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你莫非没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翟羽平定有些微喘的呼吸,微笑,“不过你还是和当初相见时一般爱偷袭人!”
“哈哈哈哈,”夏风豪爽大笑,“这倒是的。但这次扰你是缘于你琴声中杀气太重,听的我很是不爽啊不爽。”
“我看你才从不知哪位美丽的娘娘或者宫女那儿回来,该是爽得很呐,”翟羽嗔他一眼,邀他在桌前坐下,替他斟好茶,“怎样?从一个满是男人的山沟,换到一个处处是女人的皇宫,是不是十分欣喜若狂,如饿了十年的狼突然到了一个遍地是肉的环境,该不是‘吓疯’而是‘笑疯’了。”
“哪里有你说的好?”夏风撇唇。
“哦?”翟羽挑眉,“可我听说小徐太医可是颇受欢迎啊!就这么一个月,收了多少绣袋?多少鞋子鞋垫?又捡了多少有意无意落下的手绢?你说说?”
“唉,去给女人看诊都有一个药童一个太监跟着,去给娘娘请脉就更不用说了,一群人守着,还得竖屏风,挂帘帐,你以为我见得到?”夏风喝完一杯茶,将杯子一放,“至于那些好意,倒平白给老子惹来不少嫉妒。我以为没了男人就不会为女人争风吃醋,谁知道太监也还要争女人!啧啧,还是来你这里自在。”
翟羽听了,也是哈哈大笑:“这样说来,倒的确是我这里自在。”
“今天也不畅快,”夏风白她一眼,“还没说呢,翅膀,你刚刚的琴里杀气很重啊,谁惹着你了?”
“唔……”翟羽沉吟片刻,才缓缓道,“皇爷爷确定要给七叔和庄楠赐婚了。”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盼望着的么?”
“可那个人真的毫无动作……这样我会怀疑自己真是不慎替他解决了一个麻烦,”翟羽抿唇一笑,“我原本以为他们该争得头破血流的。”
“你原本想渔翁获利?”夏风皱眉,“你真的想报复他?”
“是,”翟羽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子。今天其实是个好天气,灿烂的阳光下,隐隐有了春的气息,她望着依旧是凋零残败的小花园,徐徐叹息,“但我还贪心地喜欢自由。山上那段时间,每次想来都是怀念。”
“当真?”夏风走到她旁边。
“自然,”翟羽点头,看向他的嗔怪表情,仿佛在责怪他竟然怀疑于她。
夏风放眼往外看去,最后却还是落回她身上,定定说了三个字,“我助你。”
“我不要,”翟羽摇头,笑吟吟抬脸望向他,“大胡子,是成是败我尚不知,你不要牵扯进来,我还有我的坚持。何况你知道我现在和他这种莫名的关系……连我自己偶尔都嫌弃自己……
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真能成功出去,要混迹江湖时,身为好朋友的你,给我份照应。”
36守孝
夏风心口像被根绳索缓缓收紧,背在身后的手也已紧握成拳……
她拒绝的哪里是他的帮助,她分明拒绝的是……
他想照顾她的那颗心……
再度将视线放到窗外的假山石上,许久,夏风终是再度微笑出来,问翟羽:“你打算如何做?”
翟羽轻声一笑,反过身来,一撑窗框,坐于其上,看着夏风,笑问:“夏风,如果不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愿不愿意为了名利娶一个不爱的女子?”
“名利?对我而言不过浮云罢了,”夏风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作此一问,但也皱着眉头老实回答,“我怎么会为了这浮云般的名利,去放弃追逐人生间最大的幸福的权利?”
“原来大胡子你认为人世间最大的幸福是爱情,”翟羽晃悠着窗沿边挂着的两条腿,若有所思地说,“或许这才是英雄。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风无语又无奈,手拄着窗棂问她。
“嘿嘿,”翟羽傻笑两声,自上而下地打量他,“我说你是英雄啊。”
“为何?”夏风抚着下巴,她这赞扬来的太突兀,倒让他有些不敢受。
“因为只有英雄才难过美人关嘛。”翟羽从窗台上轻盈跃下,回首冲夏风一笑。
这一笑让夏风深觉她说的十分在理,不然,为什么他现在心跳得如此乱?
“而他们……却不是,”翟羽给自己斟了杯茶,低头喝了一口,悠悠然叹息一声,眸光却渐渐凌厉起来,“他们是帝王将相之才,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区区娶一个女子算什么?反正迟早要娶一大堆,当然该娶对自己比较有利的。”
“翅膀,”夏风跟着她坐下来,按住她手,“你还是想不通琛王为何不去争取庄楠?”
翟羽看着他宽厚有力的手掌,略显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平静下来。她摇了摇头,“罢了,不想了。的确,娶庄楠对他来说还有许多弊端,也许他有自己的理由……虽然没能算计得他们为了庄楠互争互夺,但你也说得对,七叔能娶到庄楠也是我盼望着的。七叔除了二叔和五叔帮衬着,原本最大的支撑当属白后的娘家白家。但如今白家势微,四叔却凭着六叔和顾家的支持,外加上他不知如何收买到的众多能人异士、江湖草莽,在实力上远胜七叔。但如今七叔有了庄家的雄厚家底,便等于补上了这一不足。他们终于可算是势均力敌。如今只待废掉太子,我们便可以看戏了。”
“小翅膀……”夏风看着她,眸光深沉而复杂。
翟羽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赧然地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其实我没刻意去用七叔借刀杀人,这本就是该有的局面,他们,终有一日会如现在般站在棋盘的对立面……”
“没事的,”夏风掩掉深藏的担忧与心疼,对她爽朗一笑,“我都了解。”停了停,他又才徐徐问她,“你刚刚还想到了什么?”
“哦,”翟羽认真地看了看他面色,见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还想到如今他们各成一方,太子就弱了下去,这绝对不是皇爷爷喜闻乐见的。自古帝王家多少势力都是凭婚嫁所带来的裙带关系,如此,皇爷爷也定会想要给我选门亲事……我是得去找皇爷爷好好说说此事的时候了。”
夏风沉默了会儿,任翟羽给他又一度斟满茶,才用手捏着瓷杯,低声问:“除了皇上那边……在琛王那里,你准备继续眼下的关系?”
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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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好半晌,连夏风都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且轻且慢地说:“或许吧。”
她和他现在的关系?该怎么形容?
她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一个准确的形容,或许……各怀心思?
但至少是平和的,一种很默契的平和。
一种她所期待的、连对夏风都不愿启齿的平和。
看,她不会再傻傻地激怒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恨他,却再不是以前那般飞蛾扑火的决绝刚强。因为她也明白,这样只会弄伤自己,还找不着出路……
她也不会马上就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不光因为认命不是她的性格,更因为若她这样做,他只会徒增防备。更何况,如若这样,她以后即使成功脱身,也不过白白便宜了他许多日子……
她和他都太了解对方。
爱不得,恨不得,唯余爱恨交织。这是她给他的一张网。若他不愿放过她,若他想要征服她,那就不要怪她去设计他……
静了半晌,翟羽唇角终是微微勾起一抹淡笑,就这样垂着目光轻轻地说:“大胡子,不要离现在的我太近,尤其是发现哪天我打算利用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离开我……我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个好朋友了,不想……以后就算活下来,也孤零零地后悔终生。”
夏风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易感的人,可此时,他居然觉得眼眶发涩。
但他没有给翟羽答复。
而有些失神的翟羽也忘了追要这个回答,这让翟羽在后来的许多个日子里,都为这个沉静流逝掉的上午而后悔……
上元节。
宫中设宴。
下午,敬帝在大殿召见了所有的皇子皇孙王亲贵族,象征性地问候了一下大家在年间的情况。而之后,他单独留下了翟羽。
他带着翟羽穿过后花园,再回到暖阁,甫一进门就吩咐人去给翟羽拿手炉。翟羽摆手拒绝:“不用了,皇爷爷,孙儿真的已经大好了呢。”
“如此便好,看你气色一天好过一天,皇爷爷也放心。”敬帝抚着胡子笑得慈祥。
“嘿嘿,让皇爷爷担心了。”翟羽傻笑了两声,心底却盘算着是主动提出自己的婚事问题还是等敬帝来提。
有宫女送上热茶,退下的时候带上了暖阁的门。敬帝用杯盖撇了撇茶末子后问翟羽,“羽儿,此次下江南,你们为调查贪污案暂住庄家,对庄楠此人如何看?”
“唔……”翟羽放下手中茶杯,皱眉思索了会儿后才答:“挺高深的。人性子挺冷,不怎么爱说话,也看不穿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想必是极能干的,这般年纪却将庄家打理的如此好……这样的人,倒让孙儿想到四叔……只是没料到她竟然是女的。”
“唉,”敬帝听得叹息一声,又招呼她上前,将案边一卷圣旨递给她,“这是今晚宴会要宣的旨意,你看看。”
翟羽恭敬接过,展开,粗粗一读,便知是为翟珏和庄楠赐婚的圣旨。虽然之前从收买的太监那里得知了此事,这时却要装作初次知道,于是便讶然叹了声:“皇爷爷,这……”
“之前我让庄家和庄后娘家牵了点血亲关系,因此身份倒也合适了,”敬帝手指在御案轻敲,“只是,我始终还是有点不放心呐。”
“皇爷爷是怕庄家的巨大财富会让七叔生出异心?”翟羽眨眼,“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庄楠嫁给四叔?孙儿在江南时便听庄楠说她是和四叔定下婚约的……”
“哼!婚约!”敬帝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敲,“无媒无妁,什么婚约!翟琛身为皇子,竟平白与一个女子私定终身!真是岂有此理!”
翟羽匆匆跪地,惶恐道:“皇爷爷息怒。”
敬帝舒出一口气,伸手扶她起来:“你四叔始终是朕的一个心病呀,当年,或许是朕负了他生母,才成了他今日愈发阴沉的个性。而朕也偏偏因此对他处处怀疑。就如此次,朕真要下这道旨意了,却又想,咦,他竟然没有出手相争,会不会是朕又误解了他?他其实并无祸心。可再一想,如果是真情实意,为何不来夺?如果不是,那又因为什么才订立此约?怎会不是另有所图?这般……朕真是难下这个决定。”
翟羽沉吟片刻,方道:“孙儿斗胆说一句,四叔人虽然阴沉,也常常罚孙儿,但平心而论,他待孙儿还是好的。至少这么多年教养指导,未有一丝懈怠。而这次江南地动,更是他以身作盾,护住孙儿,才保全了孙儿性命。只是……”说到这里,翟羽似十分为难,好半晌才道:“孙儿也认为皇爷爷分析的有理……说句不孝的话,父王他实在有些……如今朝野上下都明白父王全因有四叔为之谋划,许多事才能处理妥帖,对其能力未敢有疑。而四叔本就握有六叔和顾家两道利器,如果他与庄楠私下约定婚嫁,那孙儿怕他很难是没做他想……可孙儿不愿这样想,孙儿看不懂……孙儿还认为四叔仍爱着四婶……”
说到最后,翟羽面露愁苦,眼眶通红地连连摇头:“如若孙儿再大几岁就好了,那皇爷爷也不用如此忧心……”
“还是羽儿懂朕!”敬帝感慨万千地托起翟羽的手安抚般轻拍,“罢了,此事就这样吧,与其与虎添翼,不如另起一山,任他们拼去。只是,羽儿,皇爷爷总不能护你父王和你一辈子。”
翟羽心头透亮,她所担心的正题来了,“皇爷爷说的是,孙儿也恨不得一夜之间便能长个三五岁的,好替皇爷爷分忧。”
“年龄倒也不成问题,朕像你这般大时,已经娶了庄后,”敬帝呵呵笑道,“羽儿你近日个子往上冲了一截,更是风姿迷人。连你七叔都笑你将他比下去了。近日许多官家女子入宫,见了你,倒是说动不少嫔妃到朕面前来做说客,哈哈,就是不知羽儿你在其中可有看上的。”
翟羽摇头:“孙儿并未留意。”
敬帝笑她:“怎么?还念着顾四小姐?”
“皇爷爷笑话孙儿!”翟羽撅嘴,可鲜活的表情刚一现眼,就又渐渐沉寂下去,“母妃方逝,孙儿无心他想。”
敬帝皱眉:“但……”
可他一个“但”字方出,翟羽就蓦地跪下,垂首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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