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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招娣的态度坚决,说完话整个脸都是神采奕奕的,夏颜不禁深受触动,就连何漾也盯着书本半晌没有翻页。
    “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拦你了,只是你家里人和梅相公那边……”
    招娣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们还不知道,倘或我父母知晓了,定会将我捆回去的,我不想闹的太难看,就先瞒下了,我还留了一笔银子在柜上,若是将来我遇到不测,这些钱也足够他们养老了。梅郎他……我说不出口。”
    “出于朋友之义,我也该同他说一声,你莫要恼。”
    招娣苦笑摇头道:“无妨,就算他来阻拦,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心,”她见夏颜一副悲痛之色,不由转悲为喜道,“作甚这么看我,我这一去听上去凶险,实则也做好了打算的,况且我也不是独自出行,葛家的两个掌柜都是忠厚老实之人,我同他们一道去,也有个照应。”
    “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窈窕少女,万一遇上了歹人该如何自保?”夏颜在屋内急得踱步,越想越觉前路凶险。
    何漾慢悠悠翻了一页书纸,清了清嗓子道:“不如让小武子随她一道去,他以往跑镖,也接过护卫的活儿。”
    夏颜眸色一亮,拍手叫好,刚要去请人,被何漾拦了下来,“罢了,你这儿事多,先拣要紧的忙,我替你跑一趟,保管把人请到,如何?”
    他既愿意揽下这事儿,夏颜自然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当下送他出了门,便回去整理店务了。几日后她就要去后山了,招娣也要出海去,铺子里一下走了两个顶梁柱,自然有一番交接。
    不多会儿,芝姐儿拎着个小包袱上门了,夏颜见了她,点了点头请进来,将铺子里的情况详细叙说了一遍。
    “还同以往一样,你接管内务,外头生意我交给了账房,也不打算接新单子了,就紧着以往的定契轮流做,每月也有不少进项。往后我每旬都把货送来,你只管接了发货就是。”
    又把每个伙计叫到面前好生交代了几句,一轮下来已是日落时分,夏颜望了望红灿灿的日头,纳闷何漾为何去了这许久。
    正打算先行回家时,只见不远处何漾惨白着脸疾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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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
    夏颜见他脸色不好,忙迎了上去,抓住他的手道:“怎的了,可是中了暑?”
    何漾摇头,一把抱过夏颜,双手勒得紧紧的。
    “那就是小武子不乐意?你们吵架了?”
    何漾依旧一言不发,连呼吸也变得时轻时重,夏颜顿时感到异样,他虽向来不守规矩,可在人前少有这般失态的举动,便静静抱着他等他平静下来。
    “晚晴,死了。”
    他哑着声儿,把脸深深埋进夏颜的发丝里,“阿颜,我没想到这事如此凶险,方岱川都没能护住她,我真怕你也会出事。”
    夏颜还沉浸在震惊中,她同何漾一样,一口气吊着喘不上来。无论她同晚晴有多大过节,也从未想过置人于死地,听何漾的意思,她像是斗争的牺牲品,不禁连牙齿根都觉出一股寒意。
    “反正你如今也迁调了,咱们就别管这趟浑水了。”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没了,夏颜也有些怕意。
    何漾顺着她的背,想着这前后的蛛丝马迹,呢喃道:“晚晴先前来找我,说了些古怪话,先我还没在意,如今细想来,她怕是早就料到自己活不久了。”
    只是那一晚的对话零零碎碎,他早已忘了七八,更是猜不透她想说些什么,可这其中必定有蹊跷,他紧闭双眼,仔细回忆着那晚的情状。
    两人无言依偎,各自想着心事,连新婚的喜悦也被冲散了不少。
    接下来何漾就变得异常忙碌,他虽不再管着县务,可鲍小龙还会时常来寻他,两人闭门谈了大半日,渐渐的夏颜也听到了一耳朵风声。
    晚晴是被溺毙的,脚踝上捆着石头,据说捞上来时身子已胀成了两倍大,先前方岱川一直是护着她的,只不知为何两人闹掰了,晚晴便连夜逃走,这才被仇家寻到了踪迹。
    可究竟是报仇雪恨还是杀人灭口,如今还不得而知,衙门里也是一筹莫展,这个案子在民间反响平平,百姓的谈资多牵扯到风月上头,可在官场之中,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涛汹涌。
    今儿是新货下水的日子,夏颜一早去了码头,看货物装箱入船。
    招娣立在船头,不时与小武子小声交谈着。在码头最前端,梅廉直挺挺站着,一双手紧握成拳,盯着招娣的眼神一瞬不错,一脸悲伤之色。
    “你当真不去留她?”夏颜缓缓走来,望着天边乌滚滚的云道。
    梅廉自嘲一笑,闭上眼睛道:“如何留?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若真做出死缠烂打之事,只会逼她愈发远走高飞。不如就让我等她一回,总有一日,她会回心转意的。”
    夏颜叹息一声,望着这对苦恋人半晌说不出话来,不多会儿船艄上传来了号子,午时已到,收锚启程了。
    梅廉不舍往前蹒跚两步,愁苦的眼中仿佛要落下泪来。招娣却至始至终都没往这边瞧一眼,船刚起锚时,她就转身去了舱内。
    夏颜回家时,院子里只有如意趴在青砖上纳凉。何大林出门泡澡了,青丫在屋内躲懒,炉子上的热水冒着白汽儿,一壶水烧得只剩下半壶。夏颜用湿手巾裹了柄子提下来,入手时犹觉得烫手,她把热水倒进茶桶中,摸了摸耳朵去敲了青丫的房门。
    “青丫,往后炉子上警醒些,封了风口再歇息,灶边都是柴薪,若是飘了火星子就酿大祸了。”她嘱咐了两句,犹觉不放心,又回过头添了一句道,“待我和少爷去后山了,家里只有你和老爷子住着,你这马虎性子可得改改了啊。”
    青丫连忙趿拉着鞋出来,立在门口乖乖听训,眨巴着眼睛,不敢吭哧一声。夏颜朝她摆摆手,又让她回去歇觉了。
    正巧这时何漾出了屋,一边系着腰带一边瞥了眼青丫的屋门,打了个眼色道:“我出一趟门,那件事,我这里有些眉目了。”说罢又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夏颜一见这情景就知他说的是晚晴的案子,当下立即走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腰带,环着他的腰替他系结实了,思忖了半晌,觉着这事有危险,便小声私语道:“我同你一道去,只远远跟着也好,绝不会打扰你。”
    夏颜不是黏糊的性子,这样的话向来少说,何漾颇为诧异望了她一眼,拉着她走到门口,凑过头来耳语道:“莫胡思乱想,我只不愿你跟着去冒险,不如就乖乖在家,不出两个时辰我便回来了。”
    “你忘了?我有特殊能力,寻常人伤害不了我,”夏颜也贴着他的耳朵轻轻撒娇道,“还是让我跟着你吧,我心里也安定些。”
    何漾柔声一笑,既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便也随她去了。夏颜挽着他的手,乐呵呵一道出门了,远远瞧去,只当是小俩口出门逛去了。
    何漾带着她去了一处荷花池,已是初秋,池子里的花都败落了,荷叶也枯黄了些许,两人绕着池子走了几圈,仍旧没什么头绪。
    “这里是我同晚晴初见之地,那晚她反复提起,我总觉着奇怪,想来这里逛逛也许有所发现也未可知。”
    虽说死者为大,可甫一听到他们的过往,夏颜的心中还是有些别扭的,闻言便转过身去,坐到一块树墩上撑着脸道:“你只管做事便是,不必同我解释这些。”
    何漾见她闹了小性,心中好笑,也不再多说,蹲在池边仔细巡视了一番。最终他把衣摆掖进腰带里,褪了鞋袜道:“这池子不大,我下去看看。”
    夏颜连忙追了上来,叫唤住了他:“也不知这池水有几许深,你就这么贸贸然下去了?万一陷进泥沼里出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