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躁夹杂乞求的男音中,平静淡定的女声响起。
一条一条,一字一字,事无巨细,真真就是那条微博上知情人曝光的细节……
错愕,诧异。
陶冶松开牵程丝丝的手,仍然有些混沌不接受:“原来……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以前跟着我,我有钱有名,现在我跌到泥沼,你又去捧你亲室友二复大大的臭脚?假装你们从来没有撕破过脸皮?”
“叮铃铃。”
“叮铃铃。”
玄关处的电话座机响铃。
“那些不重要。”程丝丝扫过小屏幕上熟悉的号码,按下接通,教务处主任特有的公鸭嗓清晰入耳。
“请问是陶冶同学家吗?是这样的,学校目前正在备份三件事,希望你能马上过来一趟配合调查……一是你以往作弊被人检举,二是隐瞒裴梦涵同学奖学金作假事件,三是你挂在我校名下户口本所属身份证签的笔名夜逃涉嫌偷税漏税刑事责任……”
话没问,气没发。陶冶被最后“五分钟内”的时效吓到,抡起外套跑得又快又急。
“嘭”一下摔门,伴着凌冽风声。程丝丝倚在玄关,额前细碎的刘海被掀飞又落下来。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一分一分向晚,聚集的乌云没能化雨,各自悻悻散去。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程丝丝转身折进厨房。
她取下橱柜里唯一一瓶葡萄酒,用旁边的开瓶器旋开木塞,拔出,将猩红液体“哗哗啦啦”倒入透明的高脚杯。
然后,一饮而尽。
《最后的晚餐》中,充斥着背叛与屠戮,也积蓄着信仰与涅槃。面包是耶稣的肉,葡萄酒是耶稣的血。
愚人是主不分,可否将罪过一饮而尽?!
………
自从知道昵称在“宝宝乖”“宝宝快去睡觉”“宝宝你信不信我来拔你网线了”徘徊的金主是某人后,纪苒柚在顾沉面前,已然失去了笔名这最后一层薄纱。
反正早早删光了船戏,她是清流她怕谁?!
“你今天有刷微博吗?真的是开年大戏,本来还有夜逃的粉丝撕我嫉妒夜逃版权,结果夜逃转眼就摊上这么大的事儿。”
一眼就在小区门口看到顾沉,纪苒柚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挽住他。气喘吁吁说完前半部分,她拍了拍胸口,继续:“还有你知道爆料的知情人是谁吗?!我刚刚竟然碰到了!!”
顾沉把她右肩下滑的羽绒服领口向上拢了拢:“程丝丝?”
纪苒柚眨眼:“你怎么知道的?读心术?!”
“我不仅知道是她爆的料,我还知道她肯定偶遇了你,可能还说了一些好听的话,”低头撞见自家苒苒合不拢嘴的模样,顾沉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余康和陶冶闹掰后,最想让陶冶删号的人肯定是余康,程丝丝早不爆晚不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爆?”
“你是说她和余康有关系?”
顾沉刷开单元楼门,反问:“你觉得呢?”
“不可能吧。”
纪苒柚侧身进去,顺着他的手把爪子放进他温热的衣兜里:“余康玩的是二次元,程丝丝是三次元,这两人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嘛……”
水果手机的消息在未读之前会悬在屏保上,加之电梯里有信号覆盖,纪苒柚成功收到一条来自“程丝丝”的短信。
上一秒,她那么信誓旦旦。下一秒,仰面迎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把信息标为已读,朝顾沉委屈巴巴地瘪嘴:“不开心。”
“好啦,小事儿而已,你与其花心思和她们猜来猜去,不如想想情节,争取早点睡觉。”
纪苒柚白他一眼:“略略略。”
“你呀……”
不讨好也不恼,两人下了电梯后,顾沉刷开两道门,习惯性拎着纪苒柚进门、换鞋。
纪苒柚脚下踩啊踩,脑袋埋在他胸口蹭啊蹭,蹭得小炸毛都软顺顺了,这才踮脚亲了一下某人含笑的嘴角,朝屋内走去。
两步迈出门廊,一幅景象霎时入目,毫无征兆的纪苒柚看着,完完全全愣在原地……
暖黄的灯光暗色旋影,娇艳的玫瑰在客厅地毯上摆作一个围棋棋盘大小的心形。一把箭穿心而过,曲折蜿蜒来到了餐桌边。餐桌上大大小小的保温罩不下十个,两端处两个棕黄的木托纪苒柚相当熟悉……是自己和他逛宜家无意买回来的牛排容器?
餐桌正中央,白色蜡烛形状细长,摇曳的火光将蓝色妖姬晃出极致的迷离。花瓣上还有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将滚未落,宛如淌在纪苒柚的心尖尖……
这就是他先前一直拖着不让自己回来,悄悄准备的惊喜?
够惊,也够喜。
除了……
“烛光晚餐难道不应该喝红酒么?为什么你是榨的……”小巧的鼻尖凑到热饮上闻了一下,纪苒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红枣红豆奶?”
“还有两天,你姨妈期。”
纪苒柚:“……”
呵呵,她姨妈期她自己会不知道?
她上一次是多久来着……好吧,她还真不知道。
完全不觉得不妥,顾沉格外自然地回答完,一边把她和自己的围巾一左一右挂在架子上,一边嘱咐:“先洗手再吃,动作快点,我做好很久别冷了。”
“好啦,人家十秒挑战冰桶,我十秒挑战洗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