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上官婉儿抬头望着皇帝、太后这两个能决定她和上官家生死的人,双眸浮现出一抹黯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圣上,太后,书信是臣亲笔所写,圣上并不知情。”
她这话一出口,就是突然变卦改了口供。站在武则天一方的诸人都是大惊失色,至于参与审案的索元礼,周兴二人更是瞠目结舌。
上官婉儿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舍弃了太后,站在了皇帝一方,政治和感情上的站队已十分的明确。
武则天的目光越发的凌厉,上官婉儿的倒戈一击,令她终于醒悟过来,这一次算是彻彻底底被皇帝、上官婉儿摆了一道。之前上官婉儿前来投靠,提供了李贤前去江淮的情报,甚至一再怂恿着要废帝,就是皇帝谋划好了,给她这个太后设下的陷阱哇!
废帝之举,一旦开始,就再没有回头路。要么废帝成功,要么她这个太后交出权力,回后宫去养老。
这一次摊牌,乃是杨耀首先挑起的,显然杨耀的准备更加充分。而武则天一再被牵着鼻子走,步步落了后招啊!
武则天对这个出尔反尔的上官婉儿恨得是咬牙切齿,但,废帝的关头,她再有冲天怒火,也拿上官婉儿没法子。只能等废帝成功后,再和上官婉儿计较了。
武则天冷冷的道,“婉儿,好,很好啊!”
杨耀则是大为欣喜,兴奋,婉儿啊!婉儿,关键时候,你还是回到了朕的身边,朕没看错了你!
武则天冲索元礼、周兴二人使了个眼色,索元礼抢先回过神来,厉声道,“上官才人,在审案之时,你招供是圣上在幕后策动一切!如今擅改口供,是不是圣上在从中作祟!”
他竟然敢将矛头直接对准皇帝,也算是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上官婉儿迎上了他的目光,冷然道,“索元礼,你的酷吏之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屈打成招,严刑逼供之下,我只能按照你的说法招供,事后再找圣上澄清冤屈!”
上官婉儿言辞凌厉,直接倒打了索元礼一钉耙,是屈打成招。这一次,索元礼真的没有严刑逼供,全是上官婉儿自行招供的哇!但,以他的酷吏之名,谁人也会相信上官婉儿,不会信他的鬼话。真的是夜路走多了,撞上鬼了。
周兴脑子还要灵活一些,忙替索元礼反驳道,“上官才人冒着诛九族的罪行,释放废太子的理由是什么?若上官才人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就是胡乱攀咬!”
上官婉儿低了目光,泪水儿也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呜咽着道,“废太子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更对废太子是倾慕有加,自,自废太子被关押在巴州后,一直在等机会相救。所幸,太后、圣上将掌控玉玺、诏书的权力交给了臣,臣就趁着传递诏书的机会,偷偷向废太子报信,劝说他前去江淮叛乱,方能保住性命。”
“圣上是大唐天子,这世上哪有天子怂恿他人造自己反的道理?圣上真的是被蒙在鼓里,全不知情。臣辜负了圣上、太后的厚恩,愿,愿接受宫规惩治。”
她将释放李贤的罪责全揽在了自个儿的身上,除了当事人皇帝、太后一方的人,其他吃瓜的对她的话是信了八九成。
因为吃瓜的众人并不知道杨耀要完成游戏任务,逼迫李敬业造反这一关键的信息。上官婉儿的说法是最合理的解释,至于索元礼、周兴审出的皇帝释放废太子去造自己的反,实在是耸人听闻,太过匪夷所思,怎么听都是太后在故意栽赃陷害。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吃瓜的众人焉能辨明真伪,只能选择最合理的解释罢了。
太平公主与她关系较好,忍不住惊呼道,“婉儿,你,怎,怎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这,这是要诛九族的罪行啊!”
武则天想靠着释放废太子一案的计划是彻底落空,怒极攻心之下,拍案而起道,“上官才人既然犯下诛九族的罪行,来人,立刻将她母亲,还有上官家所有人,通通带来大殿,就地正法!”
杨耀冷笑了一声道,“太后何须动怒?上官婉儿名分乃是才人,是朕后宫的妃嫔。按礼制,不应按照律法,而是宫规惩处。内侍监王德,去将上官婉儿扣押了,带回贞观殿,朕要从严审讯!”
王德领着几个宦人上前,想要抢回上官婉儿,却被索元礼、周兴带着几个禁军军士给拦了下来。
杨耀冲薛楚玉使了个眼色,冷声道,“谁人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薛楚玉擎出了双剑,大步的上前,三拳两脚就打翻了几个禁军,上官婉儿知机的在薛楚玉的掩护逃回了杨耀的身侧。
皇帝竟然当众动粗抢人,武攸宜在武则天的授意下,立刻下令禁军军士上前,准备从薛楚玉的手中抢人。
薛楚玉一手捉着索元礼,一手捉着周兴,直接使力令二人互撞,将二人撞得头破血流,头晕眼花,瘫倒在地。
薛楚玉傲立当场,死死的瞪了准备冲上来的几个禁军军士,双目射出两道带着浓浓杀气的目光,双剑也已出鞘,遥指着众禁军军士,“我乃冠军大将军,大唐第一勇士,薛楚玉是也,哪个不怕死的上来试一试?!”
十来个禁军军士早就见识过薛楚玉战胜论弓仁的决斗,真要擒拿薛楚玉,至少要准备上百人的伤亡,他们这十余人冲上去也是当炮灰送死的份。
当炮灰送死,若能重于泰山,博个封妻荫子也就罢了。但眼下皇帝、太后的争斗,局势难明,甚至皇帝还稍稍占了上风,他们的死估计和重于泰山半点不沾边,属于轻于鸿毛的那一种。说不定死了还要被皇帝清算家人,那就完全得不偿失。
这帮子禁军同时生出一个想法,还是再观望观望风向再说吧!
薛楚玉威震当场,更没有一个禁军军士敢贸然上前,冷冷的一笑,就这么捉着索元礼、周兴二人,像捉小鸡一样的提到了龙案之前。
索元礼,周兴二人吓得是屁滚尿流,平日里酷吏的飞扬跋扈不见了踪影,冲着皇帝连连磕头求饶。
杨耀冷然的注视着索元礼、周兴二人,厉声道,“大胆索元礼、周兴,平日里就栽赃陷害,鱼肉百官,飞扬跋扈。如今竟然狼子野心,胆敢对朕的才人严刑逼供,甚至还栽赃到朕的头上来了!朕将你二人当殿处决,以正大唐国法!”
“楚玉,砍了!”
薛楚玉二话不说,左右双剑齐出,一剑一个,两个人头就这么滚落在龙案前,血洒了一地。
杨耀冷冷的瞥过了两个人头,就这么起身冲着武则天道,“太后,上官才人的母亲,朕早已安排宫女接到了贞观殿,家人也在朕的看护之下,就不劳太后费心了啊!”
杨耀当众砍了索元礼、周兴两个对武则天忠心耿耿的酷吏,算是再次狠狠打了武则天的耳光。更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故意的开口挑衅,就是要看武则天还有没有什么后招。若是黔驴技穷,就轮到杨耀来出招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