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十分满意地翘起嘴角,内心莫名有些窃喜,又说:“那是当然,如果他能长成我这样,你怎么舍得和他分手。”
苏然然斜斜瞥了他一眼,对这人的自恋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次的聚会地址选在市中心一家高档五星级酒店里,是曾经的班长谢青安排的,据说他和这家酒店有合作关系,而且也十分豪气地包下了吃饭的费用,至于后面的活动则看大家的兴致来安排。
愿意发起同学会的人,多少都藏了些明里暗里炫耀的小九九,大家都心照不宣,正好乐得不用破费。
秦悦把车停在酒店大门口,苏然然正准备开门下车,却被秦悦拦住,他懒懒往椅背上一靠,说:“再等等。”
苏然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车门被他上了锁,只得暂时呆着。过了会儿,许多同学陆续到来,都被门口这辆豪车闪花了眼,忍不住凑在一起议论着:这到底是哪位同学,看这辆车的价格,应该混得比班里公认的成功人士谢青还好上几分。
秦悦眼看时机差不多,才终于慢悠悠开门下车,又绕到苏然然替她开了车门,众人看清苏然然的脸,顿时都是一片诧异之色。苏然然和学生时代没什么变化,可她身边陪着的那位无论做派、长相,都和她显得十分不搭。
秦悦故意装作没看到这些人的目光,牵住苏然然的手往里走,苏然然甩了会儿没甩开,只得任由他牵着。
谢青正领着班里的几个发起人在大堂等人,见这两人进来,竟也惊讶地忘了打招呼。
秦悦往大堂里扫视一圈,原本想问问苏然然那人到底是谁,现在看起来倒是省了功夫,因为所有人见了他们,都有意无意把目光往其中一个男人身上瞟。
那男人被叫做沈弈,看起来也算人模人样,身边携了位时尚靓丽的女伴,应该多少也是抱了些炫耀的心态,是以他现在的表情显得十分微妙。
谢青这时才想起打招呼,连忙堆起笑容喊着:“苏然然,好久没见了!你如今可真不一样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苏然然回了个笑容,简单和几个人打了招呼,然后也说不出什么其他恭维话,只直愣愣站在那里。
谢青身边站着曾经的班花杜眉,她的眼神往两人身上转了转,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身上穿得全是大牌的当季新款,价格不菲,于是由衷夸赞:“确实变得挺多的,都快认不出来了。对了,这衣服真漂亮。”
秦悦这时微微偏了头,一脸宠溺地看着苏然然说:“我选的。”
苏然然的手抖了抖,其它人也觉得有些不忍直视,这时,谢青十分适时地招呼说:“快开席了,我带你们上去。”
进了包房,众人玩笑的玩笑,叙旧的叙旧,但最好奇得,还是这对看起来毫不搭配的情侣。
而首次成为话题焦点的苏然然显得非常不自在,幸好所有的问话,全被秦悦挡下,她惊讶地发现这人居然藏起了惯有的嚣张态度,显得十分温和有礼,甚至对什么话题都能搭上几句。
这么看起来,他并不是不会讨喜,而是根本不想。
这时,有人打趣着问:“然然,真羡慕你找到个这么好的男友,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苏然然怔了怔,实话实说:“办杀人案认识的。”
现场气氛有一刻凝固,谢青连忙笑着打圆场:“然然现在可是市局有名的法医呢,据说破过不少大案,真是我们校友之光呢。”
“哦,”有人仿佛恍然大悟,为眼前的事实找到合理的解释:“是不是你帮了他,帅哥无以为报,就干脆以身相许了。”
众人发出大笑,秦悦却收起笑容,眼神往那边扫了扫,然后凝在苏然然身上,说:“不是,我就是觉得她特别好,谁也比不上的那种好。”
众人原本是调侃,却冷不防被塞了口狗粮,表情都有些不自在,苏然然在内心感叹:这人还真是个情话高手。
这时,菜被陆续送了进来,谢青招呼着大家上桌开席,席间聊起了社会话题,秦悦一直把目光往沈奕身上扫,只见他撇了撇嘴,好像附和着桌上的话题说:“要我说,那些富二代就没几个好的,外表虽然光鲜,真正相处起来,说不定多难伺候呢。”
苏然然根本没听出这话意有所指,面色自若地吃着菜,秦悦也不理会,低头笑着剥虾,然后十分自然地把剥好的虾送到苏然然嘴边,笑得一脸温柔。
这行为实在太过丧心病狂,全桌的目光都齐刷刷扫了过来。
苏然然自3岁以后就再没被别人喂过吃的,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是她瞪着眼,死死盯着面前那只虾,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秦悦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这么多人面前他可不想被她打脸,于是装作亲昵地贴到她耳边,恶狠狠说了一句:“你要是敢不吃,信不信我用嘴喂你!”
☆、18|同学会(下)
苏然然当然知道这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于是当机立断张嘴把虾咬走,可她吃得太过着急,并没发现自己无意中轻含了下秦悦的指尖。
湿湿的温热感裹住指腹,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让秦悦感到指尖发麻,而且这种酥麻感迅速传遍全身,如同轻扇翅膀的蝴蝶,无意间引起汹涌的波涛。
他怔忪地收回手,为刚才的反应感到十分不解: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接触而已,怎么就弄得心猿意马了。
苏然然低着头快速咽下了嘴里那只虾,感到四周的目光渐渐散去,才终于松了口气。这时,沈苑身边的女伴却突然开口:“谁说富二代没有好的,我看这位秦先生就挺好的,不止人长得帅,还很会心疼人。是吧,然然姐。”
她这声“然然姐”叫的很甜,苏然然极不擅长应对这种毫无来由的熟稔,只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沈苑听了心里愈发不痛快,想瞪身边那人又不敢,只得埋头生着闷气。
他毕业后通过家人的关系进了市里的一家三甲医院,现在已经是科室里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身边的女伴叫孟媛,模样漂亮又是院长千金,平日里自是眼高于顶,他使尽浑身解数才哄得她暂时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原本想着今天带到老同学面前来显摆显摆,顺便让两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平白抢了风头。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抬头偷瞄苏然然一眼:她仍是记忆中的模样,平凡冷漠、沉默寡言,若不是身边那人过于耀眼,本就应毫无颜色地埋没在人群中,哪轮得到她来出风头。
秦悦点起根烟,透过吐出的烟雾,看对面那人表情数度变化,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突然盯着他身边的孟媛,极轻地挑了挑唇角。
孟媛被他看得心头一酥,脸上添了抹红晕,心思也忍不住活络起来。
她从小被男人捧着长大,眼光也就变得十分刁钻,沈苑在医院里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可一入了这花花世界,却轻易就被人衬得平庸起来。
尤其是对面这人,几乎是她二十几年来见过最为心动的男人,再看自己身边那位,真是感到味同嚼蜡。让她尤为不甘心的是:秦悦身边坐着那人,无论年龄长相都不及她,性格也如同闷葫芦一样,真是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席间几人各怀心思,满桌的菜色也不及这局间隐藏的交锋精彩。秦悦抽完烟,特意走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往回走时,发现孟媛也出了包房,正迎面朝他走来。
两人擦身而过,有什么东西从她包里滑了出来,正好落在他脚下,而她却好似毫无察觉,依旧扬着头往前走。
秦悦挑眉笑了笑,捡起那样东西,转身叫道:“你的口红掉了。”
孟媛见他叫住自己,忍不住骄傲地翘起嘴角,想着:哼,什么好男人,不过是没撞见够格的诱惑而已。
于是她风情万种地转过身,自他手上接过口红,又有意无意地用指甲在他手心抠了抠。
见对方仍是笑着,似是并无反感,甚至还笑得颇有些暧昧,孟媛索性大着胆子拧开口红,在他手心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冲他眨了眨眼,做了个“嘘”的动作,就扭腰走回了包房。
秦悦盯着手心的电话号码,顿时感到玩心大起,于是也坐回自己的位子,故意把那只手摊在苏然然面前。
苏然然果然不明白其中玄机,只是好奇为什么他手里会出现一个看起来血淋淋的电话号码,于是小声问:“这是什么?”
秦悦把目光绕到对面那两人身上,大声说:“哦,刚才我捡到了孟小姐的口红,她非要写给我的。我怕你误会,所以先和你说一声。”
他特意用了个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成功得让聊天的人全停了下来,一瞬间,原本热络的场面变得无比尴尬。
孟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站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拎起包摔门而出。
沈苑却没法说走就走,桌上全是他的同学,这次丢的人只怕会被记一辈子。
再看秦悦正用拳头抵着唇偷笑,瞬间明白他一定是故意的,于是黑着脸走到他身边说:“你太过分了,为什么勾引我女朋友!”
秦悦把手搭在苏然然的椅背上,无辜地冲他眨着眼睛:“我什么时候勾引她了,是她自己非要写给我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苏然然觉得这饭是没法再吃下去了,连忙站起来拉着秦悦说:“我们先走吧。”
沈苑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上前两步想去拽他的胳膊,愤愤地喊着:“不说清楚别想走!”
秦悦从来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他稍偏了下身子,故意用手往前一带,可怜沈苑一个文弱医生,当下就被带得摔倒到地上。
秦悦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却还是无辜地摊着手说:“你们都看到了,是他自己摔的。”
苏然然实在看不过眼,在场面彻底无可收拾之前,板着脸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秦悦上了车,想到刚才的场面,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只觉得好久都没这么好玩过了。
苏然然气愤地瞪了他一眼:“你没事招惹人家女朋友干嘛?”
秦悦依旧乐不可支,扭头冲她说:“你讲不讲道理,明明是她招惹我。”
苏然然朝他扔去一个大大的白眼,放弃和这人讲道理的念头。
秦悦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忍不住问道:“说起来,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苏然然语气冷淡:“谁说我留恋他了。”
秦悦愈发觉得有趣了起来:“不是旧情难忘,你干嘛非要来参加同学会。可别告诉你真是想和老同学叙旧。”
苏然然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当初沈苑也算学生会里的风云人物,他突然说要我做他女朋友,我自己也觉得毫无道理。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想试一试,那种疯狂迷恋一个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秦悦在心里应着:知道,做实验嘛,你爸爸告诉过我。
苏然然扭头看向窗外,继续说:“我们在一起大概有十几天吧,约会内容也就是吃饭、逛校园、聊天,我也不知道情侣间到底该说些什么话题,干脆就和他讨论课业,后来他把自己碰到的专业问题全拿来问我,这样相处下来,倒也算是融洽。”
秦悦忍不住笑出声:“还是你能啊,谈个恋爱跟组学习小组似的。”
苏然然瞥了他一眼,又往下说:“当时我们正在冲研阶段,我几乎把时间都用在他的研究课题上,对自己的功课反而怠慢了。可能就是这样,他觉得我对他还挺‘有用’的,于是就良心发现和我坦白,说他追我是因为和一个哥们打赌,赌他能追上系里最不可能追到的女孩,结果那人就选择了我。”
秦悦不屑地撇了撇嘴,果然是中二少年,能玩出这么狗血的情节,又问:“后来呢,你是不是恼羞成怒打了他一巴掌。”
苏然然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打他。他当时坦白以后,又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决定认真考虑和我交往,问我愿不愿意。”
秦悦暗想着:以那人中二又自负的性格,一定认为苏然然听了这话会感动不已,一头栽到他怀里上演狗血的偶像剧戏码才对。
可他很快又听见苏然然说:“其实那时我也松了口气,就告诉他:没关系,我也是为了试验才接受他的追求,但是这段日子好像并不能对他产生什么太强烈的感觉,既然原本就是个误会,大家就正好当回普通同学,我也可以有时间做自己的课题。结果这话被他那个哥们听到,就当个笑话传遍了整个学院。”
秦悦突然有些同情那个沈苑,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捉弄他了。对那人来说,被自己认为最不起眼的女孩嫌弃毫无魅力,还闹得众人皆知,肯定会是个许久都摆脱不了的巨大羞辱。
苏然然却好似毫无察觉,平静地继续叙述完:“后来有一天,他到我宿舍楼下来找我,好像很生气地吼着:苏然然你以为像你这样的,除了我还会有人要你吗!你等着吧,不出五年你再见我,一定会后悔的,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秦悦皱起眉,又有点后悔刚才没顺便多踹那人两脚,然后他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想来参加同学会。”
苏然然认真点了点头,说:“我想知道,我再见了他,到底会不会后悔!”
“那你后悔了吗?”
苏然然摇了摇头,“不后悔,好像还有点庆幸。”
秦悦大笑起来,突然觉得心情无比愉悦,于是一踩油门说:“刚才没吃饱,陪我去吃牛肉面吧。”
苏然然歪头看了他一眼:“我吃饱了,你自己去吧。”
秦悦歪头理直气壮地甩出一句:“我没钱!”
于是刚被闹砸了同学会的苏然然只得领着身无分文的秦少爷去吃面。
这是一家开在暗巷里的小面馆,总共十几平米的店面,味道却好的远近闻名。许多人宁愿把车停在巷外,挤坐在与邻座仅一臂远的桌上,也一定要尝上这口美味。
店里这时依旧是人满为患,秦悦眼疾手快抢到一个桌子,连忙招呼苏然然坐下,替她也叫了碗招牌牛肉面。
苏然然试着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于是继续吃了起来。她即使是在吃面的时候也仍是把背挺得笔直,表情认真而专注。
秦悦抬头看着对面那人,他们就在这嘈杂的小店里相对而坐,吃着最简单的街头小食,耳边时而飘来邻桌热火朝天的聊天声……他突然觉得曾经那些生活变得十分遥远,远不及此刻踏实轻松。
苏然然不太能吃辣,多吃了几口就辣得脸颊通红,眼里泛起层水光。
看她用辣得红彤彤的唇咬住面条,秦悦突然想到她含住自己指尖的那一瞬,那种酥麻感重又升起,如同磨人的虫蚁啃咬着全身。他连忙收回目光,暗骂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开荤了,吃碗面也能胡思乱想。
苏然然这时才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奇怪地问:“你也不能吃辣吗,怎么脸都红了?”
☆、19|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