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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郑漪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孩子,再看在边上做绣活儿的大嫂。她总说是和江峋过了一个月才分开的,大嫂可是刚成亲的时候,那国公爷就外出了,一走就是半年呢……
    想到这里,郑漪有些担心,说道:“大嫂,你过几日有空吗?我想去趟白泉寺。”
    夫君要远行,妻子去烧香祈福,最是正常不过的。沈令善理解她的心情。当初江屿外出的时候,她可不像郑漪这样担心他,说起来那时候的确没有当妻子的觉悟。得亏他包容她。
    便和郑漪说:“自然是有空的……”然后笑笑,“白泉寺求子也十分灵验。”
    原先沈令善也是被人打趣儿的,如今说起这个,倒是半点都不脸红了。不过郑漪的脸皮薄,一听这个就臊红了脸,双手轻轻的握住,端得一副娇羞女儿态。
    她也知道沈令善的事情。
    当初她嫁给程家二爷整整五年,一直无所出,而嫁给江屿才半年多,就诊出了有孕。而且还是一举得男……
    好像就是喝了白泉寺后山的泉水。
    郑漪也是期盼着孩子的,这么一说,心里就隐隐期待了起来。若是能在江峋出门前怀上,那她也不至于太寂寞。
    傍晚的时候,沈令善听到了程家那边的消息。谢幼贞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沈令善非常惊喜……她只知道谢幼贞有孕,却是不知道怀的是双胎。的确是个有福之人,先前和程珏夫妻恩爱,早早的生下长子,如今福哥儿刚满七岁,这个时候添个弟弟妹妹,再合适不过了。
    魏嬷嬷说道:“程三夫人好福气,盼什么来什么。等过些日子小公子长大一些了,夫人也给小公子添个妹妹。”
    沈令善看了看躺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想对魏嬷嬷说,江屿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
    程珏一直陪在谢幼贞的身边,看着她疲惫的眉眼,亲手替她擦脸擦手。
    而看着放在一旁那一红一蓝两个襁褓,孩子生得十分的小,可他心里却又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他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静静看着她的模样。其实她的容貌也非常的出色,而且知书达理,跟了他之后,他好像并没有给她什么荣耀。
    谢幼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睡过一觉了,孩子终于生出来了,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丈夫的脸时。
    她愣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那日茶楼之后,他站在沈令善身边的那一幕一直挥之不去,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性子,有了这么一点蛛丝马迹,再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到最后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可是现在看到他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忽然觉得或许是她想多了。
    就算他真的喜欢过她,也是正常的事情。那时候的沈四姑娘娇贵美貌,应该有很多年轻的男子爱慕,她兄长不也喜欢过她吗?
    如今都已经过去了罢。
    他对她已经够好了。而且善善也不是那种人,她应该自己都不知道吧。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只是她和善善的关系不一般,是关系非常亲密的表姐妹,心里的感觉总是要复杂一些的。
    她冲着程珏弯了弯唇,声音沙哑的问:“孩子好吗?”
    知道她刚醒来挂念的肯定是孩子,程珏让丫鬟将两个孩子抱过来给她看。
    他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起来,靠在他的怀里看孩子。对她说:“看到了吧?孩子们很乖。”
    其实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管是当妻子还是当儿媳,从来是挑不出错的。只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总是觉得亏欠他,要再给他添个女孩儿。
    如今男孩儿女孩儿都有了,他们有了三个孩子,她应该不会再有负担了。能踏踏实实的当他的夫人,相夫教子。
    谢幼贞看了孩子,满足的笑了笑。
    而后望着程珏,想起生孩子时的感受。
    头一回生福哥儿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她心里一直很害怕……她道:“生孩子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再给福哥儿找个母亲。”
    平日心中的猜忌和疑惑,在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一切都不重要了。那时候她甚至想,如果程珏真的不是真心喜欢她的,那么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他应该能少伤心一点。
    程珏不太擅长哄女人,而且谢幼贞也不是那种会撒娇闹脾气的,她嫁给他那么多年,总是包容他,性子很好。大概是刚生完孩子的缘故,程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她说:“胡说什么呢。”
    哪里还有她那么好的妻子?
    谢幼贞摇摇头,眼里含着泪光,笑着看着他。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她虽然奢望他的心里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更害怕他没人照顾。
    只要他心里能给她保留一个小小的的位置。她不怕被取代,而且愿意被取代。
    程珏只当她是胡话,用汗巾替她擦了擦眼泪。看着他温柔的举止,谢幼贞忽然想,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一份责任,若单单只是这样,那当时他那么喜欢善善,看着善善嫁给他二哥,又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那样的冷落,心里肯定很痛苦吧。
    谢幼贞伸出双手,用力的抱紧他的身子。
    程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总觉得这段日子她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好像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怕只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现在的她看上去好像非常的无助,他自然是怜惜她的,他是她的丈夫,她无助的时候,他愿意当她的浮木给她依靠,让她紧紧抓着自己。
    ·
    江屿从宫里回来,沈令善上前伺候他更衣,他敞着手臂,她和他说谢幼贞生产的消息。
    抬起头打量他的表情,见他一副好像没有听进去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
    便握着他的手说道:“幼贞表姐先前也因为生育损了身子,不过总算是调养好了,这回非常的顺利,而且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副静静等着他反应的样子。他并不希望看到这双眼睛露出失落的样子,可是他更不希望看到那种事情发生……那回他很久都没有睡好觉,总是要看着她在他的怀里才放心。
    他道:“善善,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
    沈令善的眼睛顿了顿,知道他说得非常的清楚,也非常的果决。失落的确是有的,总觉得他有些太过小心了。
    松开他的手,替他穿好了家常便袍,低声的说道:“我知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依你便是了。”不能每一次都是他顺着自己,可是这件事情她的确有些不情愿。
    又和他说:“过两日我准备和弟妹去趟白泉寺……”
    故意转了话题。
    感觉到他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沈令善抬起脸去看他的眼睛,听他说道:“善善,这件事情不要再想了。”
    大概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一下。然后问:“那个药,你还在喝吗?”在房事上面,他这段日子并没有很克制,而他并不想让她怀孕,那么肯定没有停药。他没有说话,她就明白了。江屿就说:“你放心,是徐太医开得方子,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种事情她哪里放心?一个男人愿意喝这种药,可见对自己有多狠,问他:“真的吗?那若是停了,以后还会……”
    “嗯。”江屿自然也没有做到这么绝,总是要顾及她的感受的。
    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等次日江屿出府的时候,沈令善特意将四同斋那边负责煎药的嬷嬷叫了过来,是一直在江屿身边伺候的林嬷嬷。她长得高瘦老实,平日里话很少。
    她待林嬷嬷客气了一些,林嬷嬷便直接的说:“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老奴?”
    活到这个岁数的,都是人精儿。沈令善想什么,她们都能猜到。无端端的额,找她说话做什么?
    她也不瞒着她,对林嬷嬷说:“我知道嬷嬷你这几日一直在给国公爷煎药,今日找你来,是想让嬷嬷将那药换了……”
    她看了一眼搁在手边的葫芦纸内包着的几贴药,对她说:“这是强身健体的,日后嬷嬷就把这个煎给国公爷喝。”
    林嬷嬷是江屿身边非常忠心的下人,就算是夫人吩咐,也不敢违背国公爷的意思,为难的说道:“夫人,这怕是使不得……‘
    她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只问她:“那嬷嬷知道,国公爷平日喝得是什么药吗?”
    林嬷嬷没有说话。沈令善就将事情告诉她,见她一副惊讶的样子,才说道:“我知道嬷嬷你对国公爷忠心耿耿,可此事关乎国公爷的子嗣……”
    林嬷嬷哪里知道这药是何作用?国公爷要她煎,她就不会多问。可若真的是这样……她是知道国公爷对夫人的深情的,以他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也并不稀奇。
    可是这种药如何能乱喝?
    若日后国公爷真的就这么一个子嗣,那实在是……林嬷嬷自然是念着小公子的好的,可是小公子出生就艰难,身子骨也弱,虽说现在养得白白胖胖的,可早产的孩子,夭折的不在少数。她的心下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了。
    沈令善继续说:“嬷嬷你放心,若是日后国公爷知道此事,我能保证他不会责怪你。”
    她这么一条老命,还怕国公爷责怪吗?林嬷嬷是不在乎这些的,想了想说:“老奴知道了,这便按着夫人的意思做。”
    沈令善点点头,看着林嬷嬷将那几贴药领下去,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今日朝堂之上,御史丁举告发户部侍郎程珉,勾结庆州承宣布政使司李泉,及提刑督查使司赵雍,吞盗庆州赈灾官粮。
    小皇帝赵衡下令,已将三人交于审刑司审讯。
    程家长房已经乱成一锅粥。
    叶氏就让程瓒想想法子:“珉哥儿可不能出事儿,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咱们程家可真的要完了……”程瓒看着母亲这样着急,心里也是为兄长感到担忧的。
    只是若是此事属实,那长房的确是完了。
    刚刚分家,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冯明玉不过一个女流,只能站在丈夫的身边,帮不上什么忙。叶氏看到她,忽然捉着她的手说:“明玉,不如你回趟娘家,找你父亲帮帮忙。”
    冯明玉也不是个傻的,她父亲虽然对她好,可这种事情,怎么会听她的话?
    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婆婆。
    叶氏平日对这个儿媳还是挺好的,就是因为她父亲冯詹的关系,如今他们程家出事了,亲家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叶氏自然是有些不满的,说道:“平日娘把你当亲女儿看到,比对宝华还要好,怎么现在有事情要找你帮忙了,你却是这副表情?”
    这话冯明玉就不爱听了。
    她也不过是犹豫,毕竟此事关系重大,总是要想一想的。在关键时刻,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冯明玉想着平日也是对自己的好,再听她现在这样的语气,心里自然是有些明白了的。
    她就说:“那我去找我父亲说说看,若是能帮忙,自然是要帮的。”
    叶氏这才赶紧让冯明玉回冯家。
    冯詹一看冯明玉就这样跑来找他帮忙,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对她说:“你婆婆糊涂,你也跟着她糊涂,这件事情皇上已经下令审查,若是诬陷,自然会还他清白;可若是事实,你让父亲这个时候去帮忙,是想把父亲也拉下水吗?”
    冯明玉就是因为明白这个理,所以刚才才会犹豫。可婆婆都这样说了,她总是要做一些事情的,如今听到父亲这样训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冯詹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叹了一口气,心疼的说:“我知道你为难,不过这件事情,父亲的确没有办法。你回去同你婆婆说,若是能想法子,我是肯定会想的,但是并没有多少把握。”
    冯明玉点了点头,准备回去。冯詹叫住了她,问了一句:“程瓒他对你好不好?可有欺负?”
    看着父亲伟岸的身姿,两鬓间隐约可见银丝。
    当初她那样欢喜的出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和父母分离的不舍,如今当了半年的程家妇,才终于有点体会。当一个被保护的女孩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用管,父亲会替她安排好。
    可是嫁人之后,就要想法子去讨好迎合,受了委屈也不能随便的发脾气……
    她就笑了笑,对父亲说:“父亲放心,夫君他对我很好。”
    回到程家,冯明玉将父亲的回答告诉了叶氏。叶氏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儿,听得出冯詹的敷衍,对冯明玉的态度自然冷淡了许多。
    冯明玉看着婆婆这样对自己,有些愣愣的站在一旁。
    看着她和程珉的夫人范氏说话,她却好像被隔绝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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