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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梁欣头发被风吹了一脸,很是喜欢这种感觉,笑着回庄敬言的话:“你才不是马,顶多就是个骡子!”
    庄敬言不乐意了,一边骑得飞快一边说:“那肯定不是,我知道的,骡子不能生!”
    梁欣:汗……
    三天后来学校拿成绩单,成绩考得不错,梁欣很是开心。拿了成绩单之后,她又顺道去舒家,把今年最后的工钱结了。舒庆年不在,舒清华手里没那么多钱,便告诉她舒庆年的厂在哪里,让梁欣自己过去。之所以让梁欣自己过去,是因为他知道庄敬言推着自行车在外头等她。他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好上的,这会儿看来,是比自己还亲近了。他送也不送,让梁欣自己出了门。
    梁欣哪里就喜欢什么事都要庄敬言跟着了?但庄敬言出现的时候就像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能让他贴着。离开舒家,庄敬言问了舒家厂的位置,便载着梁欣往厂里去。
    梁欣爬上车子后座,嘀咕了一句:“原来他家开酒厂的。”
    “酒厂赚钱,工人工资可高了。”庄敬言说。
    “咱们又进不去,管他高不高呢。”梁欣不搭这话茬。
    到了酒厂,找到舒庆年,梁欣说明来意。舒庆年一向好说话,带她去他办公室,亲点了钱给她,又问:“还有别的事没有,有需要我帮助的也行。”
    梁欣摇头说没有,“拿了钱我就回家了,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舒庆年起身:“你是我家做得时间最长的保姆,我跟你也说得来话,难得。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叔叔说,叔叔都帮你。”
    梁欣笑得客气,自然又是谢了一回。
    这边拿了钱,小心翼翼揣在挎包里,到那边跳到庄敬言的车子上回家,欢欢喜喜的。
    到家后,梁奶奶串门去了。梁欣自己拿钥匙开了房屋的门,进屋放下挎包,又关起门来挖出自己的存款来数钱。想着数好了,还得分点出来,置办年货。吃的喝的要买,最要紧的,她想给梁奶奶做身新棉袄。她自己是无所谓了,穿得暖了就好,但想让梁奶奶穿好的。
    数罢了钱,分出来要用的一部分揣挎包。梁欣又从存款里多拿出三十来,拿草纸包了,一样揣到挎包里。每次数钱的时候,她都对之前少掉的两块钱耿耿于怀,毕竟两块钱不是小数目。但到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账了,凭着记忆是没法算回头账的,只好每次想过也就不想了。
    到了年根下,梁欣带梁奶奶往镇上去赶集。梁奶奶年岁大,梁欣就去梁依萍接来板车,用板车拉她去。到了镇上,采买一阵,猪肉也买了两斤。梁奶奶看她花钱心疼,直拍她的背,说:“哪里吃得下这么多,你白糟蹋钱!稍微买一点,尝点荤腥就成啦!”
    “这哪成啊。”梁欣不依,“一年攒到头的,谁家不是年上这几天花钱?平常一点荤腥不沾的,年上也要吃好的。人家都做新衣裳,我也带奶奶去做新衣裳。”
    梁奶奶哪里就依了她了,死也不回那裁缝铺里去。进去了就得花钱,棉衣不比单衣,花的钱更多,她才不做!她大孙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省下来给她吃喝,也是好的。
    但再不依,那也挡不住梁欣的几面攻势。最后硬是拖进铺子,挑了布匹面料,把身形尺寸给量了。出了铺子,梁奶奶就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地叹,说:“我们哪里能兴这些啊!欣儿啊,你不该花这些钱!”
    “奶奶,我有钱,你放心吧。”梁欣道。
    梁奶奶摇头,不时还看那裁缝铺子。心里冲动着呢,总想跳车子下去说她不做了。她一个老婆子,还要什么好看不成?那衣服做了,也不能让给她孙女穿。她又不能逼着孙女再做一件,那都是要花钱的!
    一直到那裁缝铺看不见了,梁奶奶才收了心里的这股悔劲儿。
    集市逛完,回到家中,已是累瘫了两个人。梁欣只稍歇了口气,就起身去做晌饭。这会儿有了猪肉,足足两斤,也不必非得等到年夜饭的时候再吃,梁欣便割了一点下来,炖了猪肉粉条。做了小半锅,香味飘了半个庄子。梁奶奶吃得满嘴油,感慨得眼泪花子都下来了,说:“自打你爸去了以后啊,我就没过过什么像样的日子。你小姑虽照看我一点,但毕竟不在一个门里过日子……”
    梁奶奶喉咙间打哽咽,梁欣伸手上去给她擦了擦眼泪,说:“奶奶哭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瞧着吧。国家好了,老百姓日子富裕,迟早的事。”
    “我怕等不到那时候啊。”梁奶奶声音打颤,觉得这话不对,又说:“要什么那时候,我这时候便是最好的了。大孙女对我好,给我买猪肉吃,给我做新棉袄,还能有更好的时候么?”
    梁欣笑:“有!让您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到了过年的前一天,梁欣还是往东边儿去了一趟。到门口喊了门,许青莲从灶房里伸出头来,见是她,忙迎了出来道:“进来吧,外面那么冷,站着干什么?”
    跟自己家人生分,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梁欣尴尬客气着,跟许青莲进了灶房,见梁悦正跪在灶后闷声哭。不知道什么事,梁欣便问了句:“怎么了?”
    “出去吧!”许青莲没好气道:“该死哪死哪去。”
    梁悦知道是在说她,起身就出了灶房,擦了眼泪出门去了。出去后想想也没别的地方能去,自然还是往西边去找梁奶奶。终究是自己的亲奶奶,怎么都坏不了的。
    梁悦一走,许青莲就敲了敲桌子,说:“你看看,这么多钱,问她哪里来的,死活不说。这要不是偷的,我许青莲把头剁给她!打了一顿,还不说实话,气死我了。”
    梁欣看着桌子上零散的书包和搁在一旁的钱,一分二分五分、一毛二毛五毛都有,拿眼瞧一阵,足有一块五毛多。她眼皮子直跳,愣神地问了句:“在梁悦书包里翻出来的?”
    “可不是么?”许青莲还气哼哼的,“老早之前,她就当这书包跟命似的,里面的书一本不让人碰。她大哥二哥要翻,都跟要她命似的。我以为是我那次撕了她的书,她害怕呢。哪知道,居然在书本里藏了这么多年,不是要气死我吗?问她从哪里偷来的,还死活不说!”
    梁欣回了神,看向许青莲:“这么多钱,可得好好管管了。要是不管,以后不知还要做出什么事来。悦儿是个爱要好的,总想什么都要好的……叫别人羡慕她……虚荣心重……”
    梁欣话没说下去,心已经沉到底了。这些,都是她重生了之后才看清的。作证太多,样样都现出了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嘴脸。她之前一直纠结那两块钱是不是自己花了,或者忘了某一笔钱,或者记错了,却从来没想过会有别人进那屋子偷钱去,更没想到梁悦身上。前一世的梁悦,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好在梁悦胆子没肥到吓人的地步,只拿了两块。但就是两块,又哪里是少的?她一个小学生,整天揣这么多钱在身上,也真安心?
    “她没你一半懂事。”许青莲接着梁欣的话说:“我还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种事来。被我罚跪大半天了,你不来我都不让她起来。等会儿回来,继续得让她跪,叫她跪一夜,反正锅后暖和,冻不死她!”
    ☆、第31章 ◇◇031◇◇
    梁欣又附和了几句,叫许青莲管好梁悦,便也没再多说别的。她从身上掏出早先就准备好的三十块钱,草纸里包着。拿出来打开草纸,往许青莲面前一送,“妈,这里是三十块钱,我孝敬您的,您数一下。”
    许青莲看着她手里的钱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闺女会来给自己送钱,还一下子送这么多。她又怕梁欣一转脸反悔了,忙一把接下来,捏在手里数了一遍。刚刚好的三十块钱,不多不少。这钱一到自己手上,忽就觉得有点少了,她把钱往兜里揣,看着梁欣,“我就知道你不是没良心的,心地好着呢!你赚的不少,肯定不止这些。往后妈要是困难了,你多帮衬帮衬。你大哥和二哥正是用钱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我也不阻止你读书了,你想读就读。你奶奶那里住着不好,就回来住。”
    梁欣出了口气,直了直身子把手插/进旧棉衣的口袋里,“您把我养这么大,这是我欠您的,每年都会给您这些钱,也是应该的。再多,就没有了。其他的,之前都说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恼人。”
    原本热起来的心,被梁欣的一句话又浇凉了。许青莲心底的气不自觉往上顶,又有些气不过起来,她吸了口气,盯着梁欣说:“你也知道我十月怀胎生的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这么大,有多不容易!你怎么就能这么没良心?哦,这一家子,就我是活该的,我该死!是不是?我养你这么大,白养了是不是?你但凡有点心肝的,就不能对我对你两个哥哥这样!”
    话听到这里,梁欣就知道许青莲又要喋喋不休吵起来了。车轱辘话来回说,总之都是那么些。闺女对家里的付出永远得不到认可,倒是有一点不到的,就是十恶不赦没良心。梁欣懒得跟她分辨,也知道有些思想根深蒂固是旁人改变不了的,只好耸了下肩站起来说:“妈,我该回去了。”
    许青莲被她打断了话,气恼还在脸上。但看梁欣没有一丝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更是气得慌,再要叨叨时,梁欣已经手插棉衣口袋出门大步走了,根本不让她再多说一句话。她却咽不下那口气,跟将出去,指着梁欣的背影吼了一句:“你这个白眼狼!白养了你这么个闺女!”
    梁欣回到梁奶奶的草木屋时梁悦还趴在梁奶奶怀里哭,红红的脸蛋上没有了眼泪,但抽抽得一刻也不停下。因为天气寒冷,梁悦两颊还长了不少的冻疮,看起来十分可怜。梁奶奶趴着她的背疏落许青莲,大概是不知道梁悦因为什么被罚跪了。
    梁欣并不多看她两眼,自己去拿了白瓷茶缸子倒了白开水,抱在怀里暖手。梁奶奶一边安慰梁悦,一边看向梁欣,“你妈又发什么疯?好好的叫悦儿跪着做什么?”
    梁欣转了转手里的白瓷缸子,直剌剌道:“她偷钱了。”
    “我没偷!”梁悦像是受了极大刺激一样,突然吼了一声,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完又大哭起来,直要喘不上气,却还犟着说:“你们没有证据,都冤枉我!那钱是我捡到的,不是我偷的!凭什么都赖我偷的!”
    梁欣看了她一眼,低头吹了吹白瓷缸子里的热水,“偷没偷你自己知道,别人冤枉不了你。俗话说,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这不是什么好品德。”
    梁悦抬手使劲抹了一下眼泪,委屈满满地往梁奶奶怀里钻,哽咽道:“奶奶我没偷,那钱真的是我捡到的。妈妈和姐姐都冤枉我,我真的没偷!”
    老人家心软,见梁悦又委屈成那样,自然心疼,说:“偷东西是使不得的,悦儿没偷最好了。”
    梁欣喝了两口白开水,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看向梁奶奶说:“奶奶您别护短,这是害她。偷就是偷,没偷没人会赖她。地上一捡就捡到两块钱,这钱还真是好捡。”
    梁奶奶一听两块钱,觉得这事儿就不得了了。原本心里估摸着也就是几分钱的事,没想到会这么多。她也疑心起来,扒拉了怀里的梁悦出来,盯着她问:“悦儿你说,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梁悦看梁奶奶也不护她了,面上一气,起身扭头就跑了。梁奶奶追在身后叫了两声她也没理,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梁奶奶回到屋里,坐在板凳上,想了一下才问梁欣:“梁悦真偷了两块钱?偷了谁的?你妈的?”
    梁欣把热水往梁奶奶手里送,让她喝点暖身子,“偷了我的,我一直以为是我记错账了,谁知道是被她偷偷拿了去。看现在的样子,她是不会承认的。钱倒是小事,她要是意识不到自己有错,那才是大事呢!”
    梁奶奶喝了一口热水,“她怎么知道你钱收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家贼难防,谁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梁欣吐了口气,“往后她来这边,奶奶你多盯着她一点。要是再见她乱翻东西,一定要骂她。”
    梁奶奶点头应了,心里只觉得梁悦这丫头跟梁欣比起来差远了。真是龙生九子,什么德行的都有啊。
    梁悦回家去后没能避免被许青莲罚跪了一夜,跪到后半夜实在扛不住,倒在稻草上睡着了。她也是个犟的,硬是没认了偷钱的事情。家里的钱又没少,许青莲没有实在的证据,到第二天也就不追究了。心里想着,不管是不是偷的,跪了一夜也该长记性了。
    而第二天就是除夕,正是辞旧迎新的日子,许青莲更是不拉着脸跟梁悦计较了。但也没心疼梁悦一夜都窝在灶后睡的,拉了她起来就是各种忙活。挨家挨户的,家家这一日要忙的也都一样。熬了面浆糊贴春联,把家里内外全部打扫一番,去蛛网灰尘,用最干净的样子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至于过年要吃的东西,早在除夕之前各家都按着力所能及的置办好了。
    梁欣也买了两副对联,剪得花样好看的门楣红批。清早熬了浆糊把红对联贴起来,草屋门上一对,篱笆院门上一对,到底费不了什么功夫。至于收拾,就更是简单了。因为房子就那么大点地儿,几下也就打扫了个干净,余下便是等着年夜饭的时候。
    往年过年的时候,梁依萍都会送些馒头花卷肉星儿过来,梁欣暗下里也会从家里抠点吃的送来,这一年梁奶奶这里却不需要人接济。午饭后梁依萍空着手来串门,端了小板凳往屋前一坐,说:“我就知道欣儿有本事,不需要别人家东西了。来跟小姑说说,家里都买了什么好吃的。”
    梁欣也搬了个小板凳在她旁边坐下,“能有什么好吃的,买了点鸡蛋,买了两斤猪肉,其他肉也吃不起了。”
    “哟!”梁依萍抬手打了她一下,“有猪肉吃了还不知足,还想吃什么?看我能不能帮你弄来。”
    梁欣笑笑,“本来还想买半斤羊肉的,家里不是腌着酸菜嘛,羊肉烧酸菜,烧得辣辣的,好吃着呢。可惜啊,奶奶不让买。”
    梁依萍把手一伸,“好说啊,给钱,我回家给你拎点羊肉过来。家里养的羊宰了,肉多着呢。”本来她也就是来瞧瞧,这里需不需要点东西。大过年的,亲娘再不需要,作为亲闺女她也要送点过来。
    “真假的啊?”梁欣说着就去兜里掏钱,皱巴巴的纸票子和硬币全部放她手里,“够不够?”
    梁依萍也不数,不过是逗她玩,把钱又塞回她口袋里,“得了吧,你自个儿在账头上记着吧,等发达了再孝敬你小姑。等着啊,我回去给你弄点来。”
    梁欣也不推辞了,自然应下。
    晚上天色渐暗,梁欣和梁奶奶两个人在家里琢磨着做些什么菜。年夜饭是一年里吃得最好的,不能不讲究一点。往年的年夜饭梁奶奶都是到东边儿一块儿吃的,今年她和梁欣两个,也就不大想过去。本来是凑起来热闹的,但每回都话里夹枪带棒地不是叫人很舒心。许青莲是个怨妇性子,又好强,稍有捧不好,或是哪一句话不对她心意,分分钟就炸了。
    她们不过去,但许青莲这种面子还是要的。等天黑得差不多了,叫梁俊过来喊梁奶奶和梁欣一块儿过去吃饭。梁欣正在砧板上切羊肉,头也不回道:“二哥,你们吃吧,我和奶奶单独在这里吃就行了,不用麻烦。”
    梁俊嗅了嗅鼻子,钻进屋里来,看到梁欣在切羊肉,就有些不高兴了,说:“你不是怕麻烦我们,是怕我们吃了你的羊肉吧。妈天天骂你没良心的,你怎么就一点觉悟没有?快点的吧,东西拿拿回家去,一起做了一家一起吃。大过年的,哪有一家不在一起的?”
    “不去!”梁欣把切好的羊肉放进白瓷碗里,用不留余地的语气道:“随你们怎么想,总之不去。”
    ☆、第32章 ◇◇032◇◇
    梁俊气结,也懒得再“教化”梁欣这个榆木疙瘩。他空出鼻孔中的羊肉腥香,收了口气,矮身出了草木屋。
    外面寒气飕飕,风蹭过脸颊像刀子。这清寒的气候里,村庄各处的气氛却异常火热。年三十儿守岁,多是各家各户在外头,聚成一堆,说话互耍。这种年三十儿的景象,与几十年后梁欣所经历的除夕,大是不同的。所谓的年味儿,一年淡若一年,年是什么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之于团圆,也总有几家几户团不了的,被钱绊住了脚腕子。
    过完年三十儿,初一一至便有各家孩童挨门挨户要炒花生爆豆子。梁欣原也是干这事儿的年纪,这会儿却半步也不多走出去。因由也实在简单,如今她在北仁村甚至临近的几个村子里都是出名的不孝逆子。像她这样的姑娘,在几个村子里都绝无仅有。这大节量上上别家门,自然是舔着脸儿找别人不待见。倒是那些要东西的孩童不计较这些,谁又跟吃的过不去呢?仍是到梁奶奶家门上要花生豆子。
    梁欣来一个给一些,也不小气。等过了凌晨十二点,实在捱不住,就拉着梁奶奶一块儿补了一觉。及至初一,仍是各家串门唠嗑,没有什么大事。梁奶奶有梁欣陪着,也懒得出去,便窝在家里烤火盆。她家穷,又有梁欣这颗煞星,也没人来串门,只有梁依萍上午回来玩了一阵。
    到了下午,又有梁悦过来。她是目的明确的,到了这边儿就往梁奶奶身上腻,没骨头一般。腻了一会就说了来意,问梁奶奶,“奶奶,今年的压岁钱是多少啊?”
    梁奶奶虽然手头紧,但压岁钱每年都还是会准备的。给不了多,但对梁悦这样的小孩来说,也不少,每人五毛。她笑着掏钱,翻开新做的蓝锦棉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起来的格子手帕,打开来给梁悦拿了五毛。
    梁悦接了钱,甜甜地在梁奶奶脸上亲了一下,目光却仍在她还没包起来的手帕上。她忸怩,又黏哒哒问:“奶奶,大哥和二哥的也给我吧,我拿回去给他们。”
    梁奶奶想也是,叫梁悦递过去得了,省得再麻烦。正要拿钱,手帕却被梁欣过来一把抓了去。梁奶奶和梁悦同时抬头,看到梁欣把手帕包了包,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梁悦直起腰杆,语气试探,“姐姐,你干什么?”
    “没什么。”梁欣在炭盆边坐下,“大哥二哥要是要压岁钱,自己过来拿。连年都不来给奶奶拜一个,就想白拿压岁钱,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儿。”
    梁欣动了动眼珠子,“我先给大哥二哥带回去,叫他们来给奶奶拜年不就得了?”
    “不给!”梁欣语气淡淡,“要钱自己来,谁带都不行。”
    梁悦突然有些失望,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再者就是委屈。她转脸向梁奶奶,泫然欲泣,“奶奶,姐姐现在怎么这样?昨天冤枉我偷钱,今天又不给大哥二哥压岁钱。奶奶那是你的钱,她不能这样。”
    梁奶奶大概也猜到了梁欣是不想把钱给梁悦,这时候自然也就帮着梁欣说话,对梁悦道:“你姐姐没有不给你大哥二哥压岁钱,就算她不给,我也要给的。但你姐姐说的对,这钱啊,得你大哥二哥来拜年,我才能给他们。”
    梁悦噘嘴,转头挖了梁欣一眼,起身就走了。这娇腻任性的性子,倒一点不像穷人家养出来的。
    梁悦一走,梁奶奶就问梁欣:“你是故意不想把钱给梁悦的吧?”
    “给她干什么?”梁欣把手帕从口袋里拿出来,塞回梁奶奶手里,“大哥那里先不说,二哥肯定是不会要这钱的。他不要,到时梁悦肯定就自己收下了,还能回来还给您?她心眼越来越足了,什么点子都想。”
    梁奶奶把手帕塞回口袋里,“你这样啊,你妹妹会怪你的。亲姐妹关系也不好了,将来不是一个亲人也没有来往的了?”
    梁欣忽又想到前世,淡淡说了句:“这样的亲戚,要比不要好吧。”
    梁奶奶不认这理儿,还要跟梁欣说道。梁欣敷衍了她几句,把话带过去,也就不提了。过了一阵,梁明和梁俊来拜年。梁明是任事不管的,给钱就接,梁俊却十分瞧不起。在他心里,梁奶奶也不容易,他自诩最是懂事的人,性子要强,所以并不要她的钱。梁奶奶也不生派,不要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