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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内疚
    林染突然觉得有些抱歉,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梅州听得她的回答苦涩一笑,以前的她从来都很温柔,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这样生硬的应付人的话,不由得心酸起来。
    她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家闺秀,只等着精细的养在闺阁中挑一个好夫婿嫁人,然后就是相夫教子本是那么和和美美的日子,何须成为这一方权贵清言侯。
    看似风光无限的清言侯位,背后应该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若是回想也该会心酸吧!
    这清言侯位到她手中的时候本是被架空了的位置,重新获得实权定让她费了不少心思,还有那东境许多的变革,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想到、如何做到,但他知道这其中一定经历了千难万险。
    东境卞城的情况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穷山恶水之地,那里的人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传言在城门处当着守卫们的面公然杀人,守卫们也会视若无睹,就因为害怕得罪那卞城里头的地痞,可见那是个什么样的恶人当道的地方。
    他不知道她去到卞城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同样的危险,但是他知道她遇到的危险一定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因为她是卞城主,是清言侯,是管束那地方的人,要让地方安稳她一定做过许多事,这其中少不了会得罪人,她也处于危险之中,危机四伏。
    但是她都走过来了,平安无事的走过来了,还拥有了如今的荣宠。
    难为了她一个女儿家,一个从来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竟能让东境脱胎换骨。
    犹豫了许久,梅州突然摇了摇头,“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当年……是我让你失望了,抱歉!”
    其实这声抱歉他早已经想说了,可惜他们匆匆一见,他还沉浸在纠结之中她就已经离开了京城,去了那偏远的东境。
    他不良于行,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到东境寻到她,说出这句话。
    如今到底说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是打开了心结,还是放下了过往,只是心中少了一丝沉重,无论她有没有原谅自己,好歹他也算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吧!
    林染听得这话轻声一笑,她不是原主自然不能替原主体会过往相负之人道歉的感受,她只是觉得这人是个透彻的,能够看到人生不易。
    人人都道她交了好运,遇到了这样的好时候,在敌军进犯之时立了大功,成了这朝堂上风头无两的新贵,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她这些年是如何整顿东境,如何将那偏僻之地起死回生变得如此繁华。
    别人看到的都只是她对外的风光,他看到的却是她背后的辛苦。
    看着他心疼、内疚的眼神,她知道他是因为原主才会多思多想,不过这并不妨碍林染觉得他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男人大多觉得建功立业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他们只求最后的结果,从来不在乎过程,然而女人不一样,她们得到一些东西总是会计算成本,若是得到的与付出的不成正比,她们就会觉得不划算,若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她们就会放弃,能让女子倾其所有的大概就只有爱情了。
    林染也一样,她很计较得失,且在处理东境之事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在计较得失,如何能让东境招来更多的商人,如何能够让东境得到更多的人才,这些都在她的计算范围。
    旁的人看见这些要么觉得她心机深厚,不好相与,要么欣赏她的智谋,觉得她是个智士,却少有这般看她背后辛苦,体贴她心酸的人。
    突然之间她就明白了为何温柔贤淑的原主会喜欢他,这般体贴的人她若是个大家闺秀,她也会喜欢。
    “你还真是会体贴人。”
    林染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简单的咧开嘴的动作,却很是动人。
    梅州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以前的林染从不会这样说话,但他却并不觉得她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明明说的话很是奇怪、出格,但到了她这里却又让人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
    见她这样自然的说话,梅州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她怪罪他当初的不担当,还在生他的气,如今她这般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不怪罪,将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他内心里却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努力多次,终于还是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对着她道:“我倒不觉得我什么地方体贴,只是多年不见,你变了许多,变得沉稳、大气,让人觉得你经历了许多,长大了,所以才觉得东境应该发生了许多事情,多嘴一句罢了!”
    既然她想要做朋友,那便做朋友就好,她现在在他能够看得见的地方,这就够了。
    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不曾点破,她知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捅破了那张窗户纸反倒不美了。
    她不是原主,不可能会和他再续前缘,可她又觉得此人可交,既然如此现在这样两不相扰的知己就是两人最好的相处方式。
    而且在她看来梅州内心里应该也认为这般最好,她有了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想让这时代的女人接受一个继子、庶子是很容易的,但是想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养你和别人的孩子若非他想要利用你那就有些痴心妄想了。
    “好歹也相识多年了,怎会是多嘴。”
    梅州凄然一笑,随后道:“是了,你我相识多年了。”
    艰涩的说着不相干的话,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林染深觉此人不开窍,过去多年的事情还没有放下,梅州却觉得内心忐忑,坐立不安。
    “小染,你怪我么?”许久之后,梅州到底是问了这话。
    他一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他已经道过歉了,可是他总觉得不够,觉得自己该将所有的话说得分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