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总是没有姜启想的那么轻松简单,他回复完不到半小时,姜启的微信就闪个不停,是他的助理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黄桦原本就跟他坐在一起,姜启也没有避着他,他当然也能猜到这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也不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同样将脑袋凑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姜启的小助理在给他报信,言语之间诸多急切和惶恐:“哥,你快想想怎么办吧,薛姐知道你回复黄桦的事儿了以后,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天你发回来的素材准备剪vlog,所以工作室的人都没有下班,本来她看到画面里那么多黄桦的镜头就很不满意。也是因为她说黄桦镜头太多,要全部剪掉,所以工作室的人才加班到这会儿,可是刚才正在粗审,她又看到你回复了,这会儿办公室没人敢说话。”
姜启和黄桦对视一眼,黄桦分明在他的眼里看到诸多难以忍受的情绪,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姜启才平复心情,一个电话拨给了助理。
助理很快就接了,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说:“哥,怎么了,我这会儿在茶水间接电话呢,不能接太久,不然薛姐看到了还得发脾气。”
姜启无声讥笑,问:“她干什么呢?都说什么了?”
助理沉默一瞬,似乎在心中挣扎纠结,但时间毕竟不多,由不得他绕弯子找借口,于是只能和盘托出:“薛姐说工作室她带不了,这种情况下她没法管理了,再有这种情况就要撤资不做了。”
黄桦倏地睁大眼睛,合伙人撤资对任何自媒体人来说都不会是很小的、无关痛痒的打击。网红经济想要做大,离不开资本的注入与扶植,否则只能是自己的小打小闹,难以再上一层楼。
即便是姜启的个人IP已经做到这种程度,黄桦也担心合伙人撤资于他而言会是大厦将倾。
他抓住姜启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但姜启反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然后姜启平平淡淡地说:“哦,是吗,那你叫她来接电话。”
“不用叫了,我就在听着。”一道冷冷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中,是姜启的合伙人薛姐推开了茶水间的门。
这是黄桦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听到姜启的合伙人薛姐的声音,她语调高昂激亢,听得出抑扬顿挫,讲话时的语气和姜启形容给黄桦时的感受一样:这是一个具有强攻击力的女性,她不需要任何拐弯抹角的遮掩与修饰,刀刀直戳人心脏,绝不留任何余地。
即便只是电话,黄桦仿佛也能想象出姜启的合伙人的模样,她一定是高傲而冷酷,睥睨众人,顺带指点众人。
姜启没有什么变化,但黄桦还是敏锐地觉察出了他的变化。姜启在黄桦面前一向是和蔼可亲好说话的,他的生活全部似乎就是黄桦,黄桦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在黄桦面前,姜启极为好相处。
但是黄桦也见过姜启在工作中的模样,他不算苛刻的领导,但绝不是能让人随便敷衍的类型,对待下属也并不是一门心思的宽厚,更多的是宽严并济,原则性很强。
但这些都比不上姜启在听到合伙人薛姐的声音后的改变,他轻轻挑眉,带了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连声音也低了下来,说:“那倒也好,否则我也怕他传话说不清楚。”
薛姐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并不能听出助理先前描述的她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的气愤。“要跟我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薛姐,咱们合作了几年,我做人做事的风格相信你也清楚,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薛姐跟我的合作实在是太不愉快,那我也就不多加阻拦和挽留,咱们可以好聚好散。”
薛姐尚未回话,倒是黄桦先抓住了姜启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姜启却显然不想再被薛姐管控下去,以更用力的方式捏着黄桦的手,屏息等待薛姐的回答。
薛姐似乎冷笑一声,道:“幼稚!”她沉默一瞬,最终忍不住开口讥讽:“姜启,我在这个行业里待了二十多年,从你还在发愁初中数学作业怎么做的时候我就入行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见过的大大小小的艺人网红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比你能闹能作的人也多,但听我话的,往往都能走到最后,跟我拧着来的,我没见过几个有好下场的。”
姜启似乎想开口说话,黄桦费力地抽出手按住他,然后将电话拿到了自己面前,说:“薛姐你好,我是黄桦,既然姜启一直尊称您一声薛姐,我就跟着他一起这么叫了吧。”
黄桦不给薛姐和姜启反应的机会,紧接着说:“薛姐和姜启好像因为我有一些不愉快,还是不小的问题,关乎事业,不能大意,既然跟我有关,那我也难免要多说几句。”
“薛姐既然这么反感我,应该对我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我是做原创设计的,跟姜启出发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们俩算是半个同行,所以我对这个行业的运作方式也不算是一无所知。这个行业是什么状况,其实薛姐你明白,我也明白。”
“既然明白,怎么还要纠缠不放,你的事业是事业,别人的事业就不是事业吗?黄桦,做人没有这么自私的。”薛姐的声音很冷淡:“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无非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实话我见得多了,你想的没错,我们这个行业就是看利益,而且看眼前利益比看长远利益的多得多。网红经济本来就是赚快钱,更何况眼下的快钱,是我前期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才铺垫运作的,说不要就不要了,沉没成本算什么,工作室里十多个人的努力又算什么?这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承担起的责任吗?他是被感情冲昏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