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婢女们都兴奋非常地看着手里的天灯,叽叽喳喳地说话。
火曜和水曜一进八阵院就看见这等景象,不禁愣住了,脸色很是古怪。
老金那边严肃的样子和红袖那边嬉笑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他们之间又隔开了一大片池塘,更是显得泾渭分明。
“这是在做什么,点天灯?”火曜和水曜互看了一眼,还是决定往楚瑜那边而去,看着楚瑜在指挥人糊天灯,水曜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毕竟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从漠北到江南,见识过楚瑜的冷静与机变之后,但他们早已不敢对楚瑜怀有偏见,再不敢像当初那样张口就讽刺。
楚瑜拿着一盏婢女们准备的那些大天灯,自己一边低头查看了一下盛放火油的位置,一边道:“嗯。”
“可是……这个东西,是你新制作的武器,要……怎么用,半夜放天灯吓死他们?”水曜看着婢女们那天灯上描画,弄得整盏灯血淋漓模样,看起来简直像某种鬼怪模样的灯,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楚瑜检查完毕,抬起头露出个慧黠的笑容:“有何不可,降敌者,攻心为上!”
说着她忽然打了个呼哨,霍二娘就直接从老金手里接了个陶瓷坛子,随后飞掠水面而来,交给楚瑜。
楚瑜从她手里小心地接过那坛子,然后让红袖和几个婢女一起帮忙固定好了手里看起来颇为狰狞的天灯,再将那坛子放进了天灯下面的铁环托座里,再将一个草盖子盖在那坛子上方,然后吩咐红袖:“点火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让火落进了下面。”
“是,您放心。”红袖点头,取了一只火折子将那火油点燃。
不一会,那一人高的天灯就那那么慢悠悠地漂浮了起来。
暗夜之中,一盏绘着狰狞女鬼模样的天灯就这么幽幽漂浮了起来,看着极为渗人。
火曜和水曜都微微地蹙眉看着那天灯漂浮上天。
风儿幽幽一吹,那天灯就慢慢地漂浮到了水面上。
而下一刻,楚瑜看了霍二娘一眼,霍二娘早已准备妥当,手挽长弓,手捏黑羽长剑,弯弓搭箭,疾风射出。
只听得“咻”地一声,长箭破天灯,那天灯原本就是纸做的,里面的火油瞬间燃烧了起来,泼在了那陶瓷罐子上,而同一瞬间,那陶瓷罐子没了天灯的托起,直接向水面坠落而去。
就在坠落到水面的霎那——
“轰!”
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地面都震了震。
火曜和水曜等人直接被飞溅了一头一脸的水,而楚瑜等几个早有准备退开远远的,不曾遭受任何波及。
“如何?”楚瑜含笑向火曜等人走了过来,大眼里带着一点慧黠到近乎邪恶的笑意。
火曜愣了半晌,他抬手默默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向楚瑜,神色激动又复杂:“今儿,我,不,属下才发现……三爷真的比咱们这些人都有眼光,所以他是三爷,我们是下属。”
楚瑜,分明才是真正的人形自走的最危险的武器。
……
楚瑜笑了笑,那笑里却也有些复杂和心不在焉:“嗯,这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一种投机取巧罢了。”
这个时代的攻城模式,其实和后世已经很有些相似,火炮、震天雷,霹雳弹等已经出现,只是没有好用的火枪罢乐了,总是需要填装火药的火枪并不方便,可火大炮却是不同。
可是就算对方的火炮很厉害,但是——制空权却依然能决定胜负。
而她手里其实还有更可怕残忍的弹药,就算现在的热武器有限,就凭她所能弄出来的东西,也足以改变整个战局,只是她却不知是否应该在此时用上。
毕竟,热武器的残忍程度,超乎想象。
------题外话------
人形自走炮……==嘿嘿,这个词儿很特殊,不知道有没有人真正理解它的意思,还真不是文里的意思,忽然觉得自己很猥琐。
☆、龙王令 第7章 飞头蛮
云州城外,硝烟滚滚,一片狼藉。
原本一派繁华的港口此刻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数十艘大船停在海面上,一名戴着斗笠,穿着敞襟东瀛袍子的中年矮壮男人冷眼看着那云州城的高耸城墙,脸上的伤痕让他看起来一副暴戾狠相。
“将军,我们新的弹药已经送到了,还有新的西班牙火炮也要从船上卸载下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使用,恭候您的指令!”一名武士迅速地靠近他身后,恭谨地道。
德川唇角浮起一丝阴沉的纹路:“什么时候用,当然是马上用,本将军就不信这云州城比高天原之门还难以打开。”
云州城的城墙出乎他意料的坚固,数日的轰击焚烧也只是让城墙的上方出现了一些裂缝,但是轰塌城墙却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而且为此,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云州城的城门都有巨大的断门石,虽然城门为木质,但是他们费了九二虎之力才将那城门轰开之后,却发现门后是更坚硬的断门石,这让他们的人马都很是沮丧。
但是却并非全无成效,至少他们看到了猛烈炮火下,城头的中原士兵已经被压制得完全抬不起头。
而对方架在城头的火炮也并不如他们的新式西洋火炮那般厉害,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云州城里那个‘魔子’并不在其中,对方带走了最精锐的防务力量,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普通士兵罢了。
其余人得了德川的指令,立刻将船靠岸,随后开始卸载那些运送来的弹药和火炮。
“伊势宫殿下身边的伊贺忍者们竟不配合咱们攻城的行动,将军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天皇陛下!”那名武士看着远处的城墙上方,忍不住低声道。
“哼,他的私心,是人都能看得出来。”德川冷笑了一声,没有多言。
武士又忍不住疑道:“但是森田岁郎那里也没有任何消息,难道他背叛了您?”
德川的脸色愈发地阴沉难看:“他没有那个胆子,但伊势宫本来就是个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没法子拿下,竟让对方施了雕虫小技就擒住了手脚,哼!”
“不必要去靠一些没用的废物,咱们的力量足够强大,不信轰不开那城头,立刻将火炮全部移下来!”德川一扬手里的武士刀厉,声下令。
云州港是中原最大最发达的开埠港口,如今那些完备的设施却方便了德川运来更多的武器。
不多时,数台巨大的火炮都架在了港口上,黑洞洞的巨大炮口再次对准了云州城。
“开火!”随着德川神色阴狠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开口,整个炮阵仗齐开!
“轰!轰!轰隆隆!”
巨大的闷响声响起,火焰与爆炸的气焰朝着云州城头再次扑了过去。
整个云州城几乎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唔——!”火曜与水曜领着守城的士兵们都躲在城头下,脊背紧紧地靠着墙壁,承受着那种震动带来的难受窒闷,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生疼。
“艹他大爷,这些死倭寇真是他娘的下了血本了!”水曜秀气的眉狠狠地拧在了一起,他此刻满脸火灰和倭寇的血,看起来异常的粗犷,再加上嘴里的诅咒,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妖娆的味道。
这些新式的火炮,连发间隔的时间短,口径大,威力也大,而且体积却相对轻,他再熟悉不过了,那都是琴家船队上装备的武器,不过琴家船队上的火炮不少还经过了自家主上的改良,威力更大。
可是现在他们在云州城上装着的火炮还是上一代的装备,三爷不希望在人前曝光琴家船队的所有实力,所以如今东瀛人这些武器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该死的,等着到了夜里,有这些短腿倭寇好看!”火曜也忍不住捂住耳朵骂了一声脏话。
此时炮火声一稍歇,火曜就立刻跃了起来,一扬手里长刀,厉声道:“杀,决不能让一个倭寇翻过城头!”
他们被倭寇的火炮压制得根本不敢冒头!
只能趁着对方的人马开始攻城的时候,炮火停顿,他们赶紧也起身防御。
“杀啊!”士兵们扑了出来,再次伏上城头与正在攀爬的倭寇们战做一团,血光横飞,喊杀声震天。
直到血色的夕阳渐渐下落,余晖染红了天地,让人分不清楚城墙上的是血还是日光。
又是一日过去,方才鸣金收兵。
楚瑜领着霍家姐妹从临时医疗帐里出来,看着伤兵们被搀扶下来,面上都是痛苦之色,她忍不住蹙眉。
云州城的普通士兵虽然兵员素质已经很高,但他们到底不如曜司的武卫们,没有经历过战火,不知道遇到猛烈炮火产生的轰鸣时,要张开嘴,减少五章六腑受到的冲击,以至于出现不少受内伤的人。
这种非战斗减员,让人很是头疼。
曜司武卫留下来的并不多,数日下来,也还是多少都有人受了伤。
因此城内的临时征兵已经开始,不少城内的青壮劳力都已经上了城墙,还有一部分人在后方接受土曜的简单军事训练,以备上阵。
所有的后勤运送粮草和兵器等工作都已经换成了女子。
大妈大叔和大爷大娘们依然不分白天黑夜地三班倒全城巡逻。
云州城如今是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楚瑜看着气势高昂的民众,笑了笑,她走到了城墙下面,看到不少工匠们都在加班加点地用特制的灰浆和砖石去加固城墙。
“南国公的大军还有多久会到达云州城?”她摸了摸那古老的城墙,忽然问。
“最新的消息是附近的军队都已经在云州城一日之外的路程,但他们驻足不前,正在等候上京的大军过来。”霍二娘抱着手臂,冷笑一声。
楚瑜墨玉大眼里闪过一丝冷冽讥诮:“等候上京大军?我看他们是想等着咱们和倭寇一直耗着罢了。”
南国公也不蠢,开了国门引倭寇进来,若是倭寇势大,对他造成威胁,必是得不偿失,那样的男人习惯了上位者居高临下,势必要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他才会安心的强势男人,自然预期最好的结果就是她云州城和倭寇两败俱伤!
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那咱们……要怎么办?”霍二娘蹙眉,忍不住又抬手挠挠自己的胸口。
她最烦中原人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了,总让她觉得自己大脑不够用。
“没关系,逸哥儿那边已经接了咱们的消息,他让我们等我日。”楚瑜眯了眯大眼:“我们就等五日,不过今天……。”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最后一丝夕阳余光落下,黑暗吞噬大地,冷笑了起来:“就先让倭寇尝尝,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
仗着武器先进些,欺负人是么?
……
这一夜,月色晦暗不明,天空也显得格外的乌沉。
码头附近都被开劈了一大片空地出来,让东瀛浪人们齐齐就地扎营。
不少人抱着酒壶,还有人抱着琴开始幽幽哼哼地唱起东瀛的歌曲来。
东瀛人的琵琶声一贯调子诡凉,此刻趁着远处烧焦的城墙还有空气里弥漫的烧焦的尸体与木头的味道,更显得凄凉而沧冷。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第二日再次化身凶神恶煞冲向云州城。
三更时分,一名浪人喝多了酒,摇摇晃晃地起身,迷迷糊糊地走到海边一掀袍子就要撒尿。
此时,一阵幽诡的凉风掠过,让他一个激灵,转头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有几点幽幽绿光散落下来。
那幽幽的绿光宛如鬼火,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下意识地就要转头赶紧回去,却不想这一转头,无意间看向天空的瞬间,他僵在当场,然后小腿肚子都开始抽筋。
几名巡逻的浪人看着他那脸色惨白的模样,领头的小队长没好气地骂:“发什么呆,还不去睡,明天还要……”
但是他的话被那浪人给打断了,他抬手颤抖地指向天空:“人……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