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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碧月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怕是膳房也听到什么风声了,知道咱们娘娘抚育三阿哥,日子还长着,如今倒也知道巴结着了.”
    景馨一看这满桌子的菜肴,再一想,如今御膳房是翊坤宫管着,便也明白了,只面上却是不显,顺着碧月的话说道:“这个时候才知道巴结本妃,却是晚了.”
    景馨说完,点了小笼包,和荠菜馅的馄饨,说道:“余下的,你们拿下去分着吃吧.”
    碧月高兴的不得了,这其中好几个都是她们做宫女的吃不着的好东西呢.
    碧月用膳盒端了,自下去吃了,花厅里冷冷清清的,景馨看着小笼包和荠菜馅的馄饨,就想起当初在储秀宫的时候来,那时候她们秀女的份例,多半是这个,冉鸢磨搓宛瑶的时候,她经常拿了膳盒与宛瑶,紫菡,凝碧一道去用,三个人的膳食,四个人吃,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景馨用白瓷勺舀了一个馄饨,不顾冒着的热气,就往嘴里送,烫的上面一层都落了皮,也不知是疼的,还是难过,大颗的眼泪往下落,落在馄饨汤里,咸的厉害......
    那时候还没有如姗,先是凝碧,再是紫菡,最后是她,日子若是能回到过去,谁能想得到,最后留在宛瑶身边的,会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如姗呢.
    景馨将小笼包和馄饨吃了个干净,连馄饨汤都没剩下,便径自去了自己的小厨房,见豆瓣正从小厨房里提水.
    景馨沉了脸问道:“你怎么做这种事儿?三阿哥呢?”
    豆瓣忙的撂下紫铜壶,跪地说道:“回景妃娘娘的话,三阿哥今个儿起的早,刚刚睡了回笼觉,奴婢想着提壶热水回去,等着三阿哥醒来,给三阿哥擦洗一下......”
    景馨默了默说道:“豆瓣,你是从御膳房调到三阿哥身边的吧?”
    豆瓣如今也不是那个懵懂的了,海姑姑莫名其妙的没了,景妃娘娘也不再去瞧三阿哥了,甚至不让三阿哥到正殿去,傻子也知道景妃同以前不一样了.
    “回景妃娘娘的话,奴婢原本是负责三阿哥膳食的,后来,三阿哥跟前的五福奴大欺主,被纯妃娘娘处置了,才提了奴婢上来的.”豆瓣一五一十的答道.
    景馨轻轻的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说了句:“以后你寸步不离的守着三阿哥吧,谁说替你看着也不成,这些粗活,我回头拨两个小宫女给你,不用她们进三阿哥的屋子,只在廊下伺候着,端饭,烧水,你吩咐她们去做,你只管照顾好三阿哥便是.”
    豆瓣微愣,没想到景馨还是这样关心三阿哥的,可转口景馨就道:“若是三阿哥有什么闪失,就是纯妃娘娘害得,这个道理你明白吧,因为你是纯妃赏下来的,跟本妃没有关系.”
    豆瓣被吓了一跳,忙着磕头跪安,提着紫铜壶走了.
    景馨则在小厨房里,洗手做羹汤,贤惠的如同才成亲的小媳妇一般,待一碗浓浓的银耳莲子羹熬好,前面也下了朝,景馨让碧月带着银耳莲子羹,乘了轿撵往毓庆宫去.
    鄂罗哩老远瞧见轿撵,险些没认出景馨来,待心里头一琢磨,便琢磨过味儿来,没等景馨的轿撵到呢,就先进去给颙琰通禀,将自己大概的猜测说了.
    颙琰翻看着折子,正是盛怒之下,和珅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操纵后宫不说,连前朝政事也多半都要从中贪了银子去,可偏偏皇阿玛半点不觉得和珅做的不对.
    颙琰听说是景馨过来了,又是花枝招展的模样,心底里一阵嫌恶,但想着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倒是也能够说一说事情的进展,便道:“一会儿传进来吧.”
    鄂罗哩应下,甩着拂尘出去,景馨也就到了.
    景馨如今端的是姿容明丽,原五官就是不错的,再加上整个人从里到外的透出一种珍珠般的温润光泽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本妃亲手煮了银耳莲子羹来,想着皇上日理万机,该多喝些汤水滋补,便带过来了,只不知皇上这会儿可方便?”景馨笑着拈着帕子,盈盈而立问道.
    鄂罗哩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说道:“景妃娘娘来的倒是正好,皇上刚刚瞧了会儿折子,要歇会儿呢,您就过来了.”
    鄂罗哩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碧月见状,拢着食盒就要跟进去,她偷偷的用了一回,如今这脸蛋也是嫩乎乎的,若是能得了皇上的青眼,倒也是桩好事,就钟粹宫的碧霞,皇上再怎么不喜欢,不也是常在了吗?还能有个宫女使唤着.
    “大胆奴才,毓庆宫岂是你乱闯的地界,没规矩的东西.”鄂罗哩一句话就把碧月给吼住了.
    景馨淡淡一笑,伸出手来:“把食盒给本妃,你在外头候着吧.”
    碧月满脸不忿,却无可奈何的将手中的食盒交了出去.
    景馨手提食盒进了毓庆宫,跪地给颙琰请安,颙琰端坐在御案前,冷冷的看了景馨一眼,果然见到她的肤质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只语气冷漠的说道:“你尚未做成差事,就要来朕这里讨赏了吗?”
    景馨对颙琰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只跪的笔直答道:“女为悦己者容,嫔妾觉得自己变美,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皇上也觉得臣妾变得更好了,那样鱼儿才会上钩.”
    ***
    ☆、
    第108章
    颙琰终于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到景馨身上:“你可知,你这句话,会让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景馨笑容恬淡干净,如同邻家女孩一般的温柔:“独守毓庆宫的架子床吧.”
    颙琰的怒气消散了些,冷漠道:“你知道就好,在这里坐上一刻钟,便下去吧.”
    景馨看了眼落地钟,当真不急不躁的在太师椅上坐了一刻钟的功夫,一刻钟后,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扬了扬帕子,行了告退礼.
    碧月正在外头抓耳挠腮,她自打被打发过来,伺候景馨,便知道景馨是不得宠的,也是,景妃在外头,该是那种世家皆愿意求娶的当家主母,可到了宫里头,就不显山,不露水了.
    碧月私心里是希望,景馨这一进去,就能得了皇上青眼的,毕竟宫里头的人都知道,皇上最喜欢翊坤宫纯妃娘娘的肤质,若是景妃能够凭借这个翻身,那么......她也有些希望了,真真论起来,纯妃的家世,也不过尔尔罢了.
    景馨走到殿门口的时候,稍稍拽了一下自己的旗装,待门开后,碧月正正见着景馨整理旗装的模样,面上就是一喜,任谁瞧见这样的动作,都要胡思乱想了去,便是鄂罗哩都多看了景馨两眼,只鄂罗哩最是了解颙琰,知道颙琰不可能对景馨下手,让纯妃娘娘知道了,能挺着肚子回了娘家.
    景妃这般,说不定是被皇上打了,只皇上不好打脸,莫不是踹在了身上?
    鄂罗哩不敢多想,送走了景馨,便忙着进了后殿,颙琰还在看折子,一封比一封怒气大,却也只能憋着,只脸色阴沉的厉害.
    鄂罗哩走进去,给颙琰换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苦丁茶,给颙琰消散火气,颙琰扔了奏折,端起茶盏来,小口抿着道:“这两日,你盯着敬事房一些,隔一日,翻一次延禧宫的牌子,把人抬进毓庆宫来,消息不许传到翊坤宫去,免得你纯主子多心.”
    鄂罗哩麻利的应下来,他便知道,景妃娘娘落不得好,皇上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景馨被翻牌子,送去毓庆宫的事情,宛瑶半点不知道,因为颙琰每天都是宿在翊坤宫的,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宛瑶愈发的睡不好,躺着还不如坐着舒服,许多时候宁肯坐着在炕上眯一眯,也往架子床里去了.
    颙琰拢着她睡,身边有个大火炉,她到勉强能睡一会儿.
    即便是每隔一两日,翻一次景馨的牌子,景馨也成为了这后宫中的第一人,人人都在说,宛瑶与如姗有孕,不方便侍寝,景妃便趁着这个机会,宠冠六宫了.
    只有躺在毯子里面,被裹成茧的景馨自己知道,对着明黄色账顶,直到天明的感觉,皇上的架子床很大,很空,空的想让人落泪.
    景馨从毯子里钻出来,钻进有些凉的明黄色锦被中,看着那层毯子,自嘲一笑,原来,这就叫做“作茧自缚”.
    景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的回到了那日在宁寿花园中,四人的小宴席上,紫菡正拉着宛瑶的袖摆,撒娇的摇着:“不许说,不许说,丢死人了,再说,我要恼了.”
    而此刻的宛瑶正笑盈盈的喊着她:“景馨,你快来,我跟你说,紫菡的秘密......”
    “宛瑶姐姐......”景馨正要奔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腿像是被灌了铅,怎么走,也挪动不得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那一切,春日的午后,玉兰花树下,一浅紫,一鹅黄,一碧色的三人,笑容满面,唯独她停在原地,动不得,说不得......
    景馨挣扎着,挣扎着,直至自己大汗淋漓的醒来,入眼是满目的明黄色,景馨的眼泪无声滚落,原来,那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她都记得那么的真切,是她把这一切都毁了......
    身子被掏空的感觉,提醒着景馨,她没有多少日子了,马上就要变成那真正动不得也说不得的魂魄了......
    景馨咬着下唇,躲在锦被里哭,声音低低的呢喃:“宛瑶姐姐,我觉得我这辈子像是从来没活过......”
    景馨在梦里,很想说给宛瑶听,她不知该去找谁说了这样的话......
    幼时循规蹈矩,入宫循规蹈矩,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线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人到临死的时候,总会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或是极其美好的回忆,然而她什么也没剩下,那唯一的一部分,让她亲手破坏了.
    外头的板子敲响,景馨抹干净泪水,重新将自己裹了起来,无声无息的被抬回了延禧宫,暖阁中,有极浅的花香馥郁,景馨在心底里算了算,这是碧月第四次用了,比她用的次数还多一些.
    景馨从毯子里钻出来,穿好寝衣,将自己藏在立柜中的小瓷瓶拿了出来,那瓷瓶的位置没有半分挪动,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动过她一样.
    景馨看着那小瓷瓶,无声微笑.
    腊月过去,很快就是新年,宛瑶万事不理,只在翊坤宫着一方小天地里过活,安安静静的等着平安生产,正月十五过后,喜塔腊氏终于“病故”了.
    坤宁宫中响起痛哭声后,贵妃冬晴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她终于等来了这一日,也不枉费她给皇后下了三年的慢性□□......
    是夜,贵妃冬晴出现在毓庆宫中,恭恭敬敬的捧上了太上皇的密诏,颙琰早就听说过密诏的内容,因而看到密诏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只上下打量着贵妃冬晴的模样,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之色.
    “贵妃既是要成为继后,总也该将自己收拾妥当,这般模样,莫不是想要丢大清国的脸?”颙琰话语刻薄冷漠,将机关算尽的贵妃彻底的压垮.
    女人,没有谁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更何况贵妃如今不过三十余岁,这大半年来,她在承乾宫承受了从未受过的苛待,没有上好脂粉与饮食的调养,她如同开败的花儿,瞬间憔悴下去.
    颙琰不过这一句,便懒怠再理会她:“你先说你病愈,打理皇后的丧仪,待皇后的事情了了,你也恢复些许,再把这密诏拿出来不迟,即便不能容颜恢复,总也要撑起端庄仪态来.”
    “至于内务府与御膳房等六宫庶务,你也不必急着接,等如妃与纯妃坐月子的时候,你再接手不迟,朕旁的不说,既是太上皇给了你这样的旨意,朕自不能违逆太上皇,但你谋害皇嗣的事儿,朕都记在心里,朕不是不能给你这个皇后的空位,只你记着,但凡宫里头再有一件皇嗣出事的事儿,朕必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颙琰最后一句,说的极狠,与其说是说给贵妃听得,倒不如说是说给和珅听得,他总有一日,要将这一笔笔的债务尽数讨回,和珅总以为自己万年无忧,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贵妃冬晴知道,自己再不可能获得颙琰的欢心,颙琰会恨她一辈子,不过,这不是她最在意的,她要的,是做皇后,做太后,她要至高无上的地位,再不能被人当做棋子,呼来喝去.
    贵妃冬晴恭敬的行了一礼,捧着密诏走了出去,下一刻,颙琰将御案上镇纸的麒麟兽扔了出去,发出“哐当”一声声响.
    贵妃在廊下都能感受到颙琰的愤怒.
    贵妃冬晴没有直接去了承乾宫,反而是去了延禧宫,贵妃冬晴的到来,让碧月有些意外,忙着给贵妃煮了茶来,贵妃起先在想事情,没有在意,等到热茶端上来,茶汤氤氲中,冬晴才发现,碧月的容颜大改,肤质白皙无暇,说不出的娇嫩.
    “你......”贵妃指了指碧月的脸.
    碧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故作镇定的说道:“贵妃娘娘有什么事儿?”
    贵妃见碧月这个遮掩的模样,便心里不痛快:“看来还是延禧宫养人,你都忘了,是吃谁家的米面,长大成人的了.”
    碧月忙跪地道:“奴婢不敢,奴婢便是死也不敢忘记和中堂的大恩,若不是和中堂,奴婢早就死在庙里头了,至于奴婢的这张脸......”
    碧月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自己都觉得爱不释手:“不是奴婢不说,而是这东西不是奴婢的东西,是奴婢偷偷用的景妃娘娘的,景妃娘娘怕是发觉了,已经将东西收起来了,只不知这是景妃娘娘哪里得来的,明知道奴婢偷着用了,也不敢明言,只是最近不愿意让奴婢近身伺候了而已.”
    “有这样的东西?”贵妃疑心很重,她才发愁自己的容貌,就有现成的东西送过来,莫不是个陷阱吧.
    “真真有的,奴婢也觉得新奇,就是海姑姑出事的那天,景妃娘娘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就那么小小的一瓶,景妃娘娘背着人用,只抹薄薄的一层,便有奇效,奴婢的这张脸,只用了四次,便这般了......可惜东西被景妃娘娘藏了起来,奴婢再也找不着了.”碧月说道.
    贵妃明眸流转,有些意动道:“你想办法,找到东西后,偷偷的将东西换出来......”
    ***
    第109章
    景馨坐在妆台前,挑了一对儿紫琉璃坠子带着,浅浅的紫色,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很漂亮,这几日,颙琰也象征性的赏了些东西给她,景馨将颙琰赏的东西,一一摆出来挑拣,每日晨起,从发饰到旗装,到花盆底,无一不精美。
    碧月只道景馨是因为成为了皇上的宠妃,才这般打扮,却不知景馨自己心里头想着,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要死了,总要让自己死去的时候漂亮些,不然她总觉得,她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根本没活过。
    景馨将耳勾勾在左耳上时,微微侧脸,从雕花水银镜中,瞧见碧月正暗中翻找着什么,景馨不动声色,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皇后因为惹怒了太上皇,丧仪一切从简,简单到不像一国之母,贵妃定是该心急了。
    可这世上的东西,唾手可得的,旁人都不会珍惜,尤其是贵妃那般的人,这东西本就来的太是时候,若是让贵妃轻易得到,怕是她也不敢用。
    景馨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装扮自己,待一切妥当,似是才想到一般,与碧月说道:“本妃记着,皇上赏了一块陈年普洱,现在给本妃煮了来。”
    碧月本有些不耐,她已经在这房里找了好多天,贵妃明显已经不耐烦,景妃还要在这里作妖,碧月正想说,刚刚泡好了铁观音,这会儿正得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景馨不可能不知道铁观音泡好了,这般与她说,是要支开她!
    碧月恭谨的行礼告退,还特意将殿门关闭的声音弄得很大,生怕景馨听不见一般,随后便默默的蹲身,挪到了暖阁窗下,偷偷的看着里面,只见景馨从自己随身带了的荷包里,拿了个小瓷瓶出来,可不就是那个红釉富贵牡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