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0节
    无心哥哥的队伍还没有到这里,莫家大院门前还没有围观的人潮。她一瘸一拐地扶着已经布满灰尘的石狮,站定,翘首期满,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她又用手理了理散乱的发丝,低头拍了拍因摔倒而有些脏了的衣裳,她只想以最美好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希望自己能够站在那万人中央,他一眼就能看到她。
    喧闹的人声越来越近,她听见有人起哄的欢呼,她定定地看着街道前的那个转角,期盼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他,果真绕过来了。
    莫忆苍双手交叠握住,祈祷状站立,惦起了脚尖,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奔走的市民,有男有女,他们脸上尽是笑意,夹杂着惊艳,莫忆苍的嘴角上扬,是的,她的无心哥哥俊美绝伦,如何让人不感叹惊艳呢?
    再接着,是十几个侍女模样的美丽女子分成两队,各站在两侧,拿着花篮抛洒着五彩的花瓣,莫忆苍上扬的嘴角微微一滞,他的无心哥哥永黎王爷,不应该是士兵开道,飞扬跋扈,英姿飒爽的吗?
    只不过一晃神,莫忆苍又自顾自地安慰自己,也许,无心哥哥回到皇城,与皇城的百姓相见,不想兵刀交错,他这是爱护百姓。就在莫忆苍碎碎念叨的时候,那撒花的女子已经走到莫家门口,后面紧跟着的是举着曲柄锦缎凤銮伞的仪仗,奢华威严,可是仪仗跟在撒花女子的身后只觉得这皇室的排场真是可笑之极,很明显的故意炫耀。可是莫忆苍依旧满心期待,因为她知道,仪仗之后,便是她要见的那个人了。
    第五十四章 永黎王不再是慕容无心
    一架金色銮车,精巧的刺绣,上好的锦缎,车床之上是雪白的动物皮毛,而车顶之上还镶嵌着极美晃眼的宝石,白纱幔帐从车顶拂下迎风而扬,极其香艳的是,那銮车之上,一个风流少年,下巴微微抬起,与身旁几个极妖媚的女子调笑,那狭长清澈的双眸,目光如夜空的星星般璀璨。
    他噙着笑,吻了吻右侧笑得花枝乱颤的美丽女子,隔着那层暧昧迷蒙的纱幔帐子,望向了站立在莫家门口泪流满面的莫忆苍,一眼十年。
    身旁的妖媚女子见慕容无心一动不动,她亦不敢乱动,直到忍不住酸痛才不得不娇滴滴在他耳旁吹气,“王爷,奴家就要撑不住了呀~”
    娇声软语,慕容无心刹那回神,他转回了头,又继续与身旁如妖蛇般乱缠的女子调笑,笑弯了眼睛,看不到他有些微红的眼眶,酸涩无比,有薄泪在氲起。他环住其中一个女子,连面容都没看清,便吻了下去,舌尖缠绵,他心如针芒在刺。
    直到长长的仪队离开了莫家大院,慕容无心才敢回头望去,那素白的身影还直直立在那,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是,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低下了头,突然感到无力至极,却又不得不继续做戏,缓缓开口,背出了一首十多年前,莫老师教过他的一首诗谣,“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佳人再难得。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他记挂了十多年的苍苍,可是,他却不能像梦中那样,直奔向她,紧紧地抱住她,以慰藉这十多年的离别。他,身负重任,十多年来唯一一次回来的机会,他,要好好把握。
    对不起了,苍苍。若我这次丢了你,我一定会再次找回你。若佳人再难得,我愿拿心来换。苍苍,你再等等我可好?
    而站在莫府门口的莫忆苍,只觉得心被挖去了一大块,只觉得心脏鲜血直流,快要窒息,眼泪如泉般涌出眼眶,为什么会是这样?
    等了那么多年,竟是等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她想,她的无心哥哥应该是骑着骏马,意气风发,像一个英雄般让人瞩目的。却没想到,他竟是坐在宽大奢华的鸾车之上,左拥右抱,和那些胭脂巷里的花客无异。这,便是自己等了十多年的慕容无心么?
    她不愿意相信,可是那双狭长清澈的眼睛,不是他又是谁?
    直到天黑之际,单影影在莫府门口寻到了她。莫忆苍颓然地倚着石狮,双眼通红无神,发丝散乱,白色的衣裳上也斑驳不堪,一只脚没了鞋子,本是洁白的脚脏兮兮的,与疯子无异。
    单影影心疼地抱着女儿,流下了眼泪,她帮女儿理了理搭在额前的乱发,安抚她道,“苍苍,我们回家。”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劝说,女儿就是不听,她不止一次劝说过女儿,陷得越深,便会伤的越深。
    十年的相思,这撕裂的伤口,要如何愈合啊?
    第五十五章欺 自欺欺人
    三天,整整三天,莫忆苍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不言不语,如同行尸走肉般,最终支撑不住,卧床不起。
    不管单影影如何劝她,她躺在床上就犹如死了一般,不声不响,没有任何回应。单影影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儿,心生生的疼,却又没有一丝办法,只得安慰,“苍苍,也许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无心可能有他的苦衷呢?”
    只是那一瞬,莫忆苍空洞无神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光芒,她缓缓转头,望向了自己的母亲,充满了期待。单影影见女儿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叹了一口气,继续安慰她,“苍苍你想,无心本是皇长子,却被遣去了灿城做王,十年都不曾让他回来过。如今他回来了,他会心甘情愿地再回去灿城吗?”
    莫忆苍三天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去听单影影说话,她眼里终于充满了光芒,不在那么无神,单影影赶紧将手中刚做的稀粥舀了一下口送到莫忆苍的嘴边,看见她缓缓张口咽下,单影影终于叹出了一口气,继续地说道,“自古以来,皇位的继承人都是立长不立幼,当今皇帝若不是忌惮杨皇后的势力,怎会让慕容无心远去千里之外呢?而这次寿宴招他回来,定是不想让他再去灿城了,留在烨城才有机会得位啊。无心现在势单力薄,就算皇帝有心把帝位穿于他,都还要顾忌到杨家势力吧,那无心装作流连女色无心政事岂不是就能消除杨家顾虑,留在京城呢?”
    单影影为了安慰女儿,替她分析着,一口一口将稀粥送到女儿嘴边,忆苍不再像以往那么倔强,而是出奇的乖,一口一口都咽了下去,直到母亲说完,一晚稀饭也正好吃完,她咽下最后一口,三天以来第一次开口,“娘亲说的对,一定是这样!”
    单影影脸上露出了苦涩一笑,点头示意,只觉得心里悲喜交加,喜的是女儿终于好了起来,悲的是,她还是无法摆脱慕容无心的阴影。
    “娘亲,那我现在就去找锦歌姑娘,让她带我进宫!我要见无心哥哥,我要亲口问他!”莫忆苍显然有些激动,她一把踹开被子,挣扎着就要起床,可是三天滴水未进的她虚弱无比,才一坐起,便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又倒在了床上。
    “苍苍小心!”单影影赶忙扶住倒下的莫忆苍,小心翼翼地将被子又重新地盖在了她的身上,掖了掖被子,有些无奈地说,“先养好身子,再去找锦歌商量吧,娘亲不拦你。”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女儿这般,还是不要戳破她的希望好。
    “嗯。”莫忆苍牵起嘴角,微微一笑,安安静静地躺下了,不再动弹。她要好好养身体,养好了身体就去找锦歌姑娘,然后再进宫,再去问无心哥哥,问他是不是为了迷惑杨家才这般演习的。
    他都未跟她说清楚,怎么能就因为那一面而就这样放弃呢?
    第五十六章 忆苍有事相求
    莫锦歌在台上奏琴,她只是站着,长裙曳地,俯身低垂着眼脸,无比专注。她一味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琴音世界里,修长而洁白细嫩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抚动着琴弦,一提一勾一颤,长长的睫毛在那完美的鹅蛋脸上,有着诱惑人心的弧度。琴声动情处,她便随音域而动,长袖起舞,一个转身指尖又是一扫,琴声决绝激烈,节奏也越来越紧凑,直到最后一个音完结,她才抬起那张美若惊鸿的脸!那美眸中忽闪而逝的某中情感,只有莫忆苍读懂,她不知不觉地被锦歌吸引,只觉得那一场琴舞,是天上所有,人与琴一同沉醉了去。
    直到莫锦歌欠身行礼,底下才响起一片叫好之声,大家看的如痴如醉,竟忘记了现世的存在。
    莫忆苍亦是,她含笑看着莫锦歌下台,直直走向她,这是第一次相见时的那一首《凤求凰》,她心里记挂着一个人温泽轩。
    “忆苍,好久不见了。”莫锦歌对着莫忆苍笑,笑如三月春桃,娇媚至极,不愧是胭脂巷子里好的艺女,许多人都觉得,这胭脂巷许多年才会出这么个女子,莫锦歌当之无愧烨城第一美人。而正好,这般的身份造就了她在杨家细作中的地位。
    莫忆苍看着这个明媚的人儿,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泽轩师傅说,她与锦歌姑娘相像,但是,她与锦歌姑娘却完完全全不一样。锦歌姑娘似是万人瞩目的名花,成千上万的男子想要采撷,都已得见锦歌姑娘一面引以自豪。而自己,就如春来的杂草,无人珍惜,被伤的遍体鳞伤之后还得坚强地活着。
    她突然地羡慕起了锦歌,若是她有锦歌的媚,有锦歌的艺,有锦歌的那般讨人欢心,也许,坐在那鸾车之上的便有可能是她吧。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卑微,在十年的等待里,她才知道自己的锐利,自己的傲气,在无心面前,已经被磨去了棱角,光洁圆滑,只为能够契合他。
    “嗯。锦歌姑娘,好久不见。”莫忆苍隐去自己的哀伤,对着锦歌笑,她心里默默想,自己的笑,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锦歌姑娘的吧。
    “呃?忆苍……是不是有事?”莫锦歌端详了眼前有些异常的忆苍,关切地问道,只觉得许久不见的忆苍变得更瘦了。
    “嗯。”莫忆苍见锦歌看出了端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开口,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莫锦歌明了,不再问她,只是轻轻地搭上了莫忆苍的手,款款上去了阁楼。手指触碰到忆苍肌肤的瞬间,莫锦歌一惊,忆苍不仅仅是比以前瘦了,是瘦了很多,手指摸上去简直是瘦骨嶙峋,而且冰凉。她望了一眼低头走路的莫忆苍,只觉得她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彻底的变了,变得沉默,变得寡言,变得忧郁。
    哐当一声,莫锦歌把门死死地关起,有些急切的问道,“忆苍,你究竟怎么了?”
    第五十七问章 问清楚才好
    “锦歌姑娘,我有一件事要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莫忆苍反手紧紧握着莫锦歌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莫锦歌见莫忆苍如此哀求,不由得心一沉,也不知道自己养伤期间出了什么大事,更加紧张起来,“忆苍,出了什么事了?”
    “锦歌姑娘,你五日后的寿宴是不是要进宫献艺?”莫忆苍见莫锦歌着急起来,又不知如何跟莫锦歌说明事情的原委,便直接问她,“可否带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