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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节
    王霸怎么也没想到,琅琊王刘琰竟这般宛若天神横空降世,救自己一干人于危难。
    忙上前拜见。
    刘琰道:“左都侯为汉室折冲之臣,我虽偏居琅琊,却也早有耳闻。勿折煞我了。我本只想苟且偷安,奈何幸逊逆天倒行,民怨沸腾。我又得知陛下被囚禁冷宫,实是悲愤,身为汉室子弟,焉能视而不见!趁这机会前来救驾,老天有眼,竟这般相遇在此!”
    王霸大喜。那边董成也起来拜见刘琰。几人匆忙商议。
    刘琰沉吟,道:“老贼于洛阳留有守兵。知陛下逃走,必定还会追来。此地不宜久留,不若随我速速上路,先去琅琊落脚,再从长计议。”
    王霸董成无不应允,负起刘通,一行人匆忙往东而去。一路乔装打扮,躲避追兵,又餐风宿露,迂回改道,免不了诸多的辛苦。
    刘通本就病了许久,又一番惊吓,上路后便病势沉重。
    这日终于到了阳都,离琅琊不过数日之程了,一早,刘琰王霸董成等在房外等着刘通起身上路,久等不出,入内才见幼帝昨夜不知何时,呼吸断绝,已经死去。
    众人惊骇,面面相觑,嚎啕大哭。
    阳都令梁济,祖父辈起,便是汉室忠臣,听闻消息,亦赶来奔丧。
    举哀过后,众人一番商议,一致推举刘琰继位。
    刘琰起先拒不接受,称无德不能坐此尊位。王霸董成梁济等人纷纷下跪,苦苦恳求,刘琰方无奈首肯。
    当下定琅琊暂为陪都,祭皇天,设省台,发诏书,公告天下。
    消息传出,附近牟平、东莱、下密等地太守纷纷来投。洛阳朝廷当中,趁着幸逊举兵未归,又有太史窦武、大夫邓勋等共计二十余人,陆续投奔琅琊,拥戴刘琰称帝。
    琅琊所立之小朝廷,一时被天下视为汉室正统,洛阳沦为逆都。
    这日群臣见刘琰,商议征讨幸逊之事。
    王霸窦武等人极力主张,趁着幸逊正在大战魏劭,尽早出兵,光复洛阳。
    说到激动之处,个个涕泪交加。
    刘琰口头应承,安抚众人。
    等人都去了,留下董成问:“卿有何见解?”
    董成两年前起,暗中便成为了刘琰的死士。
    道:“王霸窦武,不过是在逞口舌之能。陛下如今虽有各处太守来投,只都是些小股势力,当不得大用。陛下手头能用之兵力,实为有限。即便光复洛阳,万一幸逊回兵,如何抵挡?陛下不可听!”
    刘琰出神片刻,问:“幸逊与魏劭此一战,卿如何看胜负?”
    去年底,幸逊两败之后,得到乐正功发兵助力。年初趁着黄河封冻,联军大举过河。
    当时双方大战高唐。魏劭审时度势,将防线退至牧野,随后反攻,利用先前构筑的犄角防线,压制住了联军气势汹汹的攻击。
    随后天气恶劣,遭遇几十年一遇的暴风大雪,双方士兵军马,冻毙无数,暂时停了正面交战,双方于牧野,各自构建阵营,如今正在对峙。
    董成沉吟了下,道:“老贼本就以五十万对三十万,兵力占优,如今更邀得乐正功联合出战,獠牙大盛,大军又过黄河,以我之见,魏劭并无多大胜算。我所愁烦者,乃此獠若得胜班师,必定引大军来攻陛下,以陛下如今之势,恐怕难以抵挡。”
    刘琰沉吟不语。忽问:“袁赭那边,可有消息?”
    刘琰称帝不久,便遣人去往青州面见袁赭。
    袁赭迄今并无回复。
    董成正要摇头,忽刘扇疾步入内,手捧一封信筒,跪称袁赭使者已到,正在殿外等待陛下接见。
    刘琰接信,匆匆浏览一遍。
    袁赭在信中称,袁家历代深受皇恩,向来恨思报无门。如今汉室另起中兴之帝,欣然以致涕泪,愿领麾下二十万军马投效,听凭驱策,匡复社稷。
    刘琰看完,目光微动,将信转给董成。
    董成看罢,先是狂喜,复又担忧,道:“陛下,袁赭前来投效,恐怕另有所图,陛下不得不防。”
    刘琰走到窗前,眺望窗外远处,背影看似淡然,一动不动。
    他握于窗棂之上的双手,却渐渐地抓紧,越抓越紧。骨节泛白,青筋毕露。
    如他此刻的内心,掀出了一片惊涛骇浪。
    袁赭前年败于幸逊后,名声扫地,一直韬光养晦。
    但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如今的实力,依旧是自己再如何苦心经营,也远远无法比及的。
    现在他接受了自己的游说,愿意前来投靠,必定另有所图,他心里自然清楚。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围绕在他身边拥他为帝的这么多人,哪一个又不是各自怀了自己的心思?
    或者为了博一个千古忠烈之名,或者为了荣华富贵,更少不了见风使舵、依草附木之徒。
    他急需袁赭,就像袁赭如今需要借用他的身份重拾威望一样。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用?
    至于到了最后,鹿死谁手,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他为了这一天,已经隐忍等待了许久。
    他绝对不会放掉这样一个一旦错过,或许终此一生也不可能会第二次降临的机会。
    家国之恨、夺妻之辱,还有那张每每彻夜难眠之时,便会从心底里浮现而出的心爱女子对着自己说往事不可再追的绝情面庞,在这一刻,仿佛齐齐地化作一团烈火,从他的心底里开始燃烧,烧的他血脉贲张,灵魂几欲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