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午时初,下午的学习开始了,申时末,两人回到了龕神居。
进门之时,唐羲几乎是拖着身子进来的。而延陵雄紧跟在他后面,将房门关上。
唐羲一下四仰八叉的趴倒在蒲团上,哀嚎道“这个夫子真是迂腐,冥顽不灵,一把老骨头了,还出来害人,哎哟,疼死我了。”
下午学习仙家礼仪,首先是进行了祭祀的释菜礼,随后是跪坐礼、听书礼、饮茶礼,顺便讲解了一下一些常用仙家礼仪。
对于仙家子弟来说这这都是闭着眼都会行的礼仪了,只是夫子极为严苛,稍有动作,迎接的便是一根戒尺的捶挞。
这对唐羲更是犹如末日,一下午都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腿都跪麻了,背都拍肿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唐羲躺在那,哎哟、哎哟的哀嚎,而延陵雄却坐了床上,用一条白巾擦拭着剑。
“不行了,不行了,延陵雄,延陵雄,快来帮我揉揉,疼死了~”
延陵雄放下剑,站起身来。唐羲本以为他会过来,谁知他却打开门,准备往外走。
“喂,你去哪?我让你过来没让你出去。”
“去取晚饭,顺便帮你也拿了,你要是在嚎嚎,立马出去。疼不上床躺着,在这趴着好的了吗?”
“你无情,你无义,我今天还帮你挨了夫子一尺,你竟然……喂,回来,喂……”
延陵雄出了门,将门从外面合上,转身离开了。
吃过晚饭,将碗筷放到食盒内,自有人来取走。唐羲扶着腰,吃完了最痛的一顿饭,几乎是含着泪吃完的,背部不时传来剧痛,这种痛不似针扎,而是像是有人在拔毛,带起一圈的疼痛那种感觉。
吃过晚饭,延陵雄便跪坐在蒲团上调息,而唐羲却忍着痛疼偶尔戏耍一下延陵雄,却被他一巴掌拍在背上,眼泪直冒,乖乖回床上躺着了。
修仙者讲究顺应天时而变,格外注重顺势和养生,讲究辰时作、酉时息。
时辰很快便到了酉时,延陵雄停止打坐,上了床。而此刻,唐羲正趴在另一侧的床上,底下垫着枕头,呆呆的望着窗外刚落的太阳。
“喂,延陵雄,你干嘛去床上了,屋里黑了,点灯啊。”
“要休息了,你点什么灯。”
“拜托,这才酉时,你就休息了,太阳才刚落山,最起码要到亥时息嘛,你现在是在浪费你的青春你可知道。”
“……”
延陵雄不在答话,而唐羲一时也不敢下床走动,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很快月亮生了上来,山上刮起了微风,微风震荡窗棂,晃着窗外的树木,导致透进屋里的影子也在晃动……
唐羲一觉转醒,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冷颤,他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看月亮方位,应该快子时了。
唐羲觉得背部好像没有那么疼了,下了床,谁知刚一动,背部便一麻,随即传来剧痛,唐羲咬着牙,硬是爬了起来,没有吭出半声来。
唐羲看着窗外被山风扰动的树木,以及秋虫最后的鸣叫,顿时有一种想要抓几只玩玩的冲动,但是背上的疼痛令他很快放弃了。
唐羲回过神来,眼珠一转,心里又有了别的兴致,他来到延陵雄的床边,看着静静睡着的延陵雄,便取了片叶子,放在他的鼻孔下,每当喘息,气息都会经过叶子,发出微微震颤。
唐羲想捂住嘴制止自己笑出来的冲动,谁知刚一抬手,背部一拉伸,疼痛瞬至,在想捂嘴便有的晚了。
一声又像笑,又夹杂着嚎叫的哭声传来,非常像是一种哭笑兼有的声音。
延陵雄瞬间睁眼,手里马上摸着放了一旁的佩剑坐起身来,他看见了唐羲在一旁,张嘴嚎叫,眼边含着泪滴,不知道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随后见从自己脸上掉下一片叶子来落到了床上。
唐羲看着他坐了起来,马上合上嘴,有些尴尬的捡起掉在床上的叶子,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可是因为太苦了,又吐了出来。
延陵雄愠怒道:“唐羲,大半夜不睡觉,鬼哭狼嚎什么,还有这个叶子咋回事?”
“不是,对不起啊,是我想搞,不对是看着这个盆栽挺好看的,想来应是挺好吃的,所以想先让你尝尝,谁知道不小心拉着后背了,疼得要命,叫出声来吵醒了你,叶子掉了,捡起来一尝,真的不好吃,所以你就不用吃了,我就,就先走了,你继续睡,继续睡……”
“……”
唐羲逃也似的重新趴在床上,不久便又睡着了。倒是延陵雄被他这么一吵,很久也没再睡着。
夜色如水,缓缓淌过。辰时刚至,龕神山上便有钟声敲墙,伴着钟声,天边被太阳擦亮。
延陵雄起身,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唐羲,走出房去。不久端着两碗早饭用脚慢慢踢开门,放到了桌上。
见到唐羲还未起,便走上前去,“喂,醒醒,醒醒……”
“喂,醒醒,醒醒”鬼神睁开了眼,见到延陵鸰正在叫他,迷迷糊糊地起了身。
‘奇怪啊,刚才我不是记得是延陵雄叫我,怎么换成这小子了,难道是我做梦了。’
“前辈,快起来,早饭我已经端来了,吃完了,赶紧赶路,你不是说有救我弟弟的办法吗,咱们快点去吧。”
“怎么不哭了,昨天不是哭的死去活来的,你跟你大伯一个样,又冷又倔。”
“我没有大伯,他根本就不陪做我跟延陵翎的大伯,自从父亲死后,他除了当家主处理点破事以外,还有就是跟我二伯争来争去,每天都呆在那个止息湖边发呆,还把我们给赶出来送到这里来。”
“唉~吃饭吧,你大伯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做事向来不会让别人了解他的苦衷,总是一个人承受。等你将来就明白了。”
吃过了饭,鬼神却是让店小二准备了一些药,先给延陵鸰右肩换上,将昨天用锁仙绳磨的伤口也处理好。交了钱,出了栈。
谁知道临走前,店小二却把昨天那匹骡子牵了过来。骡子被牵住,显得有些不高兴,嗷嗷直叫,鼻子也往外喷着热气。
‘竟然忘了还有这匹骡子,决不能再带他上路了。’
“那个啥店小二啊,这匹骡子就留在你这里了,你帮我照顾着。钱你随便提。”
“对不起官,这匹骡子叫声太大,若是留下,会扰了店里的顾,妨碍了生意,你给多少钱也没用。”
“那就直接送给你好了,你嫌它吵,就把它宰了嘛。”
“使不得,一是小店绝不会随便收顾的东西这是信用问题,二是现在仙家有规定,为了种植粮食,不得随意斩杀耕牛、驴、骡、马。这是原则问题。所以官你还是牵走吧,欢迎下次光临。”
‘看来为了赶路,只能先买匹马了,带着这个拖油瓶,别说十天半个月到龕神山了,就算是一个月也够呛。’
鬼神走在前边,让延陵鸰牵着骡子,谁知道这骡子在延陵鸰手边倒是很听话,还不时用舌头去舔延陵鸰牵着缰绳的手。
走在前面的鬼神回头时正巧看见这一幕,心里诽谤道:‘你这头色骡,公的母的,简直是奇葩。’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街边还有摆摊的小贩,骡子突然被什么吸引,甩蹄子尥蹶子的拉着延陵鸰飞奔过去。
鬼神听见骡子又开始嚎叫,便不耐烦地又回了头,看见骡子吧延陵鸰朝路边一个小摊拖去。
鬼神只得快步赶回去,那个小贩见到突然来了一头骡子,骡子舌头还搭在外面,口水顺着舌头哗哗的淌了一路。
鬼神跟了上来,那是个卖萝卜的小贩,鬼神给那个小贩说了声抱歉,开始拉那匹骡子,奈何身体太小,拉不动。
而那个骡子不愿意了,在那里拼命嚎叫,撂个撅子,甩着尾巴,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鬼神见人这么多,拉也拉不走,小贩看着这个情况,便有了想法“那个诸位,这位牵着骡子挡我做生意,大家都来评评理,你看看不买点,骡子都不走。”
骡子仿佛听懂了似的,也点了点头叫着,让人们顿时哈哈大笑。
鬼神恶狠狠的盯着骡子,‘你成精了是吧,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等出了镇子,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炖汤喝。’
随后又陪笑到“那个什么,谁说不做生意了,买,不就是萝卜吗。这骡子看上了,说明你家这萝卜好,畜牲爱吃,那就给我来两根萝卜叶吧。”
骡子一听,第一个不愿意,举起后蹄子一蹄子踢了鬼神肚子上,踢的鬼神眼泪直冒,捂着肚子蹲下,含着泪直拍地面。
而延陵鸰此刻也面露担忧之色,虽然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弟弟了,但是他还是上前慢慢扶起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延陵翎’。
过了好一会,鬼神才恢复过来,对着小贩刚要开口,骡子就先叫了一声,吓得鬼神就是一个颤栗。
忙改口道:“那个这些萝卜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钱。”
见阴谋得逞,小贩便高兴的说道:“官,一共是十一个萝卜,一文一个,我算你十文。”随后还出自真心的道,“那个官,这匹骡子真是一匹好骡子啊,这么通人性。”
交了钱,鬼神顺手将一个萝卜塞进骡子口中,将剩下的萝卜放到骡子背上,让延陵鸰牵着骡子,自己则再次走到前边,要是在后边,害怕被它蹄子踢到。
绕着镇子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一个卖马的,倒是补充了很多生活用品,将来要赶路,肯定有时候会露宿野外,虽说鬼神不怕孤魂野鬼,但是生活必需品还是要备齐的。
把买到的东西全部压到骡子身上捆好,这时来了一个江湖道士打扮的人,向他们推销自己的东西。
“官你们年纪这么小,便要出远门,路上怕是要遇到什么孤魂野鬼,凶尸索命啊。”
鬼神见来了一个江湖骗子,在堂堂鬼神面前提鬼,犹如班门弄斧,但是鬼神也不想戳穿他,耍耍他。
“啊,那么可怕啊,我跟我哥哥第一次出远门,这不是只有这一头骡子。”
鬼神此刻内心诽谤道‘光这一匹骡子,一般的孤魂野鬼可是受不了它的嚎叫,论起尥蹶子打摆子的本事来,它一个就能干倒五个走尸。’
“可不是嘛,这不,你看看这个驱邪防身的符箓,这个可不一般,这是当年屠戮龕神十五城的鬼神亲自画的。也不贵,就一两银子。”
“啊,这么厉害吗,可是我听说鬼神不是早就被斩杀了嘛,都十几年了,他难道还能爬起来诈尸画符,而且一两银子,我们买不起,整整一千文啊,谁出门带那么多钱,等着被打劫吗。”
“这可是一张老符箓啊,真是他亲手所画,都好多年了呢,保留到现在也不容易,我看五百文给你们了,买个平安不是,血赚。”
此时,鬼神给了他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那个,你这个符上的墨都还没干呢,鬼神用的什么毛笔啊,这么好用,墨迹能够十几年不干。而且我听说鬼神卖的符箓童叟无欺,都是十两,哪有这么便宜,这么有用的话为何如此价格呢。还有五百文实在买不起,多少钱也买不起。”
见一再戳穿,那个江湖道士也就不再纠缠了,“哼,臭小子,年纪这么小,要不得这么精明,告辞。”
“喂,话说符箓这个东西要不要这么暴利,人家都是薄利多销,几厘钱的成本,卖几文钱就算贵的了,你倒好,想要蛇吞象,还望你好自为之。”
‘我当年画的符就算留到现在价格也应该超过千两了吧。如果是真的,这么便宜,鬼都嫌弃的好吧。’鬼神想到。
骡子自从有了萝卜,便不再叫了,身上有重物,走路也不再一扭一扭的了,话说这个骡子吃着萝卜,脚程比起马来毫不逊色。
在路上曾遇到一个马队,有匹马就朝着骡子甩了一个眼神,骡子就不干了,硬是身上驮着重物,还载了两个人,抽着鼻息,生生追上那匹马,一撅子把马撂倒,身上的重物和两人硬是啥事没有。
骡子这一撅子和速度,把马队和两人全部看懵了,马队想要掏重金买这匹骡子,结果被拒绝了。
骡子大仇得报,摇头晃脑,临走时甩了那匹马一个同样的眼神,把那匹骄傲的马吓得从今往后再也不敢正视骡子了。
现在鬼神开始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成功把这头骡子给送出去,否则像是如此战斗力的家伙丢了的话,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