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是表情包里的话，纸箱子这端温软两个字传来，那边的周则却也不由自主柔了眉眼，一瞬的波动如雪落尘埃。
    他的动作不算快，三分钟放好两个箱子。
    纪苒柚送他到门口：“再次谢谢你，祝寒假愉快。”
    “我想——”
    周则忽然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睨纪苒柚。
    两人相隔约莫半米。纪苒柚扶在门把上的拇指紧一下，闪烁的眼神暴露出她的不自在：“怎么了？”
    “……”
    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周则就这样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在纪苒柚看得到的位置，他喉结微微滚了滚，在纪苒柚看不到的盲区，他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
    古董落地钟笨拙地摆着指针，“啪嗒啪嗒”敲得一室愈静。
    半晌后。
    “你也是，”周则收回视线，“我看到那箱子上的彩笔画，还有，生日快乐。”
    纪苒柚松一口气：“谢谢。”
    周则无奈：“你怎么这么多谢谢？”
    纪苒柚勾唇，陷着两个小酒窝目送他离开。
    转身去厨房继续舔酸奶，纪苒柚从窗户眺到那道走进光里的挺拔，忍不住皱起秀气的眉——
    一个可以群送虎标颈肩霜的人会当快递员赚外块？
    还有，他手就空了？只用送自己这一单吗？
    ………
    c市人过整十生日有办宴会的传统，热闹据说可以驱散寿星运势的背逆。宝贝闺女二十岁，老纪夫妇自然也要赶趟。
    任苒女士娘家有钱，几个舅舅和外公都对这个唯一的女孩宠得不行，张罗着把地点选在了环境最好的近郊哥特别墅群。
    丝缎，红酒，香花，气球。
    悠扬的轻音乐在草坪上空旋转，飘荡着飘荡着好似有了灵魂，时而撩一下女士们翩跹的裙摆，时而去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
    “苒苒这是你林业局的张阿姨，叫张阿姨好。”女儿宠归宠，在这种场面下，任苒女士还是免不了俗套，拎上人引见给各路老友。
    不管是见没见过，纪苒柚都乖巧含笑：“张阿姨好。”
    “哎哟，好些年没见柚子，真的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
    “这是文化部的陈叔叔和魏阿姨，叫人乖。”
    “陈叔叔好，魏阿姨好。”
    “寿星生日快乐啊！小小薄礼不成意。”
    ………
    “苒苒，这是妈妈的大学同学，叫岑叔叔，土豪啊！”
    “土豪岑叔叔好。”
    “哈哈，任苒你这闺女基因可遗传得不错啊！！一等一的漂亮……对了，我儿子也差不多二十出头。”
    “哈哈哪能啊，我这闺女又懒又作，”任苒打着“哈哈”嫌弃，“就让她祸害她男朋友不祸害令公子了。”
    “……”
    ………
    从各种行政级别到资产咖位。
    一拨又一拨折腾下来——
    比起意识到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临近中午，纪苒柚嗅着烤鸭烤兔腿的香气，人还在任苒身边，心思早就在跟着侍者的托盘转来转去……
    以至于任苒叫她好几声，她才把目光再次挪至面前一男一女身上，回忆母上大人先前的提醒：“顾叔叔好，言阿姨好。”
    这次，任苒没忙着把人带给老纪招呼落座，反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问：“苒苒你可以叫得更没诚意一点……真的不认识？”
    化了妆没戴眼镜，纪苒柚的视野一直比较模糊。
    听到这话，她心不在焉走套路：“可能小时候见过吧，阿姨越长越年轻了，谢谢你们能抽空过来，不胜荣幸。”
    “哪儿能是荣幸！就算任苒不请，我们也得过来啊！！小姑娘可真好！！真好！！真好！！”和其他长辈的客气不同，才到这女人连着三声“真好”激动满满，可见喜爱不假。
    扯着自己老公的西装袖口，她声线都是藏不住欢喜：“老顾你快瞧瞧，瞧瞧二爷这小黑裙小红袄多漂亮！！”
    “瞧瞧人皮肤又嫩又白的，笑得甜得好像可以掐出水来！！真的好可爱!！真是便宜那臭小子了！！竟然还说什么忙完再过来！！像什么话！！”
    等等……这语气这内容！！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忽略开合唱团的肚子，纪苒柚终于眨了眨眼睛再次抬头，看清处，她浑身一震，舌头顿时打了结：“顾爸爸……顾，顾，顾妈妈？！”
    “好好说话，”笑着给闺女脑门赏一个爆栗，任苒嗤，“在未来婆婆面前，口吃会减印象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