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人来人往,树枝在烈日下的影子,在滚烫的路面轻轻摇曳,行驶的车流之中,一辆黑色商务车穿行过一条条街道,朝金雕大桥过去。
车内,话语持续的响起。
“这么说,要见我的,是上次你说过的宦门掌舵人,白宁?”
“也不是特意来见你,只是路过这里,大概也是因为耶律红玉和陈晨带回去的信息,对你有些兴趣,别太介意,我现在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车轮卷起一片落叶,夏亦接话,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渐渐能见延绵的江岸线的时候,才开口说起一些事。
“林渐渊死后,那些逃走的变革者,你们抓到了多少?”
副驾驶座位上,东方旭望着前面,两腮鼓胀,一只手捏成拳状,“跑了一些,有些能力诡异的,趁着夜色很容易逃脱,不过…..”
手松开,揉了揉眉心:“…..善后的事很麻烦,那晚林渐渊爆发出六阶的力量,漫天的那种触须,让不少人都看见了,还拍成了影像和照片,要是放在古代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就怕那些变革者跑到国外,或重新纠结一批人四处破坏,那就更麻烦了。”
“原本之前你在东京闹出的动静,要不是各国政府掩盖,异能就会公之于众,那时候每个人可能都会疑心身边的同事、亲人、朋友会不会也是异能者,毕竟人的排异性和包容性都是很强的,对于社会秩序,有多大影响,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还有前两天,米国的安克雷顿科技公司,竟然公布了新的世界擂台赛,提名可以让异能者加入……这让各国头伤透了脑筋,就像我们在给人擦屁股,结果那人转身又在拉一坨在地上一样,让人恶心。”
……
从曾经那个见到夏亦非抓到不可的男人,经历了许多事后,在对待事物的态度上,有了很大的变化,尤其面对夏亦,就算此时两人在车内,一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都未曾表露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和情绪。
行驶之中,大多都是他在说,夏亦在听。
旁边,趴在座椅背上的‘九爷’无聊的打了打哈欠,缩起脖子,眯着眼昏昏欲睡。
片刻,夏亦皱了皱眉,从车外收回视线。
“安克雷顿公司?”对于这个公司的名字,夏亦有些耳熟。
“很有名。”
东方旭点上一根烟,将车窗降下来一点:“是米国国防部的主要武器供应商之一,主要在能量转换、制导领域是这个。”
他叼着烟头,比了比大拇指。
“通勤局的能量扼制装置和增幅设备,也是从他们那里窃取了一点机密,回来研究后,6那边受到启发,重新研制了稍微更好一些的。”
夏亦双臂环抱,靠着车座紧皱眉头:“他们将异能者的事透露出来。要干什么?”
“刚才我说了,世界擂台赛。”东方旭朝窗隙外抖了抖烟灰,看着前面笑道:“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只要打赢了主办方的选手,安克雷顿就会满足胜利者一个愿望,是不是很豪气?”
“是有一点意思。”
说话间,商务车已经到了距离金雕大桥数百米外的延江路段,地砖铺砌的行人过道,能从这里观望波涛起伏的江面、船只来去。
不久后,车子在附近的路边停了下来,从车窗望去外面,沿江的石栏正有一群观江的行人过去,露出站在凉亭的两道背影。
夏亦和东方旭走下车朝那边走去,视野里,两人之一的黑色西服背影的男人,先行转过身,这人气质儒雅,鼻梁上,是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面的一对眸子,威凛的打量走来的夏亦,视线扫过在对方肩上的黑色鸟儿,语气淡漠的开口。
“乌鸦?”
然后,伸出手:“宦门,曹少卿。”
这边,夏亦同样伸出手,与对方握住的一瞬,两人手掌顿时青筋鼓胀,皮肤呈出捏青、红的颜色,以及轻微的骨头关节‘咔咔’的声响。
“放肆,放肆!”
九爷在夏亦肩头蹦了几下,张开羽翅大叫时,江岸的石栏那边,银白的头发下,有淡淡的声音传来:“少卿,就不要试探了,红玉和小晨子,可不会在我面前说谎。”
阳光照在银色的短发上,栩栩生辉。
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转过身时,这边与夏亦较量手劲的曹少卿收回了手,不过他看夏亦的眼神多少没有了之前的态度,一声未吭向后退出两步,双手交叠在腹前站去了旁边。
那边,一身白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身材修长,并不强壮,面容阴柔冷漠,年龄大抵在三十岁左右,人走近面前,九爷瞬间羽毛都倒竖起来,炸毛般飞上凉亭一角:“老板小心,朕从旁看护!”
“你现在是代表通勤局,还是宦门要见我?”
夏亦并不会因为对方看上去阴柔,掉以轻心,话语出口时,对面白色的皮鞋站定,名叫白宁的男人点了点头,脸上带上着微笑,看上去颇为和善。
“不代表谁,我只是要去西北一趟,听返程的红玉说,交河市有一个乌鸦很厉害,本…..我顺道让东方局长帮帮忙,牵个头,想见一见你。”
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夏亦点点头,和他一起并肩走在观江小道上。
“红玉说你与其他拥有异天赋的人有些不一样,能使用各种兵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更像是精通十八般兵器的武者。”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停下后,隔栏望着江面,白宁先开了口,笑着说道:“.…..所以有些冒昧的过来。”
“见猎心喜?想领教一番?”夏亦偏头看他。
后面,曹少卿哼了一声,东方旭手心都捏了一把汗,对于站在夏亦旁边的宦门掌舵人,他们心里可是最为清楚其性格,就像一条盘起来的毒蛇,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因为莽撞踏入攻击范围被它杀死。
然而,此时的白宁只是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的意思。
转身走去后面的花坛,手指在树枝上弹了一下,两指粗的树枝啪的一声断了下来,手腕轻轻一抖,上面的纤细旁枝,连带树叶一起掉落,变成一根光秃秃的木棍。
见到这一幕,夏亦眼睛都眯了起来。
随后,木棍扔了过来,被他接在手里,那边的白宁手里也拿了一根,“见猎心喜也好,既然来了,领教一番也是颇为不错的建议。”
话音刚一落下,夏亦后颈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捏着木棍一挡,凭空有东西在他胸前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脚步止不住的向后连踏。
停下的一瞬,视野对面,原本抬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阳光下,而真实的本人却是已经持棍负在身后站在他侧面两步的距离。
也就是说,对方速度快的,能将身影留在了原地……
夏亦垂下树枝,一捏,啪的变成两段,随手扔掉,“你很厉害…..不过这不公平,而且,你什么意思?”
“这很公平。”白宁回过头,手指上戴着的蛇形戒指,也陡然游动,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小青蛇,张着蛇吻,发出长嘶。
“只是你没有自己的东西,武者一道不在乎武技高低,而在于有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东西,虽然你不是武者,但用的,都是武者的技艺,就不能让你丢了武人的脸面。”
说完,将手中的木棍重新抛给夏亦。
“你拿这根棍子,能打出一套武技吧?”
“不用。”夏亦将棍子放到石栏上,与对方错开肩头,低声道:“.…..武者只是比斗,而我在乎生死厮杀。”
白宁点点头,仍由他离开,看着背影一阵,笑容渐渐化作冷漠,负着手走去路边的轿车,毕竟有事在身,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停留这边。
另一边。
坐上商务车的夏亦,随后东方旭也上来:“你该接受的,他指点你一些,能让你在使用兵器一道上有所提升。”
“开车,送我回去。”
夏亦这两年来,也磨砺出了心气劲,若是两年前的那个刚出狱的青年,或许就接受了这份好意,但现在,能与对方并肩而站,就绝不落后对方半步。
否则,就永远面对那个人没有多少底气,就算将来变成敌人,都不好意思下手。
商务车回去的路上,安静之中,闭目沉思的夏亦终究还是在刚刚对方那一下恐怖的速度里,看出了丁点东西出来,使惯了许多兵器的技艺,对于武学一道,多少是敏感的,对方那一击,肉眼无法看清的动作,如何出脚、出手,如何发力都是至关重要的学问。
“或许…..能有借鉴的地方。”
他坐在后座,垂着头低声的呢喃一句。
不久之后,回到别墅,走过花园还没踏进檐下,就接到了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小亦啊,你妹妹想过来看看你……”
与此同时,一张烫金名帖的邀请函,被人带着,进入交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