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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节
    金曜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苏千城也并不在乎对方的冷漠,只提着篮子转身跟着进了房间。
    “三爷,听说你们要进山,我准备了些东西。”
    琴笙看着苏千城手里的提着的篮子里的纸钱和香烛元宝,淡淡地道:“不必了,金曜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千城叹了一声,将篮子递过去:“这里不光是纸钱香烛,还有木曜喜欢的书、火曜喜欢的木器、他们是双生子,可喜欢的东西不同,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琴笙一顿,看着篮子里的东西,眼底有了些异样,抬手接了过来。
    苏千城一顿,忽然反手拉住琴笙的衣袖,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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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内情
    琴笙妙目一寒,落在那袖子上的目光让苏千城瞬间一惊,正要收手,却听得‘咻’地一声,那一截衣袖却忽然直接断裂开来,落在地上。
    苏千城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她看着落在地上的半截衣袖,垂眸低低地苦笑了起来:“三爷,您真就厌恶我到如此地步么,当年……。”
    “当年没亭羽,你是个什么东西?”琴笙看着她,淡淡地一笑,说出的话却淡漠刻薄得让人苏千城脸色又难堪两分,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随后,琴笙径自手一松,原本握在他手里的篮子就“砰”地一声跌在桌面上,里面的各色香烛、纸钱等等滚了一桌面,一桌狼藉。
    “别给脸不要脸。”琴笙一提长袍,优雅平静地坐下。
    苏千城看着桌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神色怔怔,仿佛心里也这般乱糟糟的。
    面前之人就是有这等本事,再刻薄尖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似温淡平静,竟一点不损他半点飘逸出尘,却足以让人感觉心上如插箭一般的难受。
    这份道行早已比当年那个桀骜冷傲的少年高了许多。
    更不要提在他通透淡漠琥珀妙目下,仿佛*裸地,一切龌蹉心思都无所遁形。
    她随后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眼看着琴笙,脸色虽然不太好,却已经平静了下来:“我明白三爷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没错,当初是亭羽要用我来接近你,我也顺势而为,但我从未冒犯过你,当年我们三人玩在一处,三爷你也很明白,我所倾慕之人是青梅竹马的羽哥哥,而你从那时候就觉得我很势力,用着你造声势,看不上我。”
    她顿了顿,抬起微红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坐在桌前的人:“可三爷也知道,我是定远老夫人领回来养大的,上京里的人面上称我一声苏大小姐,可背地里也认为我不是嫡出,怎么能配得上连公主都芳心暗许的亭羽哥哥,你不也利用了我的这份心思让亭羽哥哥吃了瘪么?”
    苏千城说话的声音极为柔缓,如黄莺出谷一般悦耳,目光坦然,却并没有任何骄纵的味道,这把柔软的声音即使说出这样*裸的话来,也很难让人讨厌,反而别有坦荡之感。
    琴笙却只坐在桌前,淡漠地看着她不说话。
    苏千城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一咬牙还是道:“还有这次,我真的没有想到陛下会打算让玉安县主与三爷合离,另择我迎娶,这消息还是太后身边的林尚宫告诉我的,我明知你看不上我,我又怎么会自取其辱,我只是……我只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只想尽快离开律方重新嫁人罢了,而且这个人还必须位高权重,只有太后或者陛下赐婚,我才能嫁地平顺。”
    琴笙闻言,轻嗤了一声,指尖轻敲着桌面:“呵,有趣。”
    苏千城咬着唇角,看着他半晌,也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动容,她自己倒是越发的在那深海一般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膝盖发软了。
    她实在无奈,眼里已是有了泪,犹豫了半天,仿佛破釜沉舟一般地下了决心地开口:“我知道三爷的能耐,所以今儿才对你开了这个口——赫金左贤王打算让可汗进国书,命我和亲!”
    琴笙精致的梭然眼角一挑,目光幽沉:“哦?”
    苏千城仿佛说出了自己一直隐瞒的事情,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般,揉着眉心:“没错,我在这里镇守的时间太长了,早两年因着押送朝廷赐物的钦差身子不适,不得已由我带着朝廷赐下的各种物品送去交接,竟就遇上那麻烦,后来我再没有去过,但是他贼心不死。”
    “呵,你这些年的长进大了。”琴笙莫测地一笑,让人全看不出他的态度。
    苏千城看向琴笙,有些无奈地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再将主意打到三爷你这里,可也只有你才会让陛下如此上心,我知道你为人的心性,最恨人逼迫与利用你,若非对方实在逼人太甚,我又怎么冒险呢,你明知就算你看不上我,我却依然记得当年你护我与祖母的一路情分,还有与亭羽哥哥……咱们到底相交多年……。”
    琴笙微微地眯起妙目,淡淡地打断她:“苏千城,势力之人,多识相,并没有什么可被看不上的,只是本尊,一贯讨厌自作聪明的蠢货。”
    苏千城脸色一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苦笑了一下:“罢了,三爷,我来这里说这番话,只想让你明白我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到底是我做错了事,原不原谅在你,只是……。”
    她抬手一边收拾桌面上的那些香烛纸钱和其他物事,一边轻声道:“你们多年不来漠北了,这次既来,要进山祭拜,我想着到底我也在漠北多年,与你们一道同进山,也好亲手将将亭羽的骨灰放一部在那边。”
    琴笙闻言,一点不容情地拒绝了她:“这就不必了。”
    “可是……这是亭羽的心愿,我做妻子的必须要完成,何况你也知道当年火曜和木曜都唤我一声苏苏姐,这一份香烛元宝和他们的东西,是我的心意,与三爷你们无关。”苏千城抬起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底都是倔强,却又显出三分无辜的楚楚可怜来。
    琴笙目光凉薄地看着她,只道了两个字:“出去。”
    苏千城在那诡凉入骨的目光下,竟脚步一软,差点站不稳,却不敢再拂他逆鳞,多言一字,只沧然地看了他一眼,红着眼退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她仿佛都有些魂不守舍,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竟直接撞上了身后的人。
    她一回头,发现是对方正冷冷地看着她,她忍不住挺直了腰肢,对着对方点点头:“谢谢你,金曜。”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她一下楼就见自家两个婢女正朝着她的方向张望,见她一出来,其中年长点的那个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来:“小姐,怎么样。”
    苏千城握住了她的手,轻叹了一声:“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位若是心里还不得劲要对我如何,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到底是我先不地道的,尽人事,听天命罢,锦心,绣心我们回去罢。”
    锦心看着她,眼底都是怜惜和懊恼:“子非公子也太不念旧情了,小姐到底与他有那一段少年情谊,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姐深陷困境,也没求着他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用了点他的名声罢了,就算看在姑爷……。”
    “行了,够了,走罢。”苏千城眼底闪过一丝深沉之色。
    倒是一边的绣心忽然抬眼瞟了一眼远远走过来的人,讥诮地勾了勾唇角:“只怕三爷是为了避嫌呢,毕竟照着三爷如今的身份,若是小姐嫁了他,这赫金人的左贤王又敢拿小姐如何,不必小姐绞尽脑汁,陛下就会先让人狠狠地抽那癞蛤蟆的脸,在陛下和太后眼里,这满上京的姑娘哪个能及得上小姐你,但有那么个玉安县主的拦路石……。”
    她话音未落,手腕就被苏千城狠狠一握,指甲刺进皮肤的痛楚差点让绣心叫出声来,她一抬头就看见苏千城冰冷的目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小姐……。”
    她和锦心、玉心都是打小跟着苏千城的,又学了一身武艺,是心腹侍婢也是死士,所以知道苏千城许多秘密,包括琴笙的身份,今年苏千城也在往上京布置谋划动起来前给她们透了底。
    可见苏千城是多信任她们,现在突然被苏千城这般狠狠一抓,让她几乎心头就是一颤。
    “不要妄言,你是听不懂么,绣心!”苏千城冷冷地看着她。
    绣心却还是不服,咬着唇道:“难道不是么,小姐你与子非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马,您总觉得自己是老夫人领养的,可那玉安县主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出身和奴婢有什么区别么,也不知是哪个旮旯角里捡来的!”
    她越说越不甘心:“而且从老夫人那里截获的情报上说她十二岁之前都不知在哪里养大,但绝不是好人家里出来的,说不得是青楼里逃出来的低贱童奴,可您到底是正儿八经的苏家血脉,凭什么把大好姻缘让出去,子非公子当年明明应过与您的婚事……!”
    “啪!”她话音未落,苏千城已经一巴掌甩了过去,仿佛气得浑身发抖:“闭嘴,你嫌命长么!”
    那绣心捂住脸,瞬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浮起了泪来:“小姐,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这是怎么了,珍珑夫人这般恼火?”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苏千城背脊一僵,但再转过脸来,已经是一派平静,她有些歉意地对缓缓走近的楚瑜和霍家姐妹笑了笑:“县主妹妹,真是见笑了,我这家奴言行无状,所以才惩戒她一番。”
    楚瑜看着跪在地上,却悄悄瞪着自己的婢女,好脾气地笑笑:“是么,确实,有些不知轻重的婢子很让人头痛。”
    此时霍三娘却忽然走了上来,似笑而非笑地睨着跪在地上的绣心:“听说珍珑夫人身边的婢女武功高强,不知可有幸切磋一番?”
    苏千城一愣,似有些没反应过来:“这……。”
    楚瑜却淡淡地道:“难得我家二娘有兴致,不知珍珑夫人赏不赏脸?”
    苏千城脸色微微一变,随后苦笑:“好。”
    绣心冷冷地瞪了眼楚瑜,梭然站了起来:“比就比。”
    说罢,她率先向院子外而去。
    霍二娘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不知死活。”
    而苏千城看向楚瑜,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沉默了一会道:“不知县主妹妹现在有时间么,我们可否聊一聊。”
    楚瑜看着她,大眼弯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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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教训贱人
    且说霍二娘跟着那唤作绣心的婢女走到门外不远处的校场,此时正是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辰,偌大的校场几乎没有人。
    两人分头站定。
    绣心手腕一转拔出了一把雪亮的明光剑,一个漂亮的白鹤亮翅起剑势,扫了眼霍二娘身上略显单薄性感的装束,轻蔑地冷笑:“来吧,西蛮女。”
    中原人有时候蔑称西域人甚至西洋女子为西蛮女,而绣心跟着苏千城一直镇守律方,手上也沾了不少外族人的血,自然一贯对她们很是蔑视。
    霍二娘以天山魔女的身份纵横江湖这些年,见过的辱骂不比这少,但看着绣心那轻蔑的嘴脸,她也忍不住眼里浮出一丝阴翳的冷光来,她唇角一勾,梭然抽出胯边的弯刀:“这起手倒是漂亮,就指望你别是个花架子。”
    话音刚落,她梭然足尖一点,举刀就向绣心扑了过去。
    绣心梭然感觉面前杀气一沉,头皮一麻,却立刻举刀就迎了上去,她天生力气极大,是苏家老夫人专门挑选上来伺候苏千城的,武功路子走的是中原女子罕见的内家硬功夫,大开大合,所以也不闪避直接“当”地一声锐响,一把明光剑与一把弯刀竟撞出了火花来。
    霍二娘似也没有想到她的内力竟这般大,手里的弯刀居然一下子就被撞得脱了手,直接飞了出去。
    绣心冷笑一声,随手手里的长剑一抖,转了个剑花携着厉风直扫霍二娘露出来的胸前空门,出手狠辣,直要将霍二娘拦腰劈开一般。
    却不想眼看着就要扫到霍二娘了,却发现霍二娘整个人飘了起来,竟顺着她的剑尖硬生生地折了圈,避开了她这一招夺命。
    绣心又手腕一转,瞬间直接翻出了七八招直接封了霍二娘的面门、咽喉、胸腹和下盘所有的去路。
    霍二娘却仿佛因为失了武器,只能被她逼得不断地闪避,但是绣心手里的剑势看着霸道非常,却不管如何都擦不到霍二娘一根寒毛。
    就在她被逼急,整个人要欺上去的瞬间,忽然见霍二娘对她露出个诡异森冷的微笑,同时手上一扬,做个极为天上捞月的漂亮手势:“原来你也就是这等本事罢了。”
    绣心一顿,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后一凉,她蓦然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退去。
    却不想霍二娘忽然一手捏住了她握剑的手腕,不让她避开,绣心心中一急,另外一只手就直接向霍二娘的咽喉狠狠抓去。
    但霍二娘身形一侧,直接避开了她的爪子,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
    骨肉被利器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异常的刺耳。
    绣心身形顿时一僵,整个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她慢慢地侧脸,垂眸,恐惧看着从自己右边肩膀上刺出来的半个弯刀刀身。
    而飞溅出的热血,正巧淋了霍二娘下巴和她艳丽的嘴唇。
    绣心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反而一道鲜血从她唇角流淌了下来,她面如土色,身子一软直接往雪地上跪了下去。
    “啊——!”
    “绣心!绣心!”锦心大惊失色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了绣心,随后愤怒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霍二娘:“明明说了是切磋的,为什么你出手这般狠辣,你这是要她的命么!”
    霍二娘舔了舔唇角绣心的血,满不在乎地道:“啊,我看她出手也都是要命的招式,所以也不好不奉陪啊,至于要她的命……。”
    霍二娘微微压低了身子,抬手擦了下自己下巴的血,盯着绣心和锦心笑得一脸匪气:“那我的弯刀穿透的就是她的心脏,而不是右边肩膀了,如何,我够客气罢?”
    “你……。”锦心脸色一白,却反驳不得,绣心出手的情况,她也是看见了的,确实狠辣之极。