,目光中的痴迷之色终于再无隐藏:“黎导,您让我来演《传记》吧,就像当年一样,当年我演技那么差,我们都可以配合地天/衣无缝,现在论演技,圈内已经没人能和我比肩了,我肯定能演好这个角色的。我虽然没看过剧本,但郁老师的事迹和新闻我研究了很多年,对她很熟悉。而且……”她说至此处脸微微一红,“再不会有人比我更仰慕您了,我才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呀。”
听她提起郁初菡,黎培想起秦宜那句“自我代入”,脸色终于彻彻底底地黑了下来:“柳小姐,我说你不合适这个角色,并不是因为演技,而是因为人品。”
柳茹脸色一僵,强笑道:“黎导你别听那丫头胡说,她就是恨我比她妈优秀。”
此前二人那番对话中暗藏的玄机,黎培虽然只依稀猜到一星半点儿,但这并不影响他作出判断:“和秦宜说的话无关,你当年排挤新人,陷害他人的事情并没有少做,圈内的人不提,并不代表大家都不知道。”
柳茹攥紧拳头,朝黎培走近一步,脸上痴迷之色却更重了一些:“您骗我的对吗?不然当年拍戏的时候,您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每天给我讲戏的时间最长,态度也最温和。”
黎培皱着眉往后大退一步:“我和你讲戏最多,是因为整个剧组里,只有你一个人是靠投资商进组,而不是靠演技,我自己拍的戏,我当然得对观众负责,所以只有硬着头皮给你一点点讲戏。至于态度温和……我对谁态度都不差,因为我太太教我要与人为善,可惜画皮不画骨,我终究只能做到表面功夫。无论当年还是现在,从你口中听到我太太的名字,听到你想演这部戏,我都觉得恶心,因为你确实不配。”
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拳一般,狠狠锤在柳茹胸口,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几乎立时便要站不住。
怎么可能,他当年明明对她那样温柔……
“是不是我说得太迟了,您变心了是吗?”她笑了笑,又道,“没关系呀,您当年那么爱郁老师,后来不也爱上我了吗?我可以再等您回心转意的。”
秦宜见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几乎要吓到黎培,不免心头愧疚之意大起,忙开口解围:“柳茹,我深哥哥说给我堂姐那句话,我这会儿想原封不动的送给你——妄想症是病,得治。”
柳茹此刻情绪全然不稳定,完全没法像方才那样冷静,此刻只回头朝秦宜怒道:“你给我闭嘴!”
秦宜笑了笑,继续刺激她:“你真可怜,你愿意整日活在妄想中,也没人能拦着你,可你不该为了这点子妄想去对别人下手。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人心才是最算不准的的东西。你当年算不准郭晓涛会愧疚到自杀,现在同样也算不准柳乐康会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你确实算计得很好,两辆车相撞,我车上的人非死即伤,黎导这部电影要么重新换人,要么再度搁置,而柳乐康基本上也活不下来,正好给你来个死无对证。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丧心病狂的……”
“你说什么?”柳茹猛然打断秦宜的话,她脸上原是布满哀戚之色,这会儿却多了几分疯狂之意,“你刚刚说谁基本上活不下来?柳乐康?”
“不然呢?不是柳乐康又会是谁?”见她提及柳乐康时,态度如此诡异,秦宜心念电转,“莫非你觉得,在车上的应该是……你大伯柳元良?”
柳茹身子猛地一颤,不不不……如果撞秦宜的人、在急诊室生死未卜的人是柳乐康,那接她电话的柳元良在哪里?她不是嘱咐了柳元良不要告诉任何人吗?什么郭晓涛、陈夏叶、柳元良,这群人一个个都他妈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柳茹转过头,再次目光痴迷地看向黎培:“黎导,您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一点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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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黎培眉皱得死紧:“柳小姐, 有病趁早治。”
柳茹垂头低低笑了几声, 再抬起头时, 眼中的泪如断线的珠串一般, 一滴一滴往下掉:“连您也觉得我有病是吗?”
黎培唇紧抿着,正想着要如何处理是好, 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警笛声,他心下微松。
柳茹再度垂下头。
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黎培正要转头看向门口, 却见面前的柳茹面上尽是疯狂之色, 动作迅疾地朝他扑过来,口中大喊着:“我没病!”
门正好在此刻被打开, 见此情景,进来的民警和门口的小王忙一块儿冲过来, 将柳茹制住。
知道出租车司机是柳乐康,以及确认柳茹来了黎培家后,秦宜就和孙诺商量好了报警时间,中间特意留出来的这一小段空隙,就是为了要看一看,她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剖开, 然后幻想被黎培亲自打碎后的模样。
见柳茹一边尖声叫着“我没病”, 一边趁警方没注意, 偷偷朝她勾唇冷笑,秦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