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成妃出手真正的将二皇子抢走.
因为成妃真的认识到了, 在这宫中, 没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她的晚年只有凄凉.
说起来, 让成妃认识到的这个契机, 还是华裳进宫. 世家贵女的入宫, 端庄娴雅的做派, 以及皇帝太後眼中的赞许和宠爱.
这让郑妃意识到了, 以後像是华裳这样的女人会源源不断的进来, 她这个本来就只有家世而无宠爱的女人又该如何呢? 是不是也会让以往她看不起的那些女人一样, 被遗忘在角落, 只能默默地死去?
一个女人就算再怎麽厉害, 再怎麽家世好, 都没用!
她需要有一个儿子.
所以她出手了, 二皇子是最好的人选.
是她将二皇子亲手养大, 从咿呀学语的婴儿养到这个温文腼腆的少年, 明明她是更有资格的那个人.
她可以给二皇子更多的东西, 比陆婕妤多得多的东西.
成妃回过神来, 看着陆婕妤涕泗横流的脸, 笑了笑, 柔声道 ︰"陆妹妹就算和本宫求情又有什麽用呢? 本宫不过是後宫的一介妇人, 哪里能干涉政事? 何况, 妹妹的父兄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陆婕妤颤抖的抬起头, 抖着嘴唇问道 ︰"嫔妾的父兄到底如何了?"
成妃的笑容拉大, 轻声道 ︰"妹妹的消息实在太不灵通了. 妹妹的父兄主政一方, 乃是一县的父母官, 却在南诏叛乱时, 抛下百姓, 自己跑了呢!"
陆婕妤闻言, 面如死灰.
"不, 不会的, 不会这样的..." 陆婕妤神经质的喃喃自语.
成妃老神在在的倚在靠背上, 幽幽地道 ︰"对了, 忘记告诉妹妹了, 本宫的族叔此时也在南诏的战场上, 正好, 抓住了逃跑中的一对父子, 已经上报天听了呢. 说不定, 过几天, 妹妹就能听到自己父兄的消息了, 只不过, 不一定是好消息就是了, 哈哈."
陆婕妤呆愣愣的看着得意的成妃, 整个人一动都不动, 面色灰败, 带着绝望的气息.
她只是一介婢女出身, 只是因为伺候的好, 为人温柔娴静, 才被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宠幸. 又命好, 生下了王爷的次子, 成为了一个有名有姓的侍妾.
作为侍女在皇帝身边伺候过好几年, 陆婕妤十分了解皇帝的性格, 当今是一个眼楮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尤其看重官员的德行, 对于主政一方的父母官更是严厉.
如果她的父兄真的抛下了百姓独自逃跑求生, 那麽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不好, 还会杀鸡儆猴, 以儆效尤.
不, 不要这样...
上阳宫.
华裳进入了平淡的养胎时间, 每天除了小心翼翼的外出请安外, 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学习怎样养育婴儿.
偶尔召见琴师前来弹奏一曲, 算是为肚子里的孩子做一个音乐启蒙了.
兰芝捧着新做好的衣裳走了进来, 见华裳正拿着剪刀裁剪布匹, 吓了一跳, 忙小跑着过来, 急道 ︰"娘娘这是做什麽, 快放下剪刀."
华裳露出无奈的笑容, 柔声道 ︰"本宫都快发霉了, 好不容易找点事儿做, 你又来了."
兰芝瞪着眼楮道 ︰"剪刀这麽危险的东西怎麽能随便拿? 要是不小心划着, 伤着怎麽办?"
华裳无奈道 ︰"本宫想动针线, 你们说会伤着眼楮, 如今不过想裁剪两匹布, 又怕伤着身体, 哪来的那麽多意外?"
兰芝气势丝毫不减, 硬是扶着华裳坐到榻上, 道 ︰"奴婢知道娘娘是想要为还未出生的小皇子做身衣裳, 但是娘娘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不许动刀动剪子的."
华裳倚在榻上低落地道 ︰"自从怀孕之後, 你们都这样看着本宫了, 本宫无聊啊."
兰芝看着华裳抑郁的样子, 很是心疼, 然後咬了咬牙, 轻声道 ︰"那奴婢给娘娘讲些宫中最近的事儿?"
华裳挑眉, 嘟了嘟嘴道 ︰"後宫平静祥和, 哪里会有什麽事儿?"
兰芝凑近了华裳的耳边, 轻声道 ︰"娘娘可不知道, 最近後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华裳好奇的转头, 问道 ︰"何事?"
兰芝小心的轻声道 ︰"玉华宫的陆婕妤不是还在禁足麽? 她呀居然自己跑了出来, 堵在了建章宫到大政殿的路上, 直愣愣的跪着, 哭着喊着要见皇上."
华裳一惊, 皱着眉问道 ︰"陆婕妤是个稳重内敛的人, 怎麽会如此?"
兰芝撇了撇嘴道 ︰"这後宫都传遍了, 听说是陆婕妤的父兄在南边儿犯了事儿, 已经快要押解进京了, 皇上批示的折子已经下来了, 要秋後处斩呢!"
华裳蹙眉 ︰"这麽严重?"
即使是在古代, 死刑也是极重的刑罚, 一般人若是被判死刑, 需要层层上报, 每件死刑案都要经过无数人的审阅, 最後呈到皇帝的案头, 经皇帝批准, 才能执行.
兰芝回道 ︰"听说与南诏的战事有关, 皇上震怒, 摔了折子, 即刻下了旨意. 陆婕妤胆大包天擅自阻拦皇上龙撵, 跪在石板上苦求也毫无作用, 皇上当时便叱责了陆婕妤, 言後宫干政, 如牡鸡司晨, 将陆婕妤降位了, 估计皇後那边的旨意也快下来了."
华裳挑了挑眉, 没想到情况居然这麽严重了.
南诏那边... 似乎有郑家的人吧. 华裳眯了眯眼, 直觉告诉她, 成妃要动手了.
玉华宫, 正殿.
二皇子如今虚岁十岁, 个子抽长了许多, 穿着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 此刻, 正趴在成妃的膝上痛苦.
成妃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二皇子, 心疼的不得了, 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已经哭成了一个小花脸的二皇子, 柔声道 ︰"佑儿, 莫哭了, 莫伤心."
二皇子的哭声渐渐低了, 仍旧趴在成妃的膝下, 不愿离开.
成妃心疼的捧起二皇子稚嫩的脸, 温声道 ︰"佑儿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不可以哭哦."
二皇子抽泣了几声, 嗓音嘶哑 ︰"陆娘娘为什麽要这麽做, 受人耻笑, 贻笑大方, 她怎麽就不多想想, 难道只有父兄才是她的亲人麽? 为了替犯了罪的家人求情, 不顾礼法, 不顾脸面..."
成妃将二皇子抱在怀里, 轻声安慰道 ︰"不哭不哭, 她是她, 你是你, 何必太过在意? 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麽不成?"
二皇子摇摇头, 又哭道 ︰"儿臣是母妃的儿子, 但是这後宫有几个人不知道儿臣是陆婕妤生的? 她出了这样的事儿, 谁不多看我一眼? 为了那样耻辱的家人, 就做出这样猖狂的事儿? 她就不能为我多想一想麽?"
成妃顿了顿, 然後摸着二皇子的头, 柔声道 ︰"陆婕妤不是有意给你丢脸的, 她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何况, 佑儿, 记着, 你是母妃的儿子, 若是谁敢说三道四, 直接打出去, 打死母妃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