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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酒量不行,就不要海喝滥饮
    令人窒息的河水和寒意扑面而来。
    第五听云知道,现在虽然是清晨时分,但峡谷中的水流其实并不寒冷,反而因为下游那不断回溯的暖流,使得满峡谷都充盈着一股暖意。可迎面撞来的这一帘水幕冰寒刺骨,分明是裹挟着叶知秋的无尽杀意,而且来势极快,第五听云呆愣当场,甚至没来得及运转元力稍加抵抗。
    水幕完全淋在他的身上,激得他浑身直达冷颤,就连神经似乎也被冻却,以至于提着裤腰带的那一只手直到现在还没放下。
    哗哗哗……
    一阵清亮的剑鸣瞬间响起。
    第五听云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如银蛇盘绕、丝带扭缠的剑光直逼而来。他同样是用剑之人,而且剑道修为在同年龄段颇有几分声名,连沈独秀、肖梦蝶这等专修剑道的人都大加赞赏。所以他很清楚,那突来的剑光之中,无匹的锋锐可以瞬间将他切成两段。
    本能的求生欲让他毫不犹豫地脱口大叫:“叶姑娘,误会!叶姑娘,误会啊!”一抹倩影已经迎面奔袭而来,他已经感觉到了那丝袂飘摇的出尘与女子独有的馨香,还有那并无什么波动的杀意。那杀意临体,让他的眼睛顿时老实了,他极目远望,嘴里并不停顿:“昨夜酒劲太大,鱼汤喝太多,我只是找个地方小解而已,并无诚心窥探之意。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这时的第五听云,甭管是三杯倒,就算是千日醉,也无法让他继续迷醉下去,这可是要人命的!
    叶知秋皓腕急抖,手中纤薄软剑哗哗作响,刹那之间便如同一条银蛇缠绕在了第五听云的脖子上。剑锋缠上,第五听云喉头一紧脖颈微凉,他再也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只要自己喉头一动,那绕颈一周的三尺青锋就会毫无悬念地嵌入肉中。脖颈是脆弱的,哪怕对修者来说,这里也是绝对的软肋,是以一剑封喉是许多用剑行家的杀人手法,包括他第五听云在内。
    口不能言,第五听云顿时慌张起来,他唯有收回远眺的视线,想要用自己真诚的眼神化解这场美妙邂逅之中的误会。他想要看着叶知秋的双眼,却发现叶知秋眼里的锋芒比软剑更甚,识海阵痛之余,他被逼移开视线。
    此时的叶知秋,刚刚出浴。
    她那披散在背,来不及精心梳理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就那么贴在她的脑后,有几缕贴着脸颊垂在耳畔,尽显慵懒之风。搭配上她精致的容颜,即便第五听云不敢直视,但依旧心跳加速。
    匆忙从水中跃出的她,脸上、手上都还有豆大的水珠,在初晨霞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她仓促穿好的长裙,虽然最大程度地遮掩掉了尴尬,但总不及平时那般整齐,可这别样的姿态,又有着不一样的风情,宛如春风拂面,宛如暖阳照心。
    第五听云的视线被逼得不敢直视叶知秋的眼睛,可他发现不管自己的眼睛往哪儿看,只要余光之中还有眼前这抹要人命的倩影,他的呼吸就会不断加重加粗,心跳脉搏就会如擂鼓般加速跳动。这种感觉让他自觉很不安全,可偏偏两人相距不过两臂之隔,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那股特殊的清香,这种距离之下,任由视线如何偏转,都改变不了倩影落入眼睛里的情况。
    最后,他只得努力地下耷眼皮,望向地面。可那青色长裙之下,一双赤足踩在花丛之上,雪白晶莹,如玉之润,如缎之柔。脚背上还有点点水珠缓缓滚动,肉色如雪一般,偏又有几分透明,那冻胶粉偶般的脚背下隐隐映出几条小青筋。他不由在心中大呼:“怎么这对脚竟也生得极美?天公果然难言公道。”
    叶知秋站在花丛间,右手握着三尺剑锋,可谓掌着第五听云的生死大权。
    以她的怒气,以她在元蒙帝国的行事准则,以她在东胜神洲的赫赫威名,她此时都应该已经收回软剑,割下了对面少年的榆木脑袋。然而,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的手竟然停顿了。她杀人如割草的手向来极稳,今日却生生地停在了那要人命的关键时刻。
    “看来我的伤还未完全复原哩……”
    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之后,她双眼直视面前的少年。他刚刚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似乎说是误会?哼,大猪蹄子见得多了,谁都会说误会!可他现在为何又不说了呢?和以前那些聒噪不停的登徒子相比,倒还有几分骨气……
    纤手稳稳停在空中,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五听云,可视线的焦距却并不在少年身上。她的思绪早已飘飞出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听云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就连提着裤头的手也不敢放松。感受到了对方的停顿,他顿觉求生有望,可刚要说话,颈间的冰凉又将他满腹的辩解之词生生逼了回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心中祈祷:“姑奶奶啊,你可一定要听我解释啊!松开剑,先松开剑,我一定能够解释清楚的……别这样莫名其妙地就把我咔嚓了啊……”
    就在第五听云正虔诚祷告之时,叶知秋合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入骨的冰寒和逼人的杀意竟然弱了几许。她逐渐恢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姿态,冷冷地看着第五听云那在眼眶中左突右转不知何处安放的眼珠子,道:“你若多言,我必杀之!”
    呛!
    一声清脆剑鸣。
    第五听云心头一紧,本以为此生休已,可突然感觉到脖颈处冰寒已去。他猛地睁眼,只觉眼前剑光一闪,那缠绕颈上的软剑竟反向舒展开。叶知秋顺势横扫,剑气呈弧线往第五听云身周散开,刹那之间,方圆十丈的繁华统统被拦腰截断,花朵垂落。而那剑气依旧没有停止,最后铿地一声站在两侧的岩壁之上,刻了两道手掌宽、一丈多长的剑痕之后,才湮灭无形。
    叶知秋的怒意,似乎就这样发泄了出去。
    第五听云愣在原地,生死之间的大起大落变化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法快速适应。等到叶知秋早已收起贴身软剑朝树屋走去之时,他才反醒过来,正准备将肚中那些辩解之语尽数吐出,可陡然想到叶知秋最后那句“你若多言,我必杀之”,顿时就又吞咽了回去。
    此处的多言,是指多余的辩解呢,还是指……?
    管他呢,第五听云摇了摇头,保险起见,闭嘴为上!
    古人有云,沉默是金,他此前并不知晓这四字所含何意,可今日死里逃生,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却无比深刻地领悟到了其中真意。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身后玉足踩着落花发出的沙沙声,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正在他彷徨无措、疑惑不解之时,已经走远的叶知秋淡然开口,留下了悠悠一句:
    “酒量不行,就不要海喝滥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