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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侯爷的意思是,以后都跟夫人住在一起了?”于坤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林勋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是不容置疑的神情。
    “那晚些时候,小的让瑾姑娘把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送到夫人这边来。只不过要添几个放置衣物的柜子,书房的话……您先跟夫人合用?”
    林勋想了想:“书房暂且不急。我回头问问夫人的意思。”
    于坤和透墨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表情都包含深意。侯府里所有的事从来都是林勋拍板拿主意,哪怕事关郡主,也从来没有听过他要与谁商量的。这个新夫人当真是了不得,这才嫁过来,连侯爷都要伏低了身段。
    那边暮雨还是闯进了绮罗的房间,跪在帐子前面喊道:“小姐!奴婢有话要说。”
    “暮雨,你这两日去哪里了?”帐子后面传来略显疲懒的声音。
    暮雨急道:“公子受伤了,失血过多,现在还没有醒。请小姐去看看他吧!公子最想见的人一定是您。”
    绮罗一下子坐了起来,看了看帐外模糊的影子,心念微动。表哥怎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她该不该去?去了,又要怎么和林勋说?最后她怅然一叹,说道:“我叫宁溪准备一些补品,你带去给表哥吧……我就不去了。还有,你还是回表哥身边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暮雨一怔,往前跪挪了几步:“小姐!”
    绮罗道:“我已嫁作人妇,无法像以往那样随意出门。以后就算出门也有侯府的护卫来保护,你留在我的身边发挥不了大的作用。表哥受伤,他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所以你回去吧。”
    绮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暮雨的样子,陆云昭应该是伤得很严重。敢伤害朝廷命官的案子,绝对不会小。她知道陆云昭虽然是陵王的亲生儿子,但是很多事情,他也不能都靠陵王,得凭自己去争取。那样就要面对更多的危险,就需要更多能帮他的人。
    她现在能为他做的,也只剩这些了。
    暮雨垂着头没有说话。她留在绮罗身边,可以把绮罗的事情都汇报给陆云昭,若是回去了……勇冠侯府固若金汤,只怕以后再想得到绮罗的消息就很难了。但陆云昭伤成那样,她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陆府。在她心里,还是更想呆在陆云昭身边的。
    宁溪从净室里出来,进了帐子扶绮罗。绮罗说:“宁溪,你帮暮雨收拾东西,送她走吧。”
    暮雨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小姐看起来很柔弱,但作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就算再怎么要求留下来也没用了。她在原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快速地走了出去。
    绮罗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心绪复杂。她跟陆云昭之间,是她负了他。可她已经辜负了一个,不能再辜负一个,所以嫁到侯府的那天起,她就打算跟林勋好好地过日子了。
    她梳洗打扮好,疲乏减轻了许多,就坐在外间的圆桌旁等林勋回来用早膳。她有点心不在焉,还在想陆云昭的事情。林勋肯定知道吧?他不跟她说,就证明有多在意陆云昭和她的关系。难怪那天会被朱惠兰激怒。
    不过一会儿,林勋大汗淋漓地回来,看到屋子里外都没有暮雨,就知道绮罗处理掉了。绮罗一看到他就脸红,脑海里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还好他直接去了净室,她才没把脸垂到地上去。两个人吃早饭的时候都不说话,等到丫环把菜和碗碟都收下去,绮罗才鼓起勇气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他正在擦手,察觉到她的目光,扬眸。
    “我娘原本看暮雨的身手好,让她做我的陪嫁丫环,可是她擅离职守两日,实在没什么心思跟着我,我就做主把她打发了。我这里也不用再补什么丫头了,贴身的有宁溪和邢妈妈照顾着,还有侯府的丫环可以使唤。”绮罗一股脑地说完。
    “这些事,你做主。”林勋不在意地说。
    这些内宅的事她本也不用说,可是暮雨原本是她的陪嫁丫环,不能凭空消失,所以她才想交代一声。她看到他举杯漱口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呼吸一窒。他的长相并不算好看到极致的那种,但浑身都散发着阳刚之气,很有男人味。直到他看过来,她才匆忙别开目光,装作跟身后的宁溪聊天。
    清点完礼物,林勋和绮罗乘坐轿子到了朱雀巷的朱家,左右邻居都是一般的官宦家眷,并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全跑出来看热闹。林勋先下了轿子,高大英俊的男人,混身镀着一层太阳的光芒。周围惊叹声一片。他俯身亲自把绮罗扶下轿子,两个人一起进入朱家。
    直到看不见他们,看热闹的人还在议论纷纷。
    朱明玉和郭雅心受了新人的礼,按照风俗都给了红封。朱明玉亲切地跟林勋聊天,说的是朝堂上的事,林勋也收起了往日里目空一切的态度,极有耐心地与老丈人说话。郭雅心把绮罗拉回到自己的住处,轻声问:“姑爷是不是跟你圆房了?”
    绮罗原来还怕告诉郭雅心她会担心,想瞒一瞒,哪知道郭雅心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宁溪和邢妈妈,两个人都摆了摆手,她只能吱唔着应了。郭雅心拍着她的手:“你这傻孩子,他想要,你就由着他胡来?有没有伤到?”
    “是我自己想跟他在一起的……”绮罗轻声道。说完才发现,这不算是维护,而是自己的心声。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花了两辈子才走到他身边,所以他给的伤也好痛也罢,她都甘之如饴。
    郭雅心语重心长地说:“皎皎,你从小就喜欢的人是他吧?我记得你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反应就十分不同寻常。只是他那样的身份,就算自己不要女人,也会有很多人给他塞女人。你这么早让他得手了,只怕他日后喜新厌旧,不懂得珍惜你。”
    “那也是我的命。”绮罗低声说。她现在不敢去想有一天,他喜欢了别人,或者身边有别的女人自己会怎样。一旦想到就觉得心口涨得疼。
    郭雅心知道也问不出什么,看她脸色还红润,林勋不像对她不好,就让她先回自己的住处去休息了。
    绮罗的房间还是跟出嫁前一样的布置,郭雅心什么都没有动过。她想起答应帮尹氏也设计一只手镯,就让宁溪摆出纸笔,自己坐在书案后面画。她握着笔,托腮苦思,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事情,也没注意到林勋回来了。
    丫环要禀报,林勋做了噤声的动作,径自去往花厅了。
    等绮罗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才记得问丫环:“去前面问问,老爷是不是还在跟侯爷聊天。”
    丫环小声道:“侯爷刚才回来了,看到小姐在忙,就没让我们打扰。他自己去花厅那边了。”绮罗应了一声,猛然想起,陆云昭画的那幅画还挂在花厅的墙上!她怕林勋误会,连忙赶过去,刚好看到林勋正站在那幅画前面,凝神观看。那幅画上盖有陆云昭的印章,他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侯爷……”绮罗不知道为何有点心虚。她跟陆云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林勋会不会多想。
    “陆希文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天看到他的画作,寥寥数笔,却极为传神,难怪会被你挂在这里。”林勋转过身来,向她招了招手。
    绮罗顺从地走过去,抬头看他:“当时要布置花厅,想找四时的花来挂在墙上,刚好表哥这幅比较适合。你若是不喜欢,我马上叫人取下来……”
    “不必如此。”林勋摆手,走到旁边坐下来,把绮罗抱坐在腿上圈着,“我知你心意了。”
    绮罗低着头不说话,显然害羞了。林勋环看四周,又问道:“这里都是你布置的?”
    “嗯。”
    林勋道:“我很喜欢。夫人什么时候也把我们家里布置一下?”
    他说我们家。
    绮罗心里一软,温柔笑道:“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
    林勋被她的笑容迷了眼睛,搂着她的腰,把她按向自己,不由分说地低头吻她。绮罗趴在他胸口,小口微张,舌头都被他拖出来含住,越吻越重。
    “啊,对不起。”宁溪本来要进来,连忙背过身去,正在亲热的两个人这才分开。绮罗要站起来,林勋却不肯放手,一边摸着她的背安抚,一边镇定地问站在门外的宁溪:“何事?”
    “老爷和夫人准备好了,要奴婢来问问侯爷,何时去国公府?”
    林勋用眼神询问绮罗,绮罗点了点头,他便对宁溪说:“你去回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第72章 各怀心思
    靖国公府众人都知道绮罗今天要回来。赵阮在沐春堂里,指挥李妈妈给朱成碧梳妆,特意翻出了真红六金鱼的锦缎做的背子,还有一套黄金镶嵌红宝石的头面。朱成碧坐在铜镜前面,扁着嘴说:“我不去。”
    赵阮坐在旁边,瞪着眼睛:“为什么不去?朱惠兰还特意从郭府回来了。阿碧,你现在也是许配给王家的人,咱们未必比他们差。”
    “娘!那怎么能比的!”朱成碧绞着手帕,想起王绍成做的那混账事,就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怕事情闹大,传出去毁了国公府和她自己的名声,她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人!她只要想起自己被那混蛋拖到屋子里,差点被他……恨不得杀了他!
    赵阮喝了一口茶说:“事到如今,好坏你都要嫁。难道要别人看我们的笑话?我告诉你,一会儿要笑,还要笑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
    丫环在门外说:“夫人,六小姐回来了,现在已经去往松鹤苑了。”
    赵阮放下茶杯,又打量了朱成碧一眼,确定没有问题了,携着她的手往外走。
    国公府的丫环和下人都涌到门口去,听说是有侯府的人在发金豆子。赵阮在路上碰见了朱景尧和赵毓,赵毓推了推头上新作的金镶玉四蝶步摇钗,斜眼看到朱成碧华贵的打扮,嘴里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打扮得再好看,难道还能压过勇冠侯的夫人去?这母女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景尧向赵阮行了礼,眼下两团乌青,面容冷冷的。
    “景尧,你看起来好像精神不太好,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赵阮担心地问。
    朱景尧只冷淡地回了一句。赵毓笑道:“表哥应该是读书太辛苦了吧。只可惜,读到现在,半分功名都没有读出来。”
    “你说够了没有?”朱景尧斥道,“今日六妹和妹夫回来,你就不能给我留些颜面?”
    赵毓冷笑,还想再嘲讽两句,丫环忽然在她耳边轻声说话,然后赵毓的脸色忽然亮了起来,缓和了下神色对赵阮说:“母亲,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晚些时候再过去。”
    赵阮点头应允,赵毓就施施然地走开了。
    “你们俩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成天吵个没完。”赵阮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一对冤家。”
    朱景尧也不顾下人在场,直接说:“人家本来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要不是太子临时改了主意娶了苏家的姑娘,她现在就是太子妃,又哪里看得上我?母亲也不用勉强撮合我们,娶了便是娶了,我也只能认了。”说完,便甩袖往松鹤苑的方向去了。
    “这孩子!”赵阮咬了咬牙,又不想在下人面前失态,只能忍气吞声。
    等他们到了松鹤苑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欢笑声。山荞连忙进去禀报,然后恭敬地请赵阮他们进去。
    屋子里除了长公主,其他人都站了起来。赵阮一眼就看到绮罗,穿着真红湖州大百花的背子,头上插着几支做工精细的金镶红宝石的赶花桃心簪子,衬得整个人华贵典雅,眉眼似比出嫁之前更显得有成熟美丽。
    她的脸色是被丈夫小心呵护的那种红润,刚刚她站起来的时候,林勋还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腰。
    朱成碧双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心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赵阮不知为何,看到林勋有些心虚,总觉得他的目光冷冰冰的。她极力保持镇定,先向长公主行礼,然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环视四周道:“家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朱惠兰穿着青碧色的孔雀花纹背子,面容姣好,正低头逗着怀里的女婴儿,好像没听见赵阮说话一样。坐在她身边的郭允之神色却很平静,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林勋一眼。
    他说今日朱惠兰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回娘家,原来是因为这个人。
    他从以前就知道朱惠兰心里有人,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林勋,直到有一次朱惠兰和他小酌,喝多了之后,两人在欢爱时她叫了一声表哥,他才如遭雷击,匆匆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想了很多。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
    朱景尧闷声不吭地坐着,朱景禹陪着于文芝回娘家,今日不在府中。朱景舜主动跟林勋说了很多话,还请教了官场上的事情。他现在在朱家年轻一辈的男子中是最有话语权的。林勋适当地给了一些建议,朱景舜连连点头,觉得受益颇多。别看林勋跟他年纪差不多,但是阅历经验还有思路,都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杨妙音轻声跟绮罗说话:“妹妹的耳坠真好看,是哪里买的?”
    那是一对白玉莲花镶金底座的耳坠,做工十分精细。绮罗回道:“二嫂喜欢?”
    杨妙音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双眼发光。她的出身并不高,朱景舜又是庶子,所以衣着打扮相较于在场其它几个人,显得素了些。她看到绮罗身上的衣服首饰,不仅搭配得体,而且样样都金光璀璨,便知道价格不菲。
    “回头我送给二嫂。”绮罗笑着说。
    杨妙音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呢?太贵重了。”
    “难得有你喜欢的东西,你若不嫌弃,我就送你。这耳坠在外面还真是买不到。”
    杨妙音见绮罗这么说了,十分高兴,她这个小姑嫁得这么好,也不是缺钱的主:“那我回头送些自己打的络子给妹妹,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绑在香囊或者玉佩上,也好看。”
    绮罗轻声谢过,杨妙音又向绮罗讨教了最近京中时兴的颜色。绮罗一一都给她说了。
    长公主衰老了很多,眼神也不好了,期间张妈妈还端了汤药来给她喝。其它人都出去了,准备到饭堂用饭。长公主单独留了林勋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几乎哽咽地说:“勋儿,你娶了六丫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大伯的事情,你可要上点心啊。”
    朱明祁去了远兴府大半年了,只时不时地传来几封家书,情况并不怎么好。他自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受过边境的苦寒,长公主自然是万般心疼。
    “您放心,皇上马上就要派陆云昭去帮助大伯父了。相信很快就有进展。”林勋安慰道。
    “那陆云昭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官吏,难道还能把你大伯父处理不了的事情在短时间内给解决了?”长公主显然是不信的,“还是得要你多多帮忙啊。边境的守将,哪个不知道你勇冠侯的威名?你哪怕跟他们说一说,不要为难我的祁儿……”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特别脆弱,容易感情用事。林勋也不好拂逆长公主的意思,就应了两声,长公主这才放他走了。
    他负手走出屋子,看到绮罗站在古松树下等他,手撑在粗壮的树干上,仰着小脸,认真看什么。从树缝里漏下的天光照在她脸上,整张小脸亮若银盘。他走过去,绮罗兴奋地拉着他的手:“侯爷,我刚刚好像看见小松鼠了。它还朝我扔了一粒松子。”
    林勋听到她的称呼,眉头轻皱了一下,口气如常:“孩子气。”
    绮罗听了他的话,表情有些讪讪的,也不找松鼠了。他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吧?林勋伸手搂着她的腰:“怎么不高兴了?”
    “我只是怕你不喜欢。”
    “不会。”林勋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刚才跟二嫂说什么了,那么高兴?”
    “她说喜欢我的耳坠,我准备送给她了。”绮罗摸了摸自己设计的耳坠,又有些雀跃。
    林勋道:“你设计的东西好像总是很受欢迎。可以试着设计出来,放在店里卖,不要总是藏私。”金玉满堂的掌柜就跟他说过很多次了。因为绮罗设计好了图纸,都是让月三娘拿到金玉满堂去做的。
    “我也想过,可那样会花费很多时间,我怕没时间照顾家里。”绮罗小心地看着他。
    林勋摇头道:“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也没人敢说什么。做你自己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