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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嗯,你说没有便没有,总归便是虫子,我亦是会待它如珍宝的。”司湛顺从地应道,步履平稳。
    只这敷衍的语气,却更是叫屠凤栖气恼了几分。她拧了拧司湛胸前的肌肉,非得他说出几句夸人的话儿来。
    司湛无法,只能倾尽平生所学。依着卫茅的话说,王爷愣是将三姑娘给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心灵手巧,温柔娴静之类的,大抵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是不靠谱的谎言了。
    后来卫茅便被温柔的郡主赶去绕城跑了三圈儿,连着好几日走路都使不上劲儿。
    后话不提,待到屠凤栖将自己礼物送给司湛后,又与司湛一同用了长寿面,方是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只叫她奇怪的是,老王爷似乎认识她一般,还说“几年不见,鬼丫头倒是长大了”,偏生她追问的时候,老王爷竟又不说话了。
    她心中存了疑虑,上了马车后仍是不大安心,只掀开了珠帘问司湛,“老王爷从前见过我?为何我却是不记得了?”
    司湛目光温和,想起旧事来,不免有些感慨。他自是记得从前那娇娇小小的团子的,如若不然,当初便不会任由卫茅自作主张将她送回昭都来。只是伊人已经长大,幼时的事儿却是忘得差不多了,想来如今亦没了多少意义。
    “不过是些旧事罢了,等你日后想起来,应是能知晓了。”话毕,他上前吩咐车夫快些将人送回去,省得镇国公担忧。
    旧事么?
    马车内的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咬着手指头疑惑不已,可为何这旧事她竟是不记得了呢?
    说起来前世司湛对她的感情亦是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与司湛素来没什么交集,那呆子又是何时看上了自己的?
    难不成便是与旧事有关?
    不过,司湛既是不说,想必亦是有他的道理的。
    与小姑娘告别后,司湛却是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书房。卫青早便在里头等着了,见着他过来,连忙行了个礼,沉声道:“王爷吩咐的,属下都做好了。”
    司湛神色冰冷,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坐在书桌前轻叩桌案,“那边反应如何?”
    卫青冷笑一声,“王爷让属下将孙毅与那丫鬟的手脚剁了丢到太常寺卿府中与太傅府中,那傅姑娘发觉自己的床榻上竟是有一根胳膊,竟是吓得晕了过去。龚姑娘倒是大胆些,只亦是叫破了喉咙。”
    胆敢算计自家未来王妃,难不成那二人以为,只传些流言,便能了事了?若非是因着那二人是朝臣之女,只怕被剁掉的,便不是孙毅与那丫鬟的手了!
    “既然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将孙毅和那丫鬟送到刑部,要如何处置,便看皇兄怎么说了。”司湛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冷光。
    他们以为这便完了?
    既是做出这等事儿,总要付出些代价才好。
    “属下这便下去办。不过咱们只有这两个证人,又无旁的物证,便是刑部查出了什么,亦不敢就此下了定论。”卫青有些担忧。
    若非是因着担忧皇上会护着四皇子,他们亦不会费心将那流言引到景子默的头上去。若是能给他些实质的处罚,自是最好不过了。怕便怕,无人敢为难景子默了。
    “谁说只有两个证人?赵家庄的人都是受害者,皇兄不是最是个在意民意的?既然如此,那谋害百姓、发卖贵女、毒害命妇,这可是大家都知晓的事儿。”
    司湛冷着脸,先前想要毁了他与娇气包的婚事的时候这般在意民意,那如今他亦是可以利用民意逼迫昭德帝。
    “属下明白了。”卫青双眼一亮。
    诚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先前皇上与四皇子等人想着利用流言,毁掉王爷与郡主的婚事,想必如今他们亦是能利用流言,叫皇上不得不处置四皇子!
    卫青面带笑意,慢慢地退出了书房。
    回到镇国公府,屠凤栖踩着小马凳下了马车,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她停下步子,便见着凤淑被两个健壮的婆子给紧紧抓住了双手,似乎要将人拖走一般。
    凤淑见了她,更是疯狂了几分,原本便通红的双眼,更是变得愈发的阴沉,只隐隐间似乎又带了些许畏惧,她猛地挣脱开婆子的手,冲到马车前来。所幸有连翘挡着,她倒也不能近了屠凤栖的身。
    “我才是大祖母最疼爱的孩子,我才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她大声嚷道,状似癫狂,“战王是我夫君,我不嫁,我谁也不嫁,只有我才配得起战王,你们算什么?柳姑娘说得对,只有我才是最好的!我不嫁别人,我嫁战王!”
    说话间,口水便顺着嘴角滑落了下来。她努力地瞪大了双眼,目光却似乎无法聚焦一般,呜咽道:“我不脏,我不脏的,不信,你看——”她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洁白的手臂,上头带着青紫色的伤痕,“我不脏的,你相信我啊,我真的不脏的,我不脏的……”
    说到最后,她竟是蹲下身去,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双膝,“鸢鸢对不起,鸢鸢……鸢鸢呢?战王呢?我,我在哪儿呀,我是谁家的姑娘,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柳絮入宫
    她闹了一场,早便有些累了,婆子们连忙上前将她打晕了抱起来,满是歉意地说道:“凤淑疯了,表姑娘莫要见怪。”
    以往凤淑得宠的时候,叫人“淑姑娘”,如今失势,却将人当成落水狗一般对待。在这般环境中长大,亦那怪凤淑最终会长成那般一个过度自信的性子了。
    但屠凤栖却没有多管闲事儿的打算,她只点点头,慢慢地走了进去。
    凤淑可怜吗?
    自然是可怜的,只她们往日的情分,在凤淑开始算计她的那一刻,便是耗尽了。如今凤淑落得如此,却也是咎由自取了。总不能叫她还装模作样地说原谅,她断不是那等有善心之人。
    小姑娘似模似样地叹了一口气,倒是引得旁边的连翘失笑道:“姑娘这是当真长大了?竟学会叹气了。”
    屠凤栖瞪了她一眼,“我本便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今日还唬得战王红了脸。
    连翘挑眉,“对对,您说得对。”说话间将脚下的石子一脚踢开,又道:“那求娶凤淑的人家,外头传言虽是不大好,其实也是一家爽利的。是给家中幼子定下的婚事,那幼子腿有残疾,却是个耿直的,想必凤淑嫁了过去,只要慢慢养着身子,便会慢慢地恢复过来。”
    屠凤栖愣了愣,低声嘀咕:“谁让你去查了,日后她过得越差,我方是越开心!”
    连翘含笑,“啊”了一声,将双手枕在脑后,“奴婢也说了不用查了,可卫茅偏生要与奴婢说这些,也不知晓是谁授意的,竟是这般不了解咱们姑娘!”
    桑支掩嘴而笑,难得地附和了一句,“还能是谁,定是王爷呗!”
    “你们便会欺负我!”小姑娘跺跺脚,满脸通红地跑开。
    纵然阴谋已破,只昭都中却并未平静下来。入夜后,卫茅急急忙忙的闯进了司湛的房中。
    “王爷,出事了!”他按紧了腰间的长剑,沉声道:“柳絮逃走了!”
    司湛眉目冷清,面上渗出几分寒意来,“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处置了她?”
    为何还会叫人给逃走了?
    “先前柳絮办事,用的是龙卫,属下们便以为她不会武功。加之她或许用了些药物,便无人看出她的不同的。不过在方才,她忽然闯了出去,还打伤了几个人,属下觉得,她大抵是要拼死一搏了。”卫茅不无担忧,“若她去找三姑娘……”
    三姑娘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镇国公府她闯不进去的。”司湛轻叩桌案,慢慢地闭上双眸,“她应是要进宫了,派人到宫门前盯着。”
    柳絮那等人,既是藏着掖着一身本事儿不说,想必亦是贪生怕死的,为着的无非是趁他们不备冲出去。普天之下,能护着她的人,便只有昭德帝一人了。
    “是,属下这便吩咐下去。”卫茅连忙退了出去。
    只叫人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下头的人竟是传来消息,他们追着柳絮到了宫门前,却不知昭德帝竟是亲自到宫门前将柳絮给接了进去,现下柳絮已经是柳嫔了。
    “无妨,总会找到机会除掉她的。”司湛漫不经心道。
    在宫中生存,可不比在他身边当探子轻松。莫说旁的,单单是柳絮抢了她的男人,皇后便不会放过她。何况因着柳絮,皇后还折损了卢嬷嬷这个探子!
    三日后,屠凤栖收到了来自宫中的旨意,太后娘娘召她入宫。
    柳絮已经逃入宫中的事儿,她是知晓的,司湛从未想过隐瞒她任何事,何况还有卫茅这大嘴巴子回话。只她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在宫中遇见了柳絮。
    太后身穿一袭玉色翠叶云纹锦绣衣袍,端的是高雅尊贵。柳絮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鲜血透过衣裳,渗到地面上,更是将她那一袭华贵的衣裳染得通红。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屠凤栖目不斜视,仿佛不曾见到柳絮一般,只径直地走到殿中,规规矩矩的行礼。
    只她才提着裙摆准备跪下去,单嬷嬷便已伸出手,将她扶住,“郡主来了,太后娘娘等您许久了呢!”
    太后面上的冷漠褪去,倒是笑了起来,“鸢鸢与哀家,竟还这般客气。快,到哀家这儿来,让哀家好好儿瞧瞧你长高了没有。”
    与对待柳絮截然不同的态度,已然说明她对着侄媳妇儿的看重。柳絮双手握紧的双手动了动,咬牙忍下心中的怨恨。
    屠凤栖慢慢地走上去,与太后坐在一起,仿佛才看到柳絮一般,“这位莫不是柳嫔娘娘?几日不见,娘娘似乎更是叫人着迷了几分呢!瞧瞧这肤色,竟是比几日前还要白皙几分呢!”
    瞧着似乎是寒暄的话儿,实则却是在暗讽柳絮,先前满嘴的“真爱战王”,如今却是成了昭德帝的女人。
    太后端起茶杯,另一只手将案上精致的糕点往小姑娘那头推了推,“哀家病了,听闻柳嫔平日里最是细致不过,便让她过来了。怎知晓……罢了罢了,听阿湛说你爱吃糕点,瞧瞧合不合胃口。”
    屠凤栖含笑捻起一块桂花糕,细尝一口,便已笑眯了双眸,乖乖巧巧地倚靠在太后的身边,“宫中的糕点便是不同,先前在娘娘这儿用了个午膳,谁曾想回到府中后,竟是再提不起兴致来了。”
    太后眉梢带笑,对小姑娘的表现很是满意。她扫了一眼下头满脸不平的柳絮,淡淡道:“柳嫔退下吧,今日都不用过来了。”
    话毕又吩咐了单嬷嬷,“去与皇上说清楚,柳嫔今日做了什么!”
    柳絮做了什么?
    屠凤栖好奇不已,瞧着她那模样,倒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了一般。柳絮旧伤未愈,太后娘娘倒像是故意折磨她一般,难不成竟是在替司湛出气?
    柳絮被单嬷嬷带了下去。
    小姑娘在太后跟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一双明亮的大杏眼滴溜溜直转,却是格外的俏皮。她手中抓着一块糕点,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是一只贪吃的小仓鼠一般。
    太后娘娘待司湛,似乎很是不同呢!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一般,太后温柔地笑了笑,满目慈爱,“很奇怪哀家为何单单只待阿湛这般好?”
    ☆、第两百一十四章 身世揭秘
    小姑娘如实地点点头,前世今生,她只见太后对一人上心,除此之外的旁人,便是昭德帝,亦不能得到她的关注。
    “因为阿湛,他是哀家的……”
    “娘娘!”单嬷嬷从外头走进来,听得此言连忙出声阻止,“娘娘,这恐怕不大妥当。”
    虽说孝安郡主是要成为战王妃的,只谁又知晓她有没有旁的心思,若是她并非当真在乎王爷,那岂不是要出大事儿?太后娘娘是一片真心,到时岂不是要害了战王?
    太后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低低地咳了一声,“哀家虽疼爱他,可哀家不能陪着他一辈子啊,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
    屠凤栖心头突突直跳,忽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些谣言来。
    当时司湛在狩猎林中受了重伤,太后娘娘震怒,更是亲自赶到了狩猎林中,直至亲眼看着司湛脱险后,方是回到宫中。后来便有人说,太后娘娘待战王如亲子,说不得其中当真有什么隐秘!
    不过那谣言很快便再没有了生息了。
    屠凤栖目光复杂,现下听着太后娘娘的话,那谣言似乎倒是真的了一般。若司湛当真是太后娘娘的儿子,太后娘娘为何这般维护司湛,却也是说得通的了。唯有对自己的儿子,方能这般不计回报地宠爱。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哀家知晓你待司湛是好的。”太后放下茶杯,目光悠远,“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先皇才去了,哀家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新帝已立,为了保住哀家唯一的儿子,哀家便唯有隐瞒他的身世这一条路可走了。”
    昭德帝并非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此事在大昭并非什么秘密。先皇在位时,所有的儿子互相争斗,最后竟只剩下了最是普通不过的昭德帝。为着保住景氏的江山,先皇留下遗诏,立他为帝为,唯一的要求,便是要昭德帝认太后为母,绝不能为难了太后半分。
    “皇上不是个心胸广阔的,虽说哀家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哀家在行宫中产下儿子,旌德将阿湛带回王府,并与哀家发誓会待阿湛如亲子。哀家没有办法,唯有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变成侄子。在阿湛三岁时,皇上终究还是知晓了此事。”太后闭上双眼,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派人去刺杀阿湛,哀家以命相逼,加之先皇遗诏,他方是不得不罢手。”
    其实她并不在意这皇位归属于何人,只要自己的孩子好好的,便什么都好。偏生昭德帝是个多疑的,总担忧阿湛长大后,会将这皇位抢回去。
    “司湛十多岁的时候,哀家授意旌德将他送到镇国公府中,倒是一时保住了性命。后来阿湛长大了些,皇上便将阿湛打发到了边关,这一待,便是六年。”
    屠凤栖抿着嘴唇不说话,怨不得景子默非要杀了司湛,昭德帝对司湛多有怀疑,原是因着如此。
    “我……”小姑娘声音有些哽咽,“臣女今日什么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