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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节
    顾引之点头,“教训了,以后就不敢了。”
    顾若离真觉得,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难缠……赵含之是心眼多,时不时就耍小聪明,但是认错也快,见好就收了。
    顾引之呢,就是头小倔驴子,没事的时候又安静又好说话,可要是脾气上来了,比赵含之难缠多了。
    两个人还一口一句道理的,她觉得只要再大个三五年,她就说不过他们了。
    想哭的是她啊!顾若离道:“哥哥已经被我打过了,你凭的什么又来打他呢。”
    “让他记住。”顾引之垂着头攥着拳头,一脸的倔强,“我不好欺负。”
    顾若离点了点头,“现在目的达到了?”
    顾引之点头。
    “祥哥儿过来。”顾若离喊赵含之过来,拉着两个小家伙站自己面前,先问老大,“你觉得自己做的对不对?弟弟做的对不对?”
    赵含之摇头,“我先错,弟弟后错!”
    顾若离又问道:“那弟弟打你了,你想不想打回去?”
    “想!”赵含之脱口就回了,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立刻要改口,顾若离不给他机会就看着顾引之道:“哥哥还想打你。等他打回去,你是不是还要再打哥哥呢?”
    顾引之一愣抬头看着自己的娘,蹙着眉头。
    “这样你打我,我再打你。要打到什么时候呢。”顾若离看着两个人,“长着嘴巴做什么,不用脑子想不用嘴巴说理,三句话说不清就动手了,那和路边的小狗狗有区别吗。”
    顾引之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反正娘的意思就是他应该和哥哥说道理,而不是直接用同样的办法报复,他想了想回头看着赵含之,赵含之也看着他,忽然冲着他,“汪汪!”
    顾引之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鼻涕被吹了个泡泡,顶在鼻尖上,赵含之拿手啪的一下给戳破了。
    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汪汪。”的叫了起来,笑着抱在一起闹成了一团。
    顾若离松了口气,也被惹笑了。
    “行了,行了。”顾若离将两个人拉开,“知道错在哪里没有。”
    赵含之冲着顾若离汪汪了两下,然后笑着点头,“娘,我以后只吵架,不打架。”
    顾若离瞪眼。
    顾引之附和,“是!”
    原来,她说了一堆话后,他们就听懂了这两句哦,不过也行了,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她不能要求太高。
    “嗯。去梳洗吃早饭,朗哥儿不还要跟娘一起去学堂吗,快一点,要迟到了。”
    顾引之就被乳娘牵着去梳洗,赵含之就黏着顾若离,“娘洗。”
    顾若离没忍住,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一副没羞没臊的赖皮样子就笑了起来,捏着他的鼻子道:“你长大了,要自己洗。”
    赵含之也无所谓,只要娘笑了,那么她会不会给他洗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咕噜噜的爬起来去洗脸。
    方朝阳站在院子里微微笑着,将晖哥儿接过来抱着慢悠悠的走着,低声道:“你长大了,是什么样子呢。”
    “也不会是个好惹的。”荣王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犄角里钻出来,突然站在她面前,说完话就抬手制止方朝阳,“好好说话,我没得罪了。”
    方朝阳懒得理他,抱着晖哥儿径直出了院子。
    荣王就跟在她后面,喊道:“朝阳,要不咱们带着三个小的去爬山吧,香山的枫叶正红呢。”
    “和你?”方朝阳扯了扯嘴角,“红叶再美,有你也煞风景。”
    荣王被她堵的没了话,拂袖哼了一声愤愤不平的走了。
    方朝阳却动心了,她好多年没有去香山了……自从顾若离生了孩子后,她明显感觉自己老了,这种老不是容颜的衰老,而是心里面忽然平静下来,以前年轻的时候她不能理解太皇太后说的女人一生只求一个安稳,觉得那么安稳了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死了才叫安稳呢。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点改观了,也感觉到安稳和儿孙所带来的幸福感。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如果真要这样,她真不如真的死了。
    更不想有一天看到自己和寻常老妇人一样,老态龙钟的坐在罗汉床上,满脸的皱纹,丑态毕露……这不是她方朝阳,她活着不是有一天让所有人看到她丑态的。
    她不老,正当年。
    “娘。”顾若离从后面走过来,接着晖哥儿看着她,“您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朝阳喜欢顾若离和她说话时的态度,她经常不用敬语,说着说着就如同平辈之间一样开始和她斗嘴,还会打趣……以前她是不喜欢的,现在反而觉得很轻松,让她觉得他们不是母女,而像是朋友。
    “打算去香山走走。”方朝阳抚了抚鬓角,道:“一会儿我送你去书院后,就去香山。晚上要是回不来我就住客栈了。”
    顾若离哦了一声,道:“那你多带几个婆子护着啊,那一路不好走。”
    看,她的女儿就是这样开通,虽说她也没有办法管她这个娘,可这态度就是让她觉得舒坦,方朝阳颔首,道:“嗯,我回去换件衣服。”
    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对于她来说是好事。
    赵含之留在家里跟着吴孝之钓鱼,顾若离就和方朝阳带着顾引之和晖哥儿一起去了书院,方朝阳将晖哥儿哄着睡着交给乳娘后,就优哉游哉的出来了。
    她今天心情很好,一身银红色广袖宫装逶迤拖在地上,梳着牡丹髻,发髻上别了一直红宝石的海棠璎珞,戴着长长的红米粒似的耳坠,那坠子在一截如雪似的脖颈边撩着晃悠着,越发让看着的人如同失了魂一般。
    方朝阳扫了一眼四面八方没方向主人的眼神,冷笑了一下不屑的上了马车,依在垫子上道:“走吧。”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她寻了游记出来看着,算起来她也好些年没认真看书了,更不说这样骗小孩子的游记了。
    今儿看着还不错,虽说情节写的乱七八糟,但风景描写的还算不错。
    她漫不经心的翻着,等一本看完了他们的车就到了,李妈妈扶着她下车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满山的红叶,清风中都带着香甜的气息,李妈妈笑着道:“郡主您今儿出来走动是明智的,这天气这么好,来这里看风景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嗯。”方朝阳颔首,送了李妈妈的手,“你带着婆子们也四处走走吧,我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会儿。”
    李妈妈晓得她这是想要一个人待会儿,以前她也常这样,所以就应了带着婆子们远远的退在一边看着她这边。
    方朝阳随手摘了一朵叶子,漫步走亭子里坐下来靠着柱子,闭着眼睛听风声,鸟声,还有远处忽远忽近的说话声,这要是在庆阳或者草原上,这样的情景就该有人唱歌了吧。
    高高低低的小调悠扬好听。
    她今天的心情真是太好了,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瑶琴声,悠扬婉转,她眉梢一扬听出这曲子出自哪里,便不自觉的哼着小调。
    忽然,瑶琴的声音慢慢近了,好像越来越近似的,她微讶,难道还有人边走边弹不成。
    心里想着,她慢悠悠睁开眼睛,随即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下。
    就看到远处一辆慢吞吞爬着坡子的老牛拉着一个板车,车夫走在前头使劲儿的拉着,在这风景如画的香山,这一人一牛显得格格不入,坏了风景,而这些都还算不得什么。
    只看牛拉着的板车上,有一位面若冠玉的少年正盘腿坐着,腿上架着瑶琴,他正认真的拨弹着。
    这画面,很不和谐。
    方朝阳顿时嫌弃的皱了眉头正要站起来,就发现弹琴的少年忽然抬起头来朝她一笑,她顿时沉了脸。
    是魏易!
    不会这么巧在这里碰见,而是这小子跟着她来的。
    看清是谁她索性就坐了下来,琴声停了魏易抬头看着她咧嘴一笑,从怀里拿了五两银子给车夫,拱着手道:“有劳,有劳。”他想找马拉的板车,可这附近只有牛没有马。
    实在是有损他翩翩公子的形象了。
    魏易理了理衣服腾挪着从板车上下来,那姿势看在方朝阳眼里就跟一只蛆似的。
    车夫吆喝着拉着老牛走了,魏易抱着琴含着笑风度翩翩的来了,站在亭子下面一拱手,“好巧啊,郡主。”
    方朝阳拿眼角睨着他。
    “今天天气好,我就和先生请了一天假,想要这里陶冶身心。”魏易指了指方朝阳身边不远处的地方,“在下可以坐吗。”
    方朝阳扬眉忍着,依旧没有说话。
    魏易坐下来一回头就看到方朝阳的正脸,微挑的长眉,如碧潭一般的眼睛,清冷孤傲……高挺个的鼻子,红润的唇瓣,还有雪似的肌肤,魏易艰难的移开了目光,假装咳嗽着吞了吞口水。
    太美了,他手痒的厉害,恨不得立刻架着画布泼墨一副,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画。
    她来看风景,却不知道她自己就是这香山最美的风景。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呢。
    魏易扶着胸口小心翼翼的侧过一点头,用余光偷偷去看,忽然眼前影子压了下来,他本能往后一躲,一阵香风擦着他的鼻尖挥舞过去,他惊出一身汗来,还不等他喘息,那香风拐了弯啪的一声打在他的眼睛上。
    “嗷!”魏易顿时捂住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阵阵的火花四射,但耳朵却听的很清,方朝阳道:“想死是不是。”
    魏易捂着左眼,用右眼委屈的看着方朝阳,摇头,“不想。”
    “不想你就跟着我?”方朝阳忍他很久了,“昨天和你说的话你当耳边风了,看来你长耳朵脑子都没有用了是吧。”她话落,喊了李妈妈指着魏易,“把他给我扣了,我即可就去宜春侯府,我要叫颜夫人亲自跪下来给我磕头道歉。”
    魏易真被吓着了,摆着手道:“我……我给你磕头,你别找我姑母,她身体不好会被吓死的。”
    “你,你什么。我是长辈,你娘教你和长辈说话用什么了吗。”方朝阳还想打他,可打人手也疼的。
    魏易点着头憋着嘴,“我知道了,您大人大量。”
    “没量。”方朝阳就抱臂看着他,道:“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的绑着你走。”
    魏易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松了手他左眼虽没有青紫但是眼珠子却被打红了,方朝阳就是有心要戳瞎他的眼睛的……
    “我自己走。”他起身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自己的琴忘记,弓着身子回去拿着抱在怀里,方朝阳上了车就让魏易跟在后面跑,一开始还好,跑着两盏茶的功夫,他就受不住了开始脸色发白喘着气,呼哧呼哧的。
    “郡主,我不行了。”魏易自小身体不好,药罐子里泡大的,这会儿没死也算是他命大了,“跑不动了。”
    方朝阳根本不是怜惜人的性子,马车接着走着。
    魏易眼睛一翻就栽地上了。
    “郡主,他晕倒了。”李妈妈掀开帘子朝后面看着,几个婆子围着魏易,方朝阳蹙眉道:“死了就丢山里去。”
    李妈妈知道方朝阳不是开玩笑的,道:“您别这么说,他是宜春侯夫人娘家的侄子,颜世子和七爷还有县主关系都好的很,您要是真把人弄死了,往后大家见面不就尴尬了。”
    “行了。”方朝阳不耐烦,“给他喝点水,让他自己滚回去。”
    她算是打算放他一马了。
    李妈妈笑着应是,将马车停在路边她亲自端着茶下去,喂了茶歇了好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有些紧张的道:“……脸色难看的,奴婢怕他真要死在半道上了,您看……要不然让他上马车躺会儿吧。”
    方朝阳抚额,嫌弃的摆了摆手,李妈妈就打着帘子招呼着婆子抬着魏易过来塞马车里。
    魏易蜷缩着脸色确实不好看,李妈妈道:“听说颜家的表少爷自小体弱多病,我们快点回去找县主看看吧。”
    “走吧,废话这么多。”方朝阳往里面缩了缩,李妈妈又给魏易喝了口水就将放好了躺着,她自己坐车外面……
    车其实很小,魏易一个大男人塞进来还躺着的,方朝阳就没地方坐了,她蹙着眉踢了他一脚,魏易就哼哼了两声忽然没反应了,她一愣惊讶的用手去探鼻息,还有热气出来,她又松了口气。
    “扫兴。”她本来心情很好的,现在被他这么一闹,真是后悔今儿不该出来,“谁养出来的儿子,脑子有病。”
    她决定非要找颜夫人聊一聊,只要这人不死,她非得收拾了不可。
    好大的胆子,敢动她的歪脑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