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醋劲大发
闻声望去,吓得宁樱身形一颤,谭慎衍站在珠帘背后,双目幽幽的望着她,宁樱面上飞快的浮起淡淡的红晕来,不待她自己明白过来,已站起身迅速的走向门口,手搭在门边,挡住屋内的视线,叮嘱左右两侧的丫鬟道,“我休息会儿,没我的吩咐不得进屋打扰。”
丫鬟颔首称是,见宁樱随后关上门,二人心有疑惑,却也没往深处想,宁樱素来是个有想法的,她说,她们照做就是了。
关上门,宁樱才暗暗松了口气,听帘子内传来声若有似无的笑,她没个好气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自己翻进屋,还敢站在帘子后和她说话,被门口的丫鬟听着了,她是一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想到谭慎衍不在乎她的名声,宁樱来气,怒气冲冲走上前,手刚碰着五彩玉珠的珠帘便被里边伸出来的手往前一带,宁樱抬着一只腿,重心不稳,直直往下倒,宁樱不自主的惊呼出声,身子快着地时被一双宽厚的手拽了起来,惊魂甫定,宁樱吓出了一身冷汗,低声呵斥谭慎衍道,“你做什么呢?”
“逗逗你。”谭慎衍扶着她,身子微微前倾着。
她的脸贴在谭慎衍胸膛,美人在怀,他黑沉的眸子漾着不易察觉的笑,轻笑道,“不会让你摔着的,铺子生意好,你准备怎么感激我?”
他说话时低着头,呼吸相接,宁樱微微红了脸,小声道,“生意好茶艺师傅泡的茶好喝,与你何干?”不可否认和他请来的匠人有关,但是在他跟前,宁樱偏生不想叫他得意。
谭慎衍扶她站好,厚着脸皮道,“我能让其他铺子的茶水生意都做不了,茶艺师傅做不到,包括你父亲,这总得感激我吧?”
想他方才的话不像是假的,宁樱低头思索起来,其他铺子不卖茶水对她来说自然好处颇多,可传出去,难免叫谭慎衍落下仗势欺人的名声,何况,如果她不认识谭慎衍,其他人做不做什么生意她管不着,生意好坏,全凭各家本事,没理由因着认识谭慎衍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她不是经不起挫折的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优胜劣汰让自己保持清醒和上进。
想明白了,她抬了抬眉,不紧不慢道,“不用了,我也想知道,我的铺子能不能存活下来,营利了说明我有经商的头脑,亏了,说明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往后只管把铺子租赁出去,收租金就成。”
她遇着事儿向来不会求他,谭慎衍料定她不会答应,手还搭在她白皙柔嫩的手上,他勾了勾唇,轻轻摩挲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掌,“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往后看谁不顺眼,与我说声,我有法子收拾她们。”
还当自己的是霸王了?仗势欺人,她可不愿背上悍的名声,宁樱撇嘴不言。余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面色一滞,谭慎衍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掌心,她的小而白,谭慎衍的大而宽,手心相贴,宁樱试着抽回手,缓解眼前的尴尬,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掌心一空,谭慎衍有些许不习惯,指腹微微摩挲,片刻将她拉入自己怀里,珠帘落下,发出哒哒的声响,宁樱心虚的朝外边看了眼,屋门关着,没有丫鬟探头探脑,她往后抗拒的推了推,皱眉道,“什么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双方没有交换庚帖,不过是口头上的约定,变化还大着,宁樱不会让谭慎衍白白占了便宜。
谭慎衍看她笑脸别扭就知她想什么,双手滑至她腰后,圈着她将她压在墙壁上,低下头,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颤动着,盖住了眼底的光华,他凑过去,唇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睫毛上。
宁樱脸红得能拧出水来,不自在的别开脸,双手抵着他胸膛,再次提醒道,“什么话好好说。”
“明日我得离京一趟,六月才能见了。”他的原意是六月上门提亲的,眼下,只有等八月了,那会秋高气爽,北雁南飞,是个清爽的季节,只是,还有三个多月,他等不及了,叹息道,“你好好照顾自己。”
听他叹气,宁樱一怔,脑子里闪过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场面,呼吸慢了半拍,在他亲她时便没有退缩,他的唇有些凉,贴在她脸颊,痒痒的,好似冰窖里的树叶扫过自己脸,清凉得叫人发痒,她咯咯笑了起来,红唇微启,谭慎衍控制不住,上前一步压着她,双唇攫取了她口中的美好。
余下的笑声被他悉数吞下,唇齿相贴,宁樱脸颊一红,奈何身子被他桎梏着,全身使不上劲,软糯糯的唤了声,只听自己的声音软绵如天空的云,轻飘飘的,又带着丝撒娇,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她羞得止住了声。
谭慎衍紧了紧手里的力道,愈发纠缠。
分开时,宁樱已气喘吁吁,身子无力的靠着后背的墙壁,若不是谭慎衍圈着她,只怕要滑落下去,迷离的双眼波光盈盈,说不出的动人与妩媚,和她的动情不同,谭慎衍则脸色黑沉,目色晦暗,在她脖颈间蹭着,恶狠狠道,“真想今天就把你娶了。”
他便不用忍着了。
宁樱也察觉到他身子的变化,夏日衣衫单薄,贴得近,某处蓬勃向上的抵着她,他不是真的十三岁,一时脸红如晚霞,敛着眸子,感受着他灼灼的呼吸,一动不敢动。
“你要去哪儿?”青岩侯府祖辈都是武将,谭慎衍身为世子,守卫边关是他的责任,这会儿四月末了,六月的话,还有一个多月,宁樱心下生出一股不舍来,“出门在外,你多注意,别受伤了。”
她的唇被他咬得有些肿,娇艳欲滴,看得他呼吸渐重,凑上去还想啄两口,结果被她躲开了,他的唇只落到她白皙的耳垂上,感觉她身子一颤,又有软的趋势,谭慎衍只觉得所有的情绪都聚集到某点,蓄势待发,再耳鬓厮磨,他怕真的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同去的还有几位皇子,你莫太过担心了。”
“哪儿又起了战事了吗,竟然派皇子监军。”皇子出征,乃为笼络百姓安抚居心,自古以来,只有战事吃紧处于颓败之势的时候皇上才会派皇子出征,可惜宁樱上辈子自顾不暇,没注意外边发生了什么,皇子监军,军营便是皇子说了算,谭慎衍不喜受人操纵怕会和皇子起冲突,她正欲开口劝他收敛些,却听他轻松道,“皇上六月领着文武百官去避暑山庄,我和几位皇子先去布置一番,你父亲也会一同前往……”
不过能听到她关心自己,谭慎衍目光一软,双手拉着她的手举过头顶,饮鸩止渴的蹭了蹭她的鼻尖,“宁府的人也会去避暑山庄,我先把你们的住处安排好。”
宁樱怔忡了下,反应过来怒不可止,她以为他领兵出征才由着他,结果不过是去避暑山庄,抬脚重重踩向他黑色竹纹的靴子,宁樱面红耳赤道,“混账,戏弄我很好玩是不是?”
她正努力回想上辈子的事儿想帮他,结果是他趁机调戏自己,宁樱不解气的又在他靴子上踩了两脚,身子挣扎起来,即使是她想岔了误会了他的意思,而谭慎衍绝对是故意诱导她往战事方面想,否则,他一开口便会说明是去避暑山庄。
推攘间,身子不可避免的摩擦,蹭得谭慎衍欲.火肆起,目光黑得深不见底。
“你再动,我怕是忍不住了。”她力气小,踩在他脚上跟挠痒痒似的,想她方才不舍动情的模样,只觉得心花怒放,恬不知耻的压着她屈膝蹭了蹭她大腿,让她感受自己的能耐。
宁樱顿时面色绯红,只觉得夏日的热气全凝聚在她脸颊,似要烧焦她的脸似的。
“不要脸。”
若她真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小姐,谭慎衍说不准会克制,然而,上辈子她就是他的人,此刻年岁小了点,也到懂人事的时候了,双腿刮过她大腿,谭慎衍只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不以为然道,“我喜欢你才会对你这般,换福昌,我绝不会如此,何况,早晚会见面的,羞什么?我待会让长公主上门提亲,三夫人不想声张,我们先瞒着,从避暑山庄回来后公开。”
总叫他偷偷摸摸上门不是法子,而且他想得更远,早点说亲,到了庄子便能光明正大聊天说话,山庄周围群山萦绕,树木葱郁,往年许多暗中私会的男女都半夜躲在树丛后,夜黑风高,孤男孤女,虽有伤风化,可其中的滋味不可为外人道也。
他和宁樱不能越过那道线,可浅尝还是行的。
抱着这个主意,他松开了宁樱,声音沙哑,眼底尽是浓浓的情.欲,继续没皮没脸道,“早晚是我的人,先熟悉我的身子,往后便不会被其他人吸引了去。”
谭慎衍从小习武,肩宽腰窄,身材匀称,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赘肉,对自己的容貌身材谭慎衍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宁樱只觉得谭慎衍就是个不知羞的,骂了句厚颜无耻,她又不是清纯的小姑娘,哪会看着他的身材就挪不开眼了。
“你怎么知道其他人身材比不过你了?”宁樱瞪着他,全京城上下的男子可不止谭慎衍一个,方才那话太过狂妄了。
谭慎衍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比得过我的都开过荤了,我的力气可都给你留着呢。”
听她越说越没个正行,宁樱推开他,脸色红得快烧起来了,“赶紧走,离京了更好。”
谭慎衍凑上前,捧着她的脸又是一阵猛亲,她记得上辈子的那些事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不会觉得他轻薄了她。
离开的时候,谭慎衍步履轻快,并无往日般的磨叽,宁樱暗暗骂了句,她认识谭慎衍的时候,他淡漠得叫人心生畏惧,如今,却跟地痞无赖似的,宁樱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而另一边,如愿一亲芳泽后的谭慎衍迫不及待回了侯府,穿过弄堂时遇着谭慎平准备出门,他敛了笑,脸上一片淡漠。
对这个大哥,谭慎平心里是怕的,打小谭慎衍与他们就不亲近,独来独往,性子极为清冷,谭慎平小时候和发小犯了错,见对方有兄长护着,硬着头皮请谭慎衍出面,谁知,谭慎衍二话不说将他推入了水池,水池的水不深,但也吓得他没了半条命。
站在水池里,他惊恐万分的望着水池边冷眼看热闹的谭慎衍,哪怕才十岁,谭慎衍的目光却冷得饱含苍凉,那种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件事有老侯爷出面,胡氏和谭富堂不敢声张,侯府外没人知晓,从那次后,他对这个大哥是尽量避多远就避多远,生怕不小心没了命。
“大哥。”遇着了,谭慎平没有避开的理由,只得强撑着瑟瑟发抖的身子上前。
谭慎衍淡淡应了声,暗色祥云底纹的长袍拂过石柱,大热的天,莫名拂来一股冷风,谭慎平小心翼翼的低下头,等谭慎衍先走。
“宁府六小姐是我的人,往后被我发现他从中做什么,又或是言语有不敬,别怪我心狠手辣。”经过谭慎平身边,谭慎衍阴冷的挑了挑眉,眼里闪过戾气,激得谭慎平身子不住的哆嗦,面色微变,宁府六小姐,他当然记得是谁,段瑞便是因为这件事被送去书院的,一个月有两天休息的日子,昨日段瑞回来后派人给他下了帖子,他正准备找段瑞来着。
闻言,却是不敢动了,段瑞长这么大没栽过跟头,这次栽得厉害,一定会想方设法报仇,铺子开张,生意大火,谭慎衍也去了,这事儿是谭慎平从胡氏嘴里听来的,却也够他震惊了。
谭慎衍不近女色,却愿意给宁府六小姐撑腰,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回过神,谭慎衍已穿过弄堂不见身影,谭慎平身形一软,差点摔了下去,好在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二少爷。”
“派人给段少爷说声,我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去了。”他背着谭慎衍春风得意,可在谭慎衍跟前,却不敢造次,落入池中浑身那种钻心的冷,他一直都记着。
丫鬟心头诧异不止,谭慎衍比谭慎平大五岁,光看两人的气质,一个清冷沉闷,一个温煦风流,不像兄弟更像父子,丫鬟伺候谭慎平有些时日了,多少清楚谭慎平的性子,温润儒雅风流倜傥,是众星拱月的谭二少,除了老侯爷和世子爷,上上下下没人敢忤逆他,且平日看谭慎平提到谭慎衍时多有轻蔑鄙夷,不曾想,他骨子里竟怕谭慎衍到如此地步。
一句警告能叫谭慎平软了双腿,着实,太没用了些。
“方才的事谁都不准提,若我听到什么风声,哼,下场你清楚的。”从惧意中回神,谭慎平恶狠狠的瞪了眼丫鬟,挥开她的手,箭步流星的朝胡氏院子里走去。
丫鬟亦步亦趋的跟上,面色煞白。
对长公主上门为谭慎衍说亲之事胡氏心里窝着火,不管怎么说,她是谭慎衍母亲,婚姻大事该有父母之命,谭慎衍越过她和谭富堂,径直请长公主出面,分明不把她放眼里,她派人打听宁府六小姐的事儿,听后胡氏一脸不屑,一个在庄子上长大的野丫头,性子粗鄙,举止粗俗,谭慎衍看上那种丫鬟,眼光可想而知。
谭慎平到的时候,胡氏正和白鹭商量如何叫谭慎衍难堪,谭慎衍生母的嫁妆一直她管着,因着谭慎衍说亲,要拿嫁妆做彩礼她不得不拿出来,时隔多年,胡氏将那些嫁妆吞得七七八八了,银票和田庄铺子全转为她自己的,谁知,谭慎衍本事大,不知从哪儿抄来份单子,对照着嫁妆单子,要她全部吐出来。
胡氏手里的田产铺子在谭富堂被弹劾后,一并被刑部没收了,明面上的,暗中的,被谭慎衍端得干干净净,只有当年胡家给她的陪嫁没有动,可那点东西,哪够胡氏塞牙缝,她挥金如土惯了,因而铺子被没收后,她花的银子都是往年积攒下来的,盒子里的银票一张张变少不说,赔谭慎衍生母的嫁妆,花了她一半多的积蓄。
为此,胡氏咬牙愤懑不已,可有什么法子,老侯爷和侯爷开了口,她不拿出来,便做主休了她,胡氏看得出来,老侯爷愈发厌恶她了,谭富堂没什么表示,然而对原配的陪嫁他还是在意的,一夜夫妻百夜恩,胡氏算是明白了,谭富堂根本没放下那个小蹄子,才会在这种事情上不帮她说话。
“他看上那种没身份没地位的我管不着,左右一个黄毛丫头,我还拿捏不住她?”胡氏算是明白了,谭慎衍就是一胡搅蛮缠的,最初给他说亲,胡氏专给她挑些寒门小户,谭慎衍瞧不上,她好不容易打定主意给他挑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他又跟她作对,瞧上宁府那等登不上台面的小姐。
总之,谭慎衍的目的就是不让她好过。
白鹭凑到胡氏耳朵边,提醒道,“世子夫人进门也要称呼您一声母亲,何须眼下和她撕破脸,若亲事不成,老侯爷那边不痛快,长公主也会觉得夫人拎不清,不知情的还以为您容不下世子爷,世子爷看上那家小姐,您就欢欢喜喜应下,拉拢世子夫人叫她为您所用才好。”
谭慎平进门听着的便是这话,想到谭慎衍猝毒似的目光,他拧眉打断白鹭的话,“白鹭,你是我娘身边的丫鬟,可别想些旁门左道,招惹大哥,最后谁都讨不着好。”
见到自己儿子,胡氏脸上有了笑,朝白鹭眨眼,白鹭心领神会,解释道,“二少爷听错了,奴婢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宁着想,世子夫人品行如何奴婢不知,家和万事兴,奴婢是劝着夫人厚待将来的世子夫人罢了。”
黄氏言笑晏晏,脸上一派温和,“娘像是主动说挑事的人吗?听说段尚书将段瑞送去书院了,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下个月你也去书院,好好学功课,将来考中进士,老侯爷也无话可说。”
老侯爷嫡庶思想根深蒂固,照理说谭慎平也是嫡子,老侯爷却从来不拿正眼看他们,待谭慎衍却极为宽厚仁慈,胡氏心里憋着劲儿,不折手段也要让谭慎平出人头地,让旁人瞧瞧,谁才是真正的世子人选,尤其,清宁侯府换世子的事儿叫她心里燃起了希望,老侯爷中意谭慎衍又如何,谁输谁赢,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
谭慎平最厌烦胡氏说这些,书院的日子枯燥无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的,何况,谭富堂是武将,谭家子孙会识字就成了,参加科考做什么?
看他不放在心上,胡氏揉了揉眼,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怒其不争道,“娘还不是想你出息些,你大哥和你父亲不对付,往后侯府还得靠你支撑着,你整天游手好闲,是要气死娘是不是?”
谭慎平只觉得他来这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转身往后退,夺门而出道,“您别说了,我走还不成吗?”侯府有老侯爷,凡事老侯爷说了算,老侯爷不在还有谭富堂,他想说话,除非等他头发花白,当了祖父才轮得到他。
看谭慎平碌碌无为,胡氏来气,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如何就没继承她的聪明呢,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何时才能出人头地,叫她扬眉吐气?
“夫人别担心,二少爷年纪小,待大些了会懂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白鹭掏出手帕,替胡氏擦了擦眼角的泪,一脸情真意切。
胡氏看着她,叹息不止,“但愿吧,他是长子,我和侯爷往后就指望他了。”至于谭慎衍,胡氏从没将他看做是自己的长子,那不过是个早晚都要死的人罢了。
死人,才不会碍着她的路。
白鹭伺候她休息,坐在床前小凳子上,靠着床沿守着她,不一会儿,丫鬟进屋禀告说侯爷出门了,胡氏难以置信,内务府的人虽然撤走了,可还有人盯着谭富堂,皇上让谭富堂一辈子待在侯府不得出门半步,谭富堂一蹶不振却也不敢抗旨,今天哪儿来的胆子?
胡氏也想不明白。
谭富堂出门,竟是日落西山才回来,侯府很多都是胡氏的人,然而对谭富堂出门做什么却没有查出来,只是,听说库房那一台台箱子没了,胡氏怀疑谭慎衍去宁府提亲了,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夜里,谭富堂来她屋里休息时,翻云覆雨后,胡氏问谭富堂,男人只有在餍足后耐心是最好的,胡氏百试百灵,趴在谭富堂胸膛上,嗓音还残着余韵中时的低沉,“皇上下旨不准您出府,您贸然出门,会不会招来祸害?”
伴君如伴虎,皇上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没有追究,可难保不反悔,胡氏担心谭富堂,同时也是担心她自己。
“皇上不会追究的,你别瞎操心,慎平去书院的事情安排好了,你与他说过了?”谭富堂的势力全被谭慎衍抢去了,但平日在忠于他的小厮还在,去书院打声招呼这种事情还是能办到的。
想到白天谭慎平避之不及的态度,胡氏朝他身上贴了贴,泫然欲泣道,“慎平不太乐意,可这种事哪能由着他?我想清楚了,过两日,派鲁达送他去,待他在书院安分下来,鲁达再回来。”
鲁达是府里的管家,对胡氏忠心耿耿,有他跟着谭慎平,胡氏心里踏实。
被谭富堂岔开话,胡氏倒没有继续追问,跟在谭富堂身边十多年,谭富堂讨厌什么样的人她明白,不依不挠下去,就该让谭富堂厌弃她了。
胡氏不知谭富堂出门所谓何事,而此时的宁府则是炸开了锅,青岩侯府上门提亲了,长公主和谭富堂亲自上门求说的,双方虽然早前约定好了时间,可是谭慎衍明日离京,宁伯瑾也会随行,六月去避暑山庄避暑一个多月,回来已是八月,之后不久又是秋猎,宁伯瑾和谭慎衍都得忙,亲事就得往后推,对双方来说算不得好事,把亲事定下以免夜长梦多,黄氏认为不错,欣然点头应下,立即交换了庚帖,至于成亲的日子,待秋猎后慢慢商量,左右宁樱年纪小,不急于一时半会。
宁府众人脸上明显掩饰不住喜色,喜怒不行于色的宁国忠少有露出笑来,凡事有谭慎衍帮衬,对宁府来说助益颇多,比如,往后宁伯瑾在礼部的差事上,宁国忠神经可以稍微放松下来,有谭慎衍这样的女婿,礼部不敢为难宁伯瑾。
宁樱是女儿家,没有出来和谭慎衍见面,这会,她脑子正乱糟糟的,谭慎衍雷厉风行,两人的亲事一旦定下几户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总觉得不太真实,上辈子黄氏算计了好几次,这辈子轻轻松松就成了,跟做梦似的。
金桂陪着她,眉开眼笑道,“小姐和谭侍郎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樱半阖着眼睑没有吭声,心里总莫名生出股怅然来,听她叹气,边上做针线的闻妈妈笑了起来,让金桂别再说了,她年轻过,多少清楚宁樱心里的感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的生活与现在大不一样,从熟悉的环境换到陌生的地方,身边是一群陌生的亲人,心中多少会有忐忑,安慰宁樱道,“听下人说,侯爷和长公主亲自过来提亲,想来是极为看重小姐,您也别担心,您年纪小,成亲还有两年好等,即使嫁到侯府,但凡谭侍郎护着您,您什么都不用觉得怕。”
没有什么比得过丈夫的袒护,毕竟,终其一生,丈夫才是陪着你过一辈子的人,闻妈妈挑了几件她年轻时的事和宁樱讲,比起她,宁樱是幸运的,寻常百姓人家,许多女子成亲那日才知其丈夫的长相,好比黄氏和宁伯瑾,两人成亲前是互不相识的,黄氏这门亲事是黄氏父亲求来的,至于宁国忠和老夫人为什么答应,闻妈妈不知,就是黄氏和宁伯瑾两人心里都是不明白的。
不了解对方的性情,勉强凑在一起过日子,结果闹成后边那样,虽然黄氏和宁伯瑾关系好了,闻妈妈明白,黄氏对宁伯瑾已没了最初的那份期待了,黄氏眼中,只当宁伯瑾是不得不凑一起过日子的人,在后宅中,许多夫妻都同床异梦,迫于身份地位名声彼此忍受忍让,而谭慎衍,闻妈妈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喜欢宁樱的,一辈子不纳妾,世间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闻妈妈想,宁樱果真是个有福的,往后,福气会更长。
“还是闻妈妈明白我的心思。”和宁府比起来,宁樱在青岩侯府住的日子更久,那里的一花一草都是她熟悉的,只是,想到要重新面对那些人,心思百转千回,不是滋味。
宁樱的夜咳不见好,咳了好一阵自己睁开了眼,窗外有一丝白白的光露出来,翻了翻身,她趴在床沿上看着睡得正熟的金桂,天儿快亮了,屋里的冰块融了,即使是清晨,空气中仍有淡淡的炎热的气息,她撩起蚊帐,穿鞋下地,鼻尖似萦绕着不同于熏香的清香,她下意识的看向西窗,睡觉前半掩着的窗户大敞着,窗台上多了一盆兰花,兰花秋日在绽放,而此刻的窗台上,一朵朵的兰花开得正艳,为闷热的夏季带来丝清凉。
蒙蒙亮的光下,兰花颜色有些淡了,却不影响它的美,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