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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那灼灼的容色根本无需半句言语,便犹如神兵利剑,直戳了谢晚春那颗爱美之心。
    谢晚春真想伸手摸一摸那张简直要发光的脸,最后只好掐了掐有些犯痒得手心,瞧了瞧眼前的两样东西,可怜巴巴的咽了咽口水,挥手叫退了碧珠:“......你先下去吧,我和大爷有事要说。”
    为了这个,她一口气干掉了大半碗的苦药,简直快要苦得哭出来了。
    好在碧珠贴心,特意塞了几颗糖到谢晚春嘴里,然后悄悄来回瞧了瞧谢晚春与王恒之,一脸蜜汁羞涩,连忙端起空药碗出去了。
    王恒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直接抬步上前把画和木匣分别打开在谢晚春的面前。
    画卷与木匣中的桃花枝都保存的极好,至少当它们摆放在一起的时候,那画上仕女手中所持的桃花枝与木匣中业已干枯的桃花枝依旧能令人联想在一起。
    只是,从画中那花叶繁茂的桃花枝到木匣中干枯已久的桃花枝,逝去的岂止是时间?
    谢晚春已经不是第一回看见那幅画了也不是第一回看到那木匣子的桃花枝了,可是此时见着王恒之忽然把东西全都摊了开来,哪怕是她这样的厚脸皮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不直接的抿了抿唇,嘴里的糖一时间全被她“咔嚓咔嚓”的咬碎了,甜得叫人微微有些腻。
    王恒之耳尖也隐隐泛红,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胸膛里的那颗心不知不觉间隐隐的被提了起来。他抬眼认真的凝视着谢晚春,竭力稳住自己的声调,轻轻问她:“晚春,你明白了吗?”
    那声音从耳里入,仿佛烧着火,烧得谢晚春耳尖一片热,尽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双颊已是滚烫,不由得眨了眨眼咬住唇,把那些装傻的话咽了回去后却又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因是病中,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更是宛如雪玉一般,如今双颊都染了点微微的红晕,好似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难描难绘,极清极艳。
    王恒之看着她,想了想便又把话说得更简单些:“我在西山桃林见到镇国长公主,接了这一支桃枝,那时候年纪尚轻,心如鹿撞,方才知道什么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他顿了顿,一鼓作气把话说完,“晚春,时至今日,我的心思便从未变过。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这是王恒之第二遍问“你明白了吗?”
    谢晚春只觉得被他那恳切的目光所刺痛,不由自主的回望过去,眼中跟着一热,几乎要潸然泪下。只是感动的泪水还没上来,她一激灵,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个重要的大问题:王恒之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身份的?
    谢晚春一想到这里,一想到自己先前洋洋得意并且丢过的丑,很快便又十分艰难的把那些话又给咽了回去,含了几分窘迫以及几分羞赧,但到底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王恒之见她点头,眉梢微抬,眼里已有浅浅的笑意好似水波一般一层层的荡开。他似是想笑却又忍住了,抬步往前走了几步,一直到了谢晚春的榻前,蹲身弯腰用,双手按住她的肩头与她平视,一贯冷淡沉静的声音里此时也含了浓浓的恳切以及期盼。他重又问道:“我一如初见,那你呢,晚春?”
    谢晚春咬着唇扬起眼睫看着他,他们离得着这样近,近的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还有满满的爱与期待。
    谢晚春就仿佛是第一次看见他那样,认真并且仔细的用自己的目光在他面上划过。
    白皙光洁的额头,略显细长的眉峰,微扬的剑眉,浓密纤长的眼睫,幽深犹如寒潭的双眸,以及笔直挺秀的鼻梁与微抿的薄唇。
    他生的真好。
    谢晚春再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声,然后在王恒之那满是期盼的热烈目光中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在他的额上轻轻的吻了吻。他白皙光洁的额头就像是冷玉,触之生温,令人不觉心生眷恋。
    接着是眼帘,红唇轻轻在犹如墨画的眼睫上掠过,微微有些痒,就像是心头那隐隐的触动。
    接着是鼻尖,谢晚春难得生出一丝顽心,在他鼻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松开,微微启唇对着他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感觉到对方不由自主的反应之后则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如同当年西山初见时那样的招摇耀目,容色迫人,令人心动。
    然后,她就势在王恒之的双颊两侧各落下一吻,用舌尖轻轻的点了点,胸膛里的那颗心仿佛也是这样的柔软温暖。
    最后,她对着王恒之眨了眨眼睛,就这样睁着一双含笑的眼睛,用力的吻住了他颜色略显单薄的唇。
    他们曾经接过无数个吻,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如同此时这般,真正的令人怦然心动,就连血管里的血液似乎也跟着沸腾起来,不断的从心脏处迸发,通过血管不断地流淌着,烧得他们彼此浑身滚烫,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分开,反倒贴的更紧了。
    那种沸腾滚烫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早已脱离了躯壳,真正的吻在了对方的心上,真正的脱离外在,爱着对方的魂灵。
    王恒之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脸,反守为攻,认认真真的的回吻过去。
    谢晚春险些觉得这一吻要持续到天长地久,不过可惜没人能吻得那么久。然而,等王恒之松开她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她都快觉得自己舌头微微有些发酸,就连嘴唇也要肿了,不由生出森森的危机感:真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家伙以前还不会接吻,现在居然也能玩这么多花样了......就这么叫他一直就这么憋到三月三日,等到三月三日那天,该多可怕啊......
    这么一想,谢晚春差点儿就想现在直接拉王恒之上床算了,不过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胆子把话说出来,反倒是眨了眨眼睛,不一会儿就转开了话题。
    “等会儿陪我一起用晚膳吧,”谢晚春用小指尖轻轻的勾了勾王恒之的掌心,指甲故意在他掌心磨了磨,声音拉得长长的与他撒娇道,“我一个人吃药膳,嘴里苦的很。”
    王恒之听她诉苦,不免心中微微泛甜,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哪里苦了?你刚刚还喝过药,我尝着还挺甜的。”说罢,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谢晚春那被吻得微微有些红的樱唇,忍不住又笑了笑,就连那冷淡沉静的眉目都在不知不觉间柔软了下去,仿佛充溢着温软的笑意。
    谢晚春瞪了他一眼,一双明眸好似烁烁流光的宝珠,顾盼流光。她故意不理王恒之,反倒扬声叫外头几个丫头把饭菜端上来。
    因着谢晚春先前要喝药,故而今日的晚膳实际上已是晚了,屋内两人又是吻着吻着忘了时间,反倒叫外头几个丫头等的心急。好容易得了谢晚春的吩咐,琼枝与碧珠连忙掀了绿色撒花的帘子进门来,领着几个小丫头把饭菜端了上来。
    因谢晚春还躺在床上,便先摆了个小案几,然后再把饭菜一一摆上去。
    虽说是药膳,实际上也不过是添了几养适宜的粥水以及清淡的菜肴罢了,虽然不符合谢晚春喜欢酸辣的重口味,但还真说不上是苦,甚至很费了厨下的一番心思。
    一道双白玉粥,是用上好的粳米加水在砂锅里慢煮,直到水沸了,再往里加切好的白菜心、一段一段的葱白还有被切成细细长丝的生姜。然后盖上盖子,慢慢的熬煮着,等到白菜、葱白变软,粥米软糯,这才收火收汁,加些盐与鸡汤调味,味道很淡却也极鲜。
    一道豆腐火腿芥菜汤,白嫩的豆腐切成等厚的白玉片,咸鲜的火腿切成微粗的肉丝,先下过用油快炒过,再往里倒熬煮过的骨汤和几片生姜和一段大葱,然后盖锅煮沸,直到收火掀盖的时候再往里洒芥菜与香菜的细末,加盐调味,端上来的时候热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乳白色的汤汁里:火腿的鲜香、豆腐的柔嫩、骨汤的绵长浓郁全都交杂在了一起。
    一道贝母沙参蒸雪梨,倒是简单,不过也略有些心思,最要紧的是甜的,挺合谢晚春的口味。厨子用刀极小心的把梨子去皮去壳,在梨子上刻了些精致的花纹,上头切了一刀算是个梨盖子,然后往里头加贝母、沙参以及蜂蜜,然后合上梨盖子,小心的搁在瓷碗里,隔水蒸熟,如此清甜的梨汁一点点的渗入透入汤里,竟也算是极好入口的。
    其他的清炒时蔬或是清蒸鱼等等就不必再提了。
    虽是如此,在侧伺候的丫头仍旧被迫在边上看着那两个用晚膳的家伙秀恩爱——你喂我一口汤,我给你夹块肉,然后再拿帕子替对方擦擦嘴,简直甜得容不下第三个人,反倒叫边上拿着东西要伺候的丫头毫无用武之地,只得红着脸低头装不存在。
    好好的一顿饭,吃得简直叫人脸红心跳。
    等碧珠与琼枝收拾完东西出门,又有一通的好忙。因为琼枝与碧珠正是一个屋的,等到晚间歇息了,不免要说几句体己话。琼枝念及晚膳时候瞧见的事,忍不住开口悄悄与碧珠说了一句:“瞧少奶奶和大爷那模样,倒是比没病的时候还精神。”略顿了顿,琼枝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有些脸红,“你看见了没,少奶奶的嘴,还有些肿呢,也不知先前在屋里.......”
    琼枝止住了声音,颇有些意味的与碧珠眨了眨眼睛,抿着唇偷偷笑起来。
    碧珠如今已是在家里论起亲事了,只能来年或者就要出嫁了。她亲娘还塞了些民间特制的春宫图过来,所以碧珠对这些接受程度颇高,快人快语的道:“夫妻两个,本就该这样呢。早前一个住书房,一个住正屋,哪怕是因为少奶奶病着,底下也不知惹了多少闲话,咱们以前去外头听的还少?如今大爷搬了回来,府里头都道少奶奶好本事,你我出去,腰杆都直了不少......”她想起适才那情景,也忍不住微微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其实,我早前就和少奶奶说过,似大爷这般看着冷冷淡淡的,可倘若真是动了心,那便真是一心一意了,不知多少人求也求不来。”
    “是这个理儿,千金难买有情郎嘛......”琼枝顺着这话打趣了一下碧珠,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呢,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可别叫你那一位等久了。”
    碧珠脸一红,掀了被子坐起来,瞪了琼枝一眼,嘴里羞恼的道:“让你胡吣,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琼枝连忙告饶,连声道:“好了好了,姑奶奶,饶了我一遭吧,明儿还要起来当值呢,快些安置吧。”说罢,琼枝又打了个哈欠,顺嘴道,“要是少奶奶和大爷今日来了兴致,半夜要叫水,你连觉都睡不成了。”
    碧珠一想起为什么要叫水,一张脸便忍不住全红了,重又哼了一声,拉上被子赶紧闭眼睡了。
    两个丫头自在外头闹着,王恒之与谢晚春在屋里也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