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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杜薇心里知道闯了祸,也老实了许多,心里不断寻思着以后该如何应对。
    看英王那模样,与风暮寒好像很熟悉,风暮寒会不会把她的事告诉对方?
    左思右想,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在京城她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风尘女子,对方可是尊贵的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能他根本就记不起她了,刚才在飘香楼一定只是意外。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杜逸帆送她到苍明暂住的客栈外,细细叮嘱她回去路上小心。
    杜薇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刻意的伪装,刚才他明明生气了!为何还会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
    杜逸帆似觉察到她的不安,大手按在她的头上,“薇儿,大哥会护着你的,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只要你开口,大哥就是拼上这条命也定会护你无恙!”
    喉咙一阵酸涩涌上来,杜薇半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杜逸帆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杜薇呆坐在马车上,直到苍兰唤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没事吧?”苍兰关切道。
    杜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我们上去吧。”
    苍明早就等在客栈,短暂寒暄过后他便带路去了城北一处染坊。
    苍兰服侍着杜薇在马车里换了一身男装,连同她自己也换作侍童打扮。
    下了马车,苍明见到杜薇一身明红的衣袍手里的马鞭“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苍兰捂嘴笑,“就连大哥都看得呆了,小姐实在是太俊了!”
    杜薇身披绣烈焰团菊,白玉腰带上坠小巧香囊,对着苍明一笑。
    眸子比平时少了分妩媚,多了几份英气,亮闪闪如灿星,直叫人心悸,那模样竟然吸引了苍明呆呆的望着,忘记了其他事情。
    “大哥!”苍兰一连唤了三遍苍明才回过神来。
    看来伪装的还是不成功啊……杜薇心里叹息着,从车里拿出白纱斗笠戴上。
    却不想遮面的白纱映衬着那满身的艳红,倒显得惊艳了。
    过进染坊那破败的大门,苍明收拢精神解释道:“这里的染坊主年前接了孙府兴盛行的活,结果不知为何最后那批布全毁。染布的配方原本由孙府出,可到头来全推到染坊主的身上,他欠了银子还不清,孙府将他告上了官府,活生生将染坊主给打死了。”
    杜薇轻轻叹了口气,“那现在是谁要卖这间染坊呢?”
    “是染坊主的儿子,自从他爹死后没几日他娘也被孙府上门追债的逼死了。”
    “又是孙府……”杜薇幽幽叹了声。
    这时从院子东角的破房里走出来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见到苍明他们连忙上前施礼。
    “各位老爷,可是看中这块地了?”中年男子脸色灰暗,望着染坊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不舍。
    苍明后退半步在杜薇身后,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话道:“这是我家无双公子,他看中你的染坊,请开个价吧。”
    中年男子满面苦涩转向杜薇,“实不瞒这位公子,这间染坊当初可是凉州城里数一数二的,要不是……”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泣不成声。
    杜薇眼看着这七尺汉子在她面前哭的一塌糊涂,心中突然一动。
    她侧过头来,苍明马上会意,俯身将耳朵贴近白纱斗笠。
    杜薇跟他耳语了一阵,做为无双公子,她只要一说话就会露出她的女子身份,别看故事里经常描写女扮男装之类的,大部分只要出声马上就会被人识破。
    所以她从一开始便不打算露出真面目,而且之后的生意也都将交于苍明来处理,一切的生意都将打着无双公子的旗号。
    苍明得了杜薇的指示开口对那中年人道:“你可否懂得经营染坊?”
    “我自小便跟随父亲学习,自然懂得。”中年男子似有些不解为何对方要问他这个。
    “我家公子说以后仍然将这间染坊交由你经营,你可愿意?”苍明问。
    中年男子呆住了,他睁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他已无力承担起这间染坊的经营,眼看着父亲手底下数十个熟手的工人都因为没饭吃离开了,他怎能不心痛,孙府又日日上门要债,他拿不出钱来,对方便逼他将这染坊转手交给他们。
    这间染坊可是他父亲毕生的血热,他把心一横,宁可把染坊卖了将银子付给孙府也不想把这里的一切直接交到孙府手上。
    可眼前这位公子竟然答应他买下染坊之后仍让他经营这里……
    “这……这怎么可能?”中年男子嘴唇哆嗦着。
    苍明道:“我们家公子说话向来不打诳语。”
    那汉子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向着杜薇一个头磕在地上,口中道:“小的秦北定不负公子所托!”
    虽然对方低着头,但杜薇仍能听到他咯咯咬牙的声音,似在压抑着满身的痛苦。
    杜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买到了适合的染坊,当即便让苍明将银子交给对方,收了地契,双方又签字画押做为凭证。
    等一切都办完了杜薇又拿出一张单子交给秦北。
    秦北这时似也知道这位无双公子不愿在人前说话,虽然心中也有疑惑,但此时这位公子便是他的救命恩人,很快他便习惯了杜薇的处事习惯。
    “这是……”看到单子时他一愣。
    只见上面写着蓝靛、茜草、茈草、红花、黄栀等植物名,有些甚至是他根本就没听说过的。
    “公子是想让小的去寻这些东西吗?”秦北自小便跟着父亲打理生意,脑筋灵活的很,他感觉这些东西应该与染料的配方有关。
    苍明侍立在一旁严肃道:“务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此方,特别是孙府的人。”他特意加了一句。
    秦北的眼神立刻变了,他郑重其事的收了方子,“公子请放心,秦北在此方在!”话虽不多,决然之色毕现。
    孙府!害他家破人亡,他秦北此生与之不共戴天!
    ☆、第41章 煮熟的鸭子飞了
    稍晚,杜薇离了染坊,在马车上换回女子服色,由苍明护着回杜府。
    经过孙府门前时,杜薇挑开窗帘向外瞥了一眼,不想孙月蝉正巧乘着马车回府,两人的目光一下便对到了一起。
    霎时间火花四溅。
    看着杜薇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扬起的烟尘里,孙月蝉怒气冲冲提了裙角奔向南院。
    孙富的贴身小厮站在门外,见孙月蝉匆匆跑来急忙上前阻拦。
    “大小姐,主子现在不方便见客……”
    话音未落,孙月蝉已然将他推开,径直冲上台阶,嘴里嚷着:“大哥!杜府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倒底管不管……”
    抬手刚想推门,忽地听到门内传来低沉的娇吟之声。
    孙月蝉虽是未出闺的女子,但对这种声音早就熟悉之极,嘴里啐了口,红着脸退回了院子里。
    那小厮低着头,生怕孙月蝉将气撒在他身上。
    屋里,孙富半靠在床榻上,断掉的右腿还绑着木板,一美娇娘,衣裳半解跨坐其上,阵阵娇吟令人心酥耳麻。
    足足半个时辰后,孙富才满足的长叹一声。
    孙月蝉一直在外面等到那美娇娘离开后方才进屋,见孙富一脸满足的靠在床上,哪还有个养伤的样子?
    “有什么事?”见妹妹进来,孙富问,语气甚是轻浮。
    孙富虽未正式娶妻,但后宅内的侍妾却有不少,连同伺候他的丫鬟在内,被他占了身子的,足足有六、七个之多。
    “还不是因为那个杜薇!”孙月蝉气愤难消,“那日她竟敢对我无理,大哥一定要好好给杜府些教训才是!”
    孙富听着妹妹的话,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与十娘一模一样的杜府大小姐,杜薇。
    之前他认识十娘也只是在船上远远的见了两次,以及跳江前的那一番对自己的痛斥,可以说他根本就不了解十娘这个人,所以也就无从将两者做以比较。
    “大哥!”见孙富魂不守舍的样子,孙月蝉又急又气,上前便扯了他身上的袍子,“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孙富皱着眉,敷衍道:“我知道了,大哥会为你做主,你就放心回去听信好了。”
    孙月蝉这才不情不愿的离了院子,孙富独自望天出神,其实就连他也想不通,那一天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他顺着梯子爬进琉璃阁,满心以为自己见到的是杜薇,却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杜二小姐,杜雪娥。
    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是杜雪娥故意为之,为的是看中自己的身份,想嫁过孙府,可是后来当他看到杜雪娥因惊吓啼哭不止时,他又觉得此事并不是她的错。
    本想问个清楚,谁知杜二小姐竟慌语无伦次,他想顺着梯子按原路回去,却发现外面的梯子不知为何,倒了。
    窗外足有三人多高,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跳啊。
    可是当他从门缝里看到杜府大夫人带着人往这边来时再也忍不住了,只好把心一横,跳了下去,结果摔断了腿……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是十娘在搞鬼?她死了化成那个杜薇来找自己复仇了?
    孙富越想越觉背后发冷,身上发紧,额头上也见了冷汗。
    屋里伺候的丫鬟见了忙过来给他擦汗,软软的小手在他额上拂过,孙富的心里渐渐舒坦了许多。
    一把抓住那丫鬟的手腕,眼神又迷离起来……那丫鬟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滚在了床上。
    就在两人衣裳散乱喘息连连之际,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大少爷!大事不好了!”
    孙富动作一滞,身上的丫鬟似不情愿下来,缓缓蠕动着娇躯。
    “大少爷,秦北将拖欠的银子还上了!”管事急道。
    “什么!”孙富一下子将身上的丫鬟掀到地上去了。
    管事低着头,眼光却若有若无地投在了趴在地上的那个丫鬟身上,春光全部收入眼底。
    孙富坐起来怒道:“你不是说秦北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用那染坊还债了吗?”为了算计那间染坊,他可是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官府里也没少找人打点。
    “是……”管事的声音透着无奈,“奴才也是才得了信,秦北将染坊卖出去了,刚才官府那边有人送信来说他已经把所欠的余款全部结清了。”
    孙富气得头上青筋跳起老高,费尽心思这么长时间,结果最后却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是谁收购了秦北的染坊?”孙富问。
    “听说……是一个叫无双的公子。”
    “无双公子?”孙富瞪着眼睛,半天也想不起凉州城有这么一号人物,按说收购染坊也不是件小事,一下子就能拿出这么多现银的,应该只有他们这几家高门富户。
    前几天他还派人去秦北那里催债,那时候连点风吹草动都没见着,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将这间凉州城最大的染坊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